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詢問我的前世

139:詢問我的前世

百思不得其解,倒不如就觀看幻境,說不定它會給我答案。

我的陰陽眼已經被封存了,那這些幻境應該就是屬於外婆的,外婆為什麼會有這個幻境?外婆又知道關於我的什麼事呢?

縱使這些幻境是我曾經很想知道的真相,如今我最想知道的卻是,外婆什麼能回來我的身邊?而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幻境!

“脫。”

簡單直接的字眼,語氣宛若覆著薄薄的一層寒冰,這獨特的男性嗓音聽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很像很像我心中的那個人。

沉溺於哀傷的我即刻被他給吸引住了,抬眼想要去端詳這說話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心裏想到的那個人,只見他身上的黑色斗篷被陰風吹起,獵獵作響,顯得無比的張揚桀驁,除此之外,他的模樣甚至他身上的衣裳都是模糊不清的。

“叫你脫就脫,別磨磨蹭蹭的。”那個穿紅色宮服的男子用那陰柔的聲音催促着。

我詫異地回看那長得像我的女孩,他們該不會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讓這個女孩脫衣?這也太羞恥了!

那女孩那被迫抬起的臉上露出淡漠的表情,雙手真的去解開鎖骨處那個大大的盤扣。

盤扣一解,那黑色的錦衣就被掠過的風給吹揚起來,幻境的畫面追隨着飄在空中的錦衣,沒多久,幻境就形成了一個漩渦,將黑色的天空旋轉成一個點。

等我再次回到現實,柯寒已經把我從那個走廊裏帶出來了。

我懷裏抱着的外婆的軀體已經冷卻了,有些僵硬。

看着那闔着眸子的外婆良久。

一雙黑色的沾了幾滴紅點的高跟鞋踩在我的跟前,我知道是柯寒,她肯定是在俯瞰着我。

果然,下一秒她就開口了:“旋沫,你該放手了。”

“我不放。從小到大,我都沒好好地抱過外婆,外婆現在很冷,我必須抱着她。”我仍然怔着臉。

然後,柯寒徑直就坐了下來。

她把我和外婆送到哪裏,這層我沒去深究,只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比那走廊和牢房要來的清新多了,但同樣給我一種抑鬱的感覺,像是化不開的墨水。

柯寒坐下后,也伸手過來,和我一起把外婆給環抱住了:“旋沫,你外婆是個很好的人,她之所以會是問天的人,是被迫無奈的。”

“我知道,外婆已經把陰陽人一族被覆滅的事情大概告訴了我。”我用袖子擦了擦外婆臉上的血跡。

“你已經知道了?”

“嗯。”

“那你。”柯寒頓了一下:“會原諒我嗎?”

我沒說話,阿漁的死也許已經成了我心裏永遠跨不開的坎。

“我知道,你肯定還在恨我,恨我殺了阿漁。”柯寒的聲音變得有些落寞:“我也很討厭自己。”

柯寒整理一下外婆身上的衣裝:“旋沫,還記得我在醫院的時候給你說過的,我以前的事情嗎?”

我把自己的臉輕輕地貼在外婆的臉上,眼裏浮現的,都是記事以來,跟外婆一起生活的點滴。

她見我沒說話,還繼續不急不緩地喃喃:“我知道你現在聽的進去,就把剩下的,給你說完吧。”

“自從我的父母被村人害死之後,招弟的爺爺卻把我救了出來,那時我並不知道他是暴露我是陰陽人的罪魁禍首,我對他感恩戴德,他跟我說,可以幫我報仇,但是我必須忠心於問天這個組織。”

或許,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何當年四處流浪乞討的招弟爺爺當初就執意在吳家村紮根,還把房子建在我的家的旁邊,應該是為了方便跟外婆聯繫吧。

招弟的爺爺對我和外婆決計不是陽奉陰違的,真心待我們很好。

比如雷雨天,招弟爺爺就會替我們上房頂蓋穩磚瓦,再比如,在冬天來臨前,他上山砍柴總會帶回兩三捆給我們,總而言之,我們婆孫倆不能幹的爺們活,幾乎都是招弟爺爺給包攬下來的,他也教會了我很多的事情。例如如何攀岩。

每個人總會有他的另一面,招弟爺爺的另一張惡魔臉則出現在柯寒那裏。

柯寒依舊闡述着那些,屬於她的秘密:“我答應了,不久,我從問天那裏學到了本事,就把整個村子的人都給殺了。”

說到這裏,她冷笑了一聲。

這時,我回想起那天她頂撞班主任的一句話,她說的是真的,不知道她那句話是想着保護我們不至於淪陷到班主任的陰謀詭計里去,還是她是在提醒我?她不是個好人?

