第六十一章
那聲聲令人心碎的呼喚聲似乎還在耳邊縈繞着，舒亦然看着頭頂的綠竹，悵然若失。
舒亦然已分不清自己現在所看到的究竟是真實的世界，還是一直以來，這裏的所有都是她的夢境，連同那片純白的空間。
白諾那決絕的身影似乎仍在眼前，舒亦然不明白他這樣突然的舉動是為何，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刺到他了。
心口還有些空落落的，舒亦然抬手撫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氣。
白諾這樣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她之後該怎麼做呢？
原本還心存愧疚的舒亦然，想到白諾還需要辦的事情，又氣鼓鼓地翻身坐起。分明是白諾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來，讓她捲入這些原本與她無關的事情里，可是現在白諾竟然丟下她不管了，那事情究竟辦得如何她可不管了。
只是這些話終究是氣話而已，要是不管這些事，舒亦然這個不屬於這世界的人又該怎麼辦？白諾不管的話，她豈不是一直都要以墨衣行的身份待在這裏了？
想到這個可能，舒亦然瞬間泄氣了，不過隨後又升起一絲期望。這樣說來，不離開的話以後也不會見不到無涯子了？
舒亦然登時想敲自己，在她心中，無涯子竟然比回到自己的世界還重要，還真是色令智昏。
心口在這個時候陡然一抽，舒亦然疼得彎下了腰。她捂着心口，愣愣地看着地面，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自己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么？
想到白諾轉身時的神情，舒亦然心中忍不住悲哀起來。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這樣，白諾才會離開么？他說後悔了，是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能幫上他吧？
思緒轉到白諾離開的事情上，舒亦然竟然覺得心口的抽痛減輕了不少，她正疑惑時，門外傳來一道她並不想聽到的聲音。
“怎麼就你一個人？”
略帶探究的聲音，舒亦然不用抬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你過來是因為奈何橋的事有眉目了么？”要不是因為還需要祭劍魂查探奈何橋的事，舒亦然真的不想跟祭劍魂有任何接觸。
不管是他那意有所指的探究她的身份，還是平時他說話的語氣。
祭劍魂沒有回應舒亦然的話，而是從衣袖中拿出一物件拋向舒亦然。
舒亦然看着那物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卻不由自主地接下了。
捏在手心才發覺竟然是聚魄捲軸，舒亦然不明所以地看着祭劍魂。
“用完也該物歸原主了，你這樣子，難道不要這寶貝了？”祭劍魂作勢上前來從舒亦然手中奪過聚魄捲軸，舒亦然先一步收入了儲物袋中。
“借你一用已經不錯了。”舒亦然沒好氣地說著，她可不是不想要才看着祭劍魂的，只是奇怪他用聚魄捲軸究竟有什麼用罷了。
祭劍魂也不過是嚇唬嚇唬舒亦然，倒沒真想過來搶。他站直身子，正欲開口，可看着舒亦然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
舒亦然察覺到祭劍魂臉上那微妙的神情，又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忍不住挺直腰身問道：“你、你這是看什麼？”
面對祭劍魂時，舒亦然也想底氣足一些，可之前敗在他手下的經歷實在有些深刻。在過了那衝動的時期后，舒亦然怎麼也提不起那股勁了。
“你的氣息有些古怪，似乎有什麼在蠶食你的鬼力。”祭劍魂臉上的神情看來倒不像是開玩笑，他一直看來有些嚴肅的臉，此時看來更是覺得比以往更甚。
舒亦然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剛才不舒服是真的，還有走火入魔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祭劍魂只是跟她說了幾句話，看了她幾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對勁了？舒亦然心中還是有些懷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一直在這裏沒出去，也沒有人過來，我的氣息怎麼會突然古怪起來？”舒亦然沒對祭劍魂說起自己研習攝心的事，雖說在祭劍魂開口的時候，舒亦然有一瞬感覺有些雀躍，可隨後又趕緊將自己的情緒斂去。
也許祭劍魂這樣說可能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可是要是讓祭劍魂知道她不過是研習攝心而已，竟然落到走火入魔的境地，不是更給他說法證明自己不是墨衣行了么？舒亦然想到這種可能，只能將自己想問的話咽了下去。
