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行行好,讓個路
張二哥聽我這麼快就決定要去陰山溝,嚇了一跳,表情很是吃驚。
從小村裡老人們就教育我們,說陰山溝那個地方,無論如何也別去。但凡去過的人,都沒有回來過。幾年前村裏有個膽大的男人不信,就進了陰山溝,結果再也沒有出來過。而且,即便是大白天,在萬里無雲的情況下,你隔個幾十米看陰山溝的話,都會感覺陰山溝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看一會兒后,你還會覺得頭暈目眩,很是疲憊。
但和小溝村比起來,我還是覺得陰山溝稍微要溫和一點,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那裏。
張大爺一臉凝重的表情,說那你先回家吧,晚上再去陰山溝。
我嚇了一跳,說:“張大爺,幹嘛不大白天去啊?這樣至少我的膽子還能大點。要是到了晚上的話,我怕我不敢去了。”
人啊,白天膽子大,晚上膽子小,這都是天性。明知道要去那種很邪門的地方,還要晚上去,我不怕才怪。
張大爺說:“我得準備點東西,這需要時間。而且,我準備的東西你必須帶,它又只能在晚上發揮作用。如果今晚你失敗了,明天還可以去小溝村。那裏雖然危險,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他說得對,我也只能說好吧,晚上我來找你。
剛轉身,張二哥扶着他媳婦正走進來呢。張二哥說:“東方,六婆也不在家,村裡就你一個人懂接生孩子了。要不,幫你嫂子看看?”
張二嫂臉一紅,把目光挪開了。別人我倒覺得沒什麼,但張二嫂,天天看到的人,太熟悉了。讓我替她檢查,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到了張二嫂的房間,我問她這兩天肚子痛過沒?她點頭,說肚子晚上會痛,但時間不長。我說你先躺下,我摸摸你肚子。
她臉更紅了,但還是躺在了床上。我保持平靜的心情,撩起她的衣服,用手輕輕觸摸她的肚子,真切感受。一會兒后,我說你現在一切正常,不用太擔心。若是晚上持續陣痛,且下面出現了血絲的話,不用擔心,那是孩子要出生前的徵兆。
離開張大爺家后,我回家去了,看到家裏空空的。我就問鄰里,有沒有看到過我婆婆回來過?大家都說,這幾天我家的門都是關着的,根本沒人來過。正當我擔憂婆婆會不會出啥事時,村裏的一個孤寡老頭在門口喊我。
這老頭姓劉,村裡人都叫他老劉頭。他很喜歡喝酒,有時候半夜三更了不睡覺,在屋外提着酒壺,一個人唱着歌。
我問他找我啥事?
老劉頭說:“東方,你不是想知道你婆婆的消息嗎?劉大爺可以告訴你。”
一聽這話,我立刻激動了起來。老劉頭雖然好酒,但他這人從來不撒謊,對人很好。所以平時大家對他也還不錯,殺個豬啊啥的,都會請他去喝酒。
我急忙問他:“劉大爺,你有我婆婆的消息?”
他立馬板著臉,說難道劉大爺還會騙你不成?我連忙給他道歉,請他告訴我婆婆到底去哪兒了。他看了一眼我的雙手,說我現在餓了。說完后,他就轉身回自己家去了。
看到他走了,我本想追上去的,但一想到他剛才那眼神和他的話,我立馬明白了過來。我趕緊轉身跑回家,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帶上吃的喝的,興奮地朝着老劉頭家走去。
進門一看,他躺在躺椅上,很是悠閑。
我笑着說了一句,劉大爺,開飯了,有酒有菜。
老劉頭呵呵一笑,起身跟我一起進了他的屋。
吃喝間,我再問了老劉頭一次,我婆婆到底去哪兒了。
老劉頭臉都喝紅了,滿嘴酒氣,打着飽嗝,說:“東方,其實,我,我也不知道你婆婆去哪兒了……”
我立馬急了,沖他嚷了起來,你騙我?