無論怎樣,我都不能知道她的意圖,這種時候,我也沒想到要去問,她要說。我聽着便是,只是不想多加添話。

“後來呢,我在問天生活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可笑的真相,原來是招弟的爺爺把我是陰陽人的身份給揭穿的,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憎恨招弟的爺爺,也憎恨問天這個組織,不論我怎樣想法設法,都沒辦法逃離問天的魔爪,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抓回去!”柯寒雙目儘是黯淡的眼色,許是絕望了。

“十多歲就已經被問天的人給破了身,本來我是要被公祭給問天飼養的惡鬼,卻被你的外婆給救了,你外婆對我挺好的,我就對你外婆心生敬佩,我知道,你外婆跟問天的人不一樣。”柯寒的臉上鮮有地浮現出真心實意的微笑。

她的笑靨也僅僅是維持一會,過後她便變得有些冷淡:“就是這樣,我特別嫉妒你!我不明白了,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跟你外婆的能力相差懸殊,你簡直就是一個窩囊!”

“去了你家之後,才理解,你外婆是有多愛你!儘管你父親不能給你一個家,但你外婆給了,雖然你家很破落,但那至少還是一個家,你不高興了,受人欺負了,下雨了,都能回家躲躲,多好啊!而我,什麼都沒有,呵,你外婆明知道弒天門的人會奴役陰陽人,竟然偷偷地瞞着他們給你飲用符水,你恨她封印你的能力嗎?恨她讓你變成一個,十分懦弱,連螞蟻都不如的人嗎?”

柯寒說的這些,很輕易就戳進我的心窩上,疼的我齜牙咧嘴。

自己的臉蛋已然僵住了,只能默默地回話:“我知道她的好。”

她反駁道:“是個人,都會起了恨心,我看着你外婆對你這麼好,你呢?為了一個宮玫,就跟你外婆鬧脾氣,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擔心你?她也只是怕你得不到幸福美滿的生活!她很害怕,自己辛辛苦苦把你藏起來,想着讓你能夠過上平凡人的平淡生活,卻要成空!而你呢?偏偏去招惹問天的人!你真是一個蠢蛋!”

她霎時握緊了拳頭,我明顯看見了她手上的青筋暴露:“要不是你外婆在一旁勸阻我,我早就把你給殺了!既然你那麼想找死,為什麼你不直接死了算了?讓我當你外婆的外孫女也好啊!”

“你走!不準跟我搶我外婆!”我一把打掉她放在外婆身上的手。

“搶?你外婆,現在誰也搶不走了!以前,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卻嫉妒到瘋了,現在,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嗎?你也是個讀書人了,你應該懂得一句話吧?子欲養而親不待!”

忽然,一滴冰涼的水珠滴在我的手腕上,我莫名地心中一陣刺痛。

我抬了抬眼,柯寒正惡狠狠地看着我,真的把我當成一個仇恨的對象了。

她彆扭地用手背擦了一把淚水:“我知道,你也蠻好的,我在想,也許真的能跟你做個姐妹,那樣也好。”

沒想到,她也會有過這樣的想法,能跟她好好相處,親密一些,曾經,是我不敢奢望的,我還以為是自己能力太弱了,一直都被她所看不起。

“沒多久,我又開始討厭你了。你是個偽小人!三心兩意的水性楊花!喜歡宮玫,還招惹別的男人!”柯寒語氣變得生硬起來。

我一口否決:“我沒有!”

“沒有?那陸存算什麼?阿漁呢?我真的不想殺阿漁的!可我沒辦法啊!如果我不利用你身邊的人,把你給抓了,谷水就真的會死了!旋沫,當我看見阿爸阿媽在自己的眼前被殺死的時候,我就認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可是,我來到那個工作室后,我就更加的妒忌你,憑什麼你身邊的人都這麼好?同樣都是陰陽人。”柯寒笑的有些凄愴。

“還不一樣?”我臉色刷白。

自己到頭來,還不是周圍都是自己不認識,不了解的人?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三番兩次地破壞問天的計劃,如果你乖乖地上學,當個三好學生,你外婆還有招弟的爺爺就不會因為維護你。受到弒天門的懲罰,我自己也是傻了,稀里糊塗就跟着你去獵殺天尊主上的十二護法,跟着你來到這帝都,陳國的地盤,還跟着你去看古屍,這下好了,還記得長白山的夜晚嗎?你根本就無法想像,我遭受了多少的罪,你憑什麼能夠被宮玫和陸存兩個維護的好好?我很嫉妒,尤其是谷水的眼裏都是你!”