祭劍魂顯然不相信舒亦然的話，嗤笑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也不關心你會怎樣，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不信也無妨。”他的話表明不會深究下去，可是卻讓舒亦然的心提了起來。
目前她的情況究竟嚴不嚴重她根本不知道，雖說之前聽白諾那樣說，似乎不太嚴重。可是此刻聽祭劍魂的話，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舒亦然還沉浸在走火入魔這件事上，祭劍魂又開口了。
“……我現在帶你去奈何橋看看。”
舒亦然愣愣地看着祭劍魂，他在這句話之前似乎還說了什麼，只是因為有些心不在焉，沒聽清他前面說的話。
“你剛才說什麼？”
祭劍魂斜睨着舒亦然，神情不屑，“你以為我是特意過來給你送聚魄捲軸的么？現在去奈何橋。”
說罷，祭劍魂轉身便向外走，不留給舒亦然提出疑問的機會。
“誒？”舒亦然反應過來后趕緊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追上祭劍魂，結果換來的竟是他的嘲諷，“我以為按照你的腦子，或許會再慢一點的。”
這是直接說她腦子不好使？舒亦然當即瞪了回去，“你之前說的話我沒聽清楚，不過是多問了一遍。”
舒亦然的解釋在祭劍魂看來不過是多餘的，他關注的只是結果而已，舒亦然在想些什麼，他可沒興趣。
許是知道跟祭劍魂說這些也沒用，舒亦然索性放棄，也不去計較他說自己腦子不好使的話，而是試探性地問道：“最近都沒見到無涯子，他回陰都了么？”
不知為何，無涯子這幾個字剛從嘴裏吐出，舒亦然就感覺心口的那股抽痛又回來了，她忍不住捂住心口。
這是怎麼回事？
祭劍魂將舒亦然的舉動一一收入眼底，皺着眉卻沒說什麼，只是淡然地道：“我可沒有義務向你彙報無涯子的去向。”
似乎知道祭劍魂不會如實回答，舒亦然心中也沒多少感觸，只是心口的抽痛讓她覺得奇怪。
要是說走火入魔，她現在根本沒有研習，也沒有動攝心，怎麼會莫名出現？而且，每次出現似乎都是……
舒亦然猛地抬起頭看向祭劍魂，正巧對上祭劍魂那緊鎖着的眉頭，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腦中，只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對祭劍魂說起。
舒亦然略有遲疑，最終還是沒能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要是根本不是那樣，不知道祭劍魂會怎麼嘲諷她了。
各懷心事的兩人不覺間已經走到奈何橋前，稀薄的煙霧，與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舒亦然轉頭在四周看了看，似乎跟最初見到的奈何橋沒有絲毫區別。
“你帶我來這裏究竟要看什麼？有什麼發現不能直接說么？”舒亦然瞧了半晌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不由轉頭看向祭劍魂。
祭劍魂沒有出聲，而是徑直往忘川河的河岸走，舒亦然只能跟在他的身後。
可臨近忘川河時，祭劍魂陡然一個旋身轉到舒亦然身後，不留給她絲毫回神的時間，直接將舒亦然推下河岸。
背後的重擊傳來時，舒亦然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身子便已經懸空墜落下去。
直到周身傳來陣陣痛楚，舒亦然才找回自己的思緒。
“祭劍魂！你這是做什麼？”舒亦然仰面躺在地面上打聲喊着，她目前身處河岸下方，雖說煙霧不算濃郁，卻完全看不清祭劍魂在哪裏。
幸虧河岸不高，不然這樣摔下來不死也沒了半條命。舒亦然不知道祭劍魂究竟打算做什麼，難道說他特意將她帶到奈何橋來，只是為了將她推下河岸？
顯然不是這麼簡單，祭劍魂要殺她的話，在竹屋的時候就能動手了，而且把她推下河岸根本就不會造成多少傷害，想來也知道他肯定有着什麼目的。
舒亦然突然佩服起自己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渾身痛得快散架的時候，還能冷靜地分析祭劍魂的動機，而不是想着落到這個遭受過一次襲擊的地方該怎麼辦。
像是為了引起舒亦然的重視般，離她不遠的忘川河出現了極大的波動，河水翻滾的聲音聽來異常熟悉。
舒亦然心中“咯噔”一聲，河水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的聲音，這與之前不是沒有任何區別么？難道祭劍魂打的這樣的主意？
這樣的想法剛一出現就被否定了，祭劍魂要殺她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費這些事。
舒亦然還沒將事情想清楚，不過目前所面臨的狀況顯然也不適合她去想那些旁的問題，而是該怎樣應對面前的危險。
渾濁的河水劇烈翻滾着，逐漸在空中凝結成型，幻為異獸的下一刻便迅疾地沖舒亦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