老劉頭擺了擺手,醉眼迷濛地看着我,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嘛。他打了一個酒嗝,那酒精味撲面而來,差點把我熏吐了。他說:“我的確不知道你婆婆,到底去哪兒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看到她是跟誰,跟誰出去的。”
我立馬緊張了起來,也不敢隨便插話,繼續聽他說:“在你被陸家村人抓走的前一晚,我那天也喝醉了,躺在院子,正打算睡覺呢。那時我看到,一個男人帶着你婆婆從門口過。當時天比較黑,我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長什麼樣。但是,從他的身形,我覺得很眼熟,就喊了一聲‘阿恆回來了啊’。那個男人看了我一眼,對我笑了一下。而你婆婆像是沒聽到聲音一樣,一直跟着阿恆走。我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門口,仔細一看,你婆婆是一個人走的,根本沒有什麼阿恆。”
換做以前,我肯定會覺得老劉頭是喝高了,說胡話。但是經過陸鬍子家那事,我現在啥都信了。所以,我覺得老劉頭的話,應該是真的。但這個阿恆,是誰啊?
我正想問老劉頭呢,可這個傢伙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著了。
沒辦法,我就把他扶到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就出門去了。老劉頭今年都快六十了,村裡還有好些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我覺得,如果老劉頭認識那個“阿恆”,那村裡其他老人,或許也有認識的。
出門之後,我到了村子中央的大黃葛樹下,這裏很寬敞,老人們有時候會聚在樹下,殺兩盤啥的。
我去了一看,還確實看到有四五個老頭圍在一起,兩個下棋,其他的在旁邊支招,玩的不亦樂乎。
走過去后,我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也很熱情地跟我打招呼,這都是托婆婆在村裡積下的好名聲。
看了一會兒,我問右邊的老陳頭認不認識一個叫“阿恆”的人。老陳頭聽完之後,臉色大變,然後擺了擺手,說不認識。
我剛想問左邊的另外一個老頭,他急忙說不認識。本來我還想接着問正下棋的兩個老頭,誰知道他們居然端着棋盤走了,像是在刻意躲着我一樣,這把我搞得一頭霧水。
正打這會兒,我看到村長從旁邊路過,我趕忙跑過去跟他打招呼。我先是跟他道謝,之前為了我的事情,跑了陸家村好幾趟,也費了不少心。他笑着說這都是應該的,你婆婆為村裡接生了那麼多孩子,要沒有她,我們這個村可能要少好些人呢。
一番寒暄后,我問村長認識一個叫“阿恆”的人嗎?
村長聽了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隨後他沖我擺了擺手,說他不認識,然後以還有其他事為借口,快速地走了。
這下我徹底暈了,為什麼所有人聽到“阿恆”這個名字,就會被嚇成這樣啊?同時我心裏也明白了,他們這些人肯定知道內情,只是不願意提起罷了。
雖然他們都不說,但我還是要問啊,不然我怎麼知道婆婆去哪兒了。
可誰會告訴我呢?
我一想,對了,老劉頭。這是他告訴我的,那他肯定也認識“阿恆”。對,等他醒了,我找他問。
可老劉頭一醉,就到了晚上也不醒,這讓我很是煩。因為,一到晚上,我得去找張大爺,要去陰山溝找孩子。我也試着推醒老劉頭,但他就是不醒。本想用冷水潑他的,但看他都一把年紀了,無兒無女無老伴,要是生了病,那就不好了。所以,到了最後,我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離開老劉頭家,我就去找張大爺了。進去后,我看到他家的桌子上擺了不少東西。除了有香蠟紙錢外,還有一盞白色的燈籠。這個燈籠是用白紙糊的,上面卻寫着一個冥字,這讓我有些驚奇。
張大爺見我來了,就指着那個燈籠說:“東方,這燈籠,進去時候用。有它在,那種東西不敢靠近你。”
“那出來的時候呢?”我急忙問道。
“出來的時候,如果你遇到了岔路,就在左邊那條路點上三支香,撒一把紙錢,然後說‘行行好,讓個路。’說完后,你就走右邊。如果是遇到了三岔路,你就在原地順時針轉三圈,還是在左邊那條路上,點三支香,撒一把紙錢,然後走右邊那條。不論是進去,還是出來,如果感覺脖子上或者耳朵邊有冷風,都別回頭。記住了嗎?”說這些話的時候,張大爺的表情很是凝重。
說完后,他拍了我肩膀一下,語氣沉重地說:“東方,希望你能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