柯寒似乎說的有些激動了,都開始語無倫次了:“那時我並沒被控制,我想陸存應該知道,他對你也好,怕你傷心吧?跟你說實話吧,我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很開心,真的,幸好那時陸存在長白山救了你,我現在才能看見你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

“你現在很絕望吧?那些把你護在羽翼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阿漁給你金錢,保你一輩子吃穿不愁,其實你跟了他也好,不過你也真是奇葩,活人不愛,就老盯着兩隻鬼,陸存估計被你外婆的一道紅符給打得至少丟了幾個魂魄吧?至於宮玫,那就更加不用說了,若是,你好好的接受換骨洗腦,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現在好了,把你外婆的命都給搭進去了。”

柯寒嘴角儘是嘲弄的笑。

我輕輕地瞟了一眼:“你說完了嗎?”

“絮絮叨叨的,吵着外婆睡覺了!”我不悅地嘟囔一句。

“現在,咱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你害死了谷水,你外婆,我幫不上忙,其實我早就跟你外婆計劃好了。”柯寒拍拍手,就站了起來,由於高跟鞋的緣故,她的身子歪了歪,站穩后,再啟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還是擇地埋了吧。”

“谷水呢?能救回來嗎?”我輕輕地放下了外婆,淡淡地問道。

“沒有,我把他殺了。”柯寒說這話的語氣很平淡,彷彿在說一件無關要緊的事情一樣。

我蹙了蹙眉,仰起頭試圖在她的臉上讀出什麼情緒,可她早就背過身去了,我想,她在下手的一剎那,那顆心才是真的死了吧。

柯寒忽然笑了起來,笑的聲音很動聽,像是叮咚的溪流聲:“其實谷水一見鍾情的人是你,可我沒想到自己也喜歡上他了,他就像晴天的一縷陽光,把我這黑暗的人生給照亮了,我是這樣想的。好不容易等到谷水喜歡上自己了,他卻沒了。”

那時,筱筱跟我說的是,谷水對柯寒一見鍾情了,看來,筱筱也會有看錯眼的時候啊。

對於柯寒這句話,我想不出要有什麼措詞回答她,倏地,想起了柯寒離開之後的谷水,還是潤了潤那流血的喉嚨,說上一句安慰的話:“在你去長白山受罪的時間裏,谷水正在沒日沒夜地找你,你在長白山這一消息,也是他透露給我的,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當時讓我去救你而不是自己去。我唯一記得,他那天莫名其妙地跟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柯寒身子一頓,滿面驚訝地看着我。

她沒說什麼,默默地幫我把外婆抬進了我的家裏,這時,我才知曉,大抵柯寒利用遁術或者別的什麼方法把我和外婆送回家了,至於她為什麼會送我們回來這裏而不是別的地方,我就不能了解她的內心想法,畢竟我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要不是她主動把她的經歷和故事以及想法告訴我,我可能不在意了,蘭博基尼上的阿漁一下子打碎了柯寒在我心目中的所有形象,甚至我把她踢出了我的世界之外。

說到底,我們都是可憐的人,身不由己,心不能自己。

柯寒和我兩個人給外婆精心地畫上淡雅的妝容,我從她那床底的箱子裏拿出她最喜愛的一件衣服,那是天湖藍的外褂子和印着白玉蘭的藍鍛袖的襦裙,當然,她從來沒有在我的面前穿過,一次都沒有。

在幻境裏,我看見了,這是在西藏的時候,那個年輕的道士送給她的,他們兩個遇見了一個僧人,那僧人就把這唐朝的服裝贈送給道士,道士轉送給外婆。

那是外婆第一次收到男生的贈物,她滿臉通紅,羞澀地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想起來,那年輕的道士,我怎麼看都覺得有些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經看了不少道士的模樣,就覺得道士都是一個模子。

以前都是外婆給人斂屍,如今我卻給她斂屍,如果說這是傳承,我只覺得,這真是悲涼的承襲。

我把外婆藏於四主的洞穴里,祭拜的酒菜都是我和柯寒兩人準備的,我給外婆嗑上三個響頭后,也讓柯寒上前去磕頭,不是賠罪,是身為親人的行禮。

接着,我跟外婆嘮嗑了幾句話后,才珊珊走出來,立於山腰一處禿峰上,俯瞰那已成平地的後山和吳家村的廢墟,霎時百感交集。

恍惚之間,我以為自己現在還只是和招弟兩人背着竹簍,跟着外婆上山採摘草藥,到了山半腰,我們這兩個年輕的小妞就直嚷着累了,走不動了,於是就從山腰上,眺望遠處那被十字架鋪滿表面的後山和那並排在一起的房屋,又零落散着幾家的村落。

不過,此刻,什麼都變了。

“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面遠景相映紅,只是如今,人面不知何處去。遠景不復那道風啊!”我一時感觸頗大,就稍微改動了一下崔護的那首《題都城南庄》。

“聽你外婆的話吧,繼續去讀書,讓一切隨風散去。”柯寒閉眼感受林間的清風。

我搖了搖頭:“我答應外婆會活下去,但我已經身在局中,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隨你,我走了,我們就此各別兩寬吧。”柯寒轉身,信步走向林深處。

看着那背着劍鞘的瀟洒背影,讓我憶起了初次看見她的模樣。

我還是忍不住地揚高聲音問她:“你要去哪裏?”

“沒有問天的人的地方,我想好好過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柯寒伸起右手,揮了兩揮:“看在你外婆對我的恩義,我就告訴你一個弒天門的禁令。”

“弒天門的天尊主上有一個妹妹,她就是半聖的唯一的一個正妻,一直都是。她叫十娘,不叫旋沫,她要你死,你好自為之!”

她走的倒是輕鬆,丟下這麼一個平地驚雷給我,稍稍放鬆的心,煥然就被轟得體無完膚。

大概,這幾天的事情徹底麻木掉了我的所有感官,聽到宮玫有老婆的這個足以讓我當場死亡的消息,我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我累了,極度的疲倦,只想好好地躺一下。

柯寒走後,我在那山峰上坐了一夜。就像外婆遠離那個她深愛的道士前獨自一人面臨一整夜一樣。

天亮了之後,我回家喝了點水,吃了點淡粥小菜,就去外頭的那輛蘭博基尼上,從阿漁的灰黑色大衣上搜到了他的手機,給王道打了個電話,不得不把這個噩耗告訴了他。

他沒說什麼,就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后,他那輛麵包車憑空出現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用了陣法,就沒什麼驚詫。

他一來,看見阿漁的屍體,沉着老臉,一聲不吭,默默地看了十分鐘。直到筱筱在一旁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拿起一瓶藥水,倒在阿漁的身上,頃刻間,阿漁的屍體化成了一堆白灰的塵埃。

風一來,吹的漫天都是,紛紛揚揚的,混着白凈的雪花,很美。

接下來,王道也沒問我出了什麼事,就讓我上車,跟着他和筱筱回去工作室。

回去后,我還是忍不住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跟他們兩個說了一遍,但是外婆過世的事情,我直接忽略了。說多了也都是無意義的了。

王道沏了一遍又一遍的茶水,沏好了,就把茶水倒進垃圾桶里,直到垃圾桶溢出了黃橙色的茶水,他才把茶水倒進自己的杯中,也不喝,就在那大理石桌上放着。

我沒說話,正襟危坐。

筱筱端了一杯水和拿了兩個麵包,放在我的面前:“我用葡萄糖給你兌了水,喝點,看你都瘦成白骨精了,阿漁,看了會心疼的。”

“對不起,是我害死了阿漁!”我咚的一下就跪地。

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寬恕我了。畢竟死不能復生。

王道掄起右手,停在半空好半響,就緩緩地落了下來:“這不是你的錯,趕緊吃點麵包,我家的小沫沫都餓壞了,阿漁家裏那邊,我會去說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不,讓我自己去說吧。”我被筱筱扶了起來,她往我手裏塞麵包,可我半點胃口也提不起來。

“晚點我陪你去吧。”王道說完這句話后,就站了起來。

我躊躇了一下,還是急忙地喊住他:“師父。”

他頓住,恰好停在阿漁辦公桌的旁邊,就不由地伸出手去整理阿漁桌面上的文件。

我咬咬下唇。還是開了口:“師父,能幫我把陸存救回來嗎?”

自己的驅魔能力已經沒了,也就沒能去拯救陸存了,可我怎能眼睜睜看着他也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嗯。”王道把阿漁的辦公桌收拾整齊后,又走到谷水那被擠在茶水間旁邊的小辦公桌上,又開始收拾東西。

工作室的氣氛很是壓抑,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還是筱筱乾笑着打破僵局:“你光想着別人幹嘛?趕緊把葡萄糖水喝了,麵包也吃了,我等會去買點菜回來,咱們得弄些酒菜,給阿漁和谷水上路前吃吃。”

“嗯嗯,我也一起去幫忙。”我盡量把樣子裝得輕鬆一些,不至於讓他們看到我苦臉,心裏感到更加地鬱悶。

可王道還是注意到了,他驀然地提問:“你回去之後,找到你外婆了嗎?她怎麼樣?”

“她走了,說是去了別的村莊,還跟以前一樣生活,讓我有時間回去找她。”我勉強地笑了笑。

“那就好了啊!以後過年啊!你叫上你外婆啊!咱們一起吃年夜......!”筱筱雀躍地說著,可說到一半,猛然想起了什麼,就立馬閉上了嘴巴。

後面的半個月,我跟王道先去阿漁家裏賠禮道歉,這當然不是一個好辦的事情。

阿漁的父母哭的歇斯底里,後面,阿漁他媽直接哭暈過去了,我被他媽甩了一耳光,然然哭着說討厭我,王道全程都是低着頭,不停地道歉,那真是恐怖的一天。我幾乎都是手忙腳亂地彎腰磕頭,除了道歉,也只是微薄無力的道歉了。

再接着,我們找到了谷水從小長大的那間道觀,見到了谷水常掛在嘴邊的老道長,這老道長也不算老,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氣韻,說話投足都帶着一股子的仙氣,說出來的話都是那樣的睿智脫俗,王道都自認不敢與之相提並論。

老道長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我和王道本準備了一頓的安慰措詞,可最後,反倒是老道長來寬慰我們那充滿負罪感的心靈。

果然,上樑正了,下樑才能撐起一片天,谷水還是挺有福氣的,至少遇上的,都是良師。

臨走之前,老道長告訴我,前幾天有個女施主到他這裏來,拿走了谷水的幾樣物品,那個女施主跟他說,我過幾天定然會來這裏,讓他轉告我一句話,那就是五個字“對不起”和“謝謝”。

語言是很蒼白無力的,至少,沒能讓那些走遠的人,再倒回你的身邊,但我還是接受了那五個字,不用想。自己都能猜出,那個女施主,肯定就是柯寒,她縱然可惡,但我仍然恨不起來,她也有她的無奈,只不過,我有我的執着。

阿漁和谷水的頭七早就過去了,王道為此走陰一回,聽聞他們兩個可以輪迴,讓我和筱筱別擔心。

事情平淡后的幾天,王道說是陸存的事情有點棘手,需要出遠門一趟,餘下,我和筱筱兩個人照看工作室。實際上,工作室已經大半個月沒營業了。

說句實在的,這大半個月過去了,自己還是萬念俱灰的狀態,夜裏總是合不上眼,一旦合上眼睛,我就會想起外婆,阿漁還有谷水,以及和他們的過往的回憶,輾轉難眠,我不得不靠着安眠藥入睡。

可是,半夜還是照樣驚醒了,後面我就加大了藥量,還是不管用,因為,一想到宮玫的懷裏抱着的是別的女人,我就憤怒,悲痛,震驚,然後,我竟然突破了藥物的作用,神奇般地在深夜裏醒來,看着周遭黑魆魆的一片,看着自己床邊沒有躺着那個散發冰冷的人,心裏就空虛到想死。

最後,我受不了了。

凌晨的四點零五分,我直接下了床,直奔筱筱的房間,一敲門,她很快就開門了。看着她那重重的眼袋和深深的眼圈,看來她也沒睡下。

我直接開門見山地挑明來意:“筱筱,咱們去找李白師兄吧!”

不知多久了,我一直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去找李白師兄,詢問我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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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夫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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