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甯默皺眉,沒哼聲也沒掙扎,就任孫樂樂咬。
孫樂樂真的很想咬死賤人,可賤人的肉好硬,她咬得牙酸,嘴裏還嘗到血味……靠,噁心死了。
孫樂樂鬆開嘴。「不咬了?」
甯默笑看她。
嘴裏的血味讓孫樂樂擰眉,聽到甯默的話,她直接瞪眼,「那麼喜歡被咬,甯默你有病呀!」
甯默無奈嘆氣,「讓你出氣還不好。」
孫樂樂只有一句話。「滾!」然後趁機曲膝,用力往上一踢。
「噢!」沒想到孫樂樂竟然找到空隙偷襲,被擊中肚皮的甯默痛得梅住肚子,壓制的身休也離開孫樂樂。
馬的竟然是踢中肚子,再往下一點多好呀!孫樂樂在心裏暗恨,伸手用力推開甯默,動作迅速地準備逃離。
可在她快離開床時,甯默立即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腰,一使力,又把她壓回床上,身體一翻,雙手撐在孫樂樂兩側。
孫樂樂整個氣急畋壞。「甯——」
「我說嫉妒你是真的。」
「誰管你真的假的!」她又不是蠢貨,絕對不會被同樣的話再拐一次,「甯賤人!你以為我還會再信你的話嗎?」
甯默當然知道孫樂樂不會信,不過他也無所謂,難得坦白道:「而且,在八年前,還沒見過你時,我就開始嫉妒你了。」
當年的他可幼稚了,嫉妒孫樂樂有疼她愛她的父母,所以故意幼稚地招惹她,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到最後,惹怒孫樂樂已成習慣。啊?雖然覺得自己再信甯默的話就是蠢蛋,可是孫樂樂還是聽得一愣。
見孫樂樂露出驚訝且深深懷疑的表情,甯默不禁覺得好笑,他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臉,心裏則自嘲,看來他在孫樂樂心裏的評價很低呀,不過這也是他自找的。
「做什麼!」孫樂樂抬手要拍開甯默的手。
可甯默摸着她臉的手卻突然往上用力揉亂她的發。
「甯默!」
「早餐是阿姨特地叫我端上來的,記得吃。」說完這句,甯默就翻身離開床。
「還有,」甯默轉身看她,「記得跟叔叔和阿姨道歉,開不了口的話,撒個嬌也好。」說完,就離開孫樂樂的房間。
孫樂樂被甯默反常的舉動完全搞愣了,直到甯默離開她還回不了神。
這傢伙是怎樣?一下裝可憐,一下又恢復原來的賤樣惹她,剛剛卻又是一副好哥哥……呸!哥哥個屁,她才役那麼衰!
孫樂樂一臉嫌惡地撇嘴,只是……想着甯默剛剛的話,她不禁狐疑地皺眉,喃喃自語:「難道他說嫉妒我是真的?」
孫樂樂只知道甯默的父母在他十二歲時就過世,然後他和甯子辛這個叔叔生活在一起,至於還有沒有其他親戚她就沒去探問,這麼一想孫樂樂才發現,她竟然對甯默的事完全不清楚。
這怎麼可以呢?
老祖宗說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且孫樂樂很不爽地一件事,和甯默斗到現在自己似乎完全沒有贏過,而她現在終於知道原因她對甯默了解得太少了,難怪自己總是輸!
發現這個事實,孫樂樂立即找上凱特,跟凱特詢問當初調査甯家的內容。正在澆花的凱特完全沒有露出任何驚訝,非常得體地維持住一個管家該有的完美禮儀。
「當初主要是調査甯先生,對於默少爺的調査並不多,只知道默少爺的父母是在默少爺十二歲時逝世的,然後十三歲時才被甯先生收養,和甯先生住在一起。」
「十三歲才和甯子辛住?」孫樂樂愣了愣,立即追問:「那甯默和甯子辛住之前是和哪個親戚住?」
「這就不清楚了。」當初的資料可沒査得這麼深入,不過看自家小姐很想知道的樣子,凱特給個建議,「小姐怎不去間甯先生呢?我想默少爺的事甯先生是最清楚的了。」
問甯子辛?
拜託,若甯默是賤人,那甯子辛就是奸臣,這對叔侄根本狼狽為奸,孫樂樂懷疑問甯子辛能得到答案。
孫樂樂不是沒想過問自家爹媽,不過想到蠢爸媽那藏不住話的性子,估計她問完那兩人就會在吃飯時拿出來當話題,並且樂呵呵的認為自家兩個小孩感情真好,不然怎會詢問對方的事呢?呵呵。
因此,孫樂樂毫不猶豫地打消問老爸老媽這個念頭。
人就是有這種劣根性,不知道就算了,可想知道時卻又沒有答案就會心心念念,一整個想知道,因此孫樂樂糾結了,到底要不要問甯奸臣呢?
孫樂樂拿着水管噴洒草地,一邊偷偷瞅着坐在庭園涼椅下,一邊喝茶,一邊翻着法律雜誌的甯子辛。
怎麼辦,要不要問呢?
孫樂樂糾結半小時了,庭園裏的草地都快被她噴成小河了。
甯子辛將目光從雜誌上移開,剛好就和孫樂樂對上視線,孫樂樂立即迅速地移開眼神,裝作非常認真地洒水。
甯子辛眼裏閃過一抹笑意,端起紅茶喝一口,慢條斯理道:「想跟我說什麼?」
平時能離他有多遠就多遠的孫樂樂,竟罕見地跟他待在同一個地方這麼久,甯子辛早看出孫樂樂有事想問他,只是沒說破,就等孫樂樂開口。
不過都等半小時了,看那些鮮綠的小草都被快淹死了,為了掛救可憐的草地,甯子辛主動開口。
呃,孫樂樂僵了下身子,轉頭見甯子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愧是賤人的叔叔,兩人的笑容一樣討人厭。
既然自己的意圖被看透了,孫樂樂也不扭捏,她關掉水管,走到甯子辛對面的椅子坐下,絲亳不拐彎抹角地說:「我想知道甯默的事。」
聽到孫樂樂要問甯默的事,甯子辛似乎一點也不感意外,語氣如同平時般平淡拎靜,「你想知道阿默什麼事?」
反正都開口了,孫樂樂也不想迂迴,直接問:「甯默十三歲才和你住,那之前呢?他父母去世后的那一年他是住在別的親戚家嗎?」可是若甯默是住在其他親戚家,怎麼這八年來她都投看過甯家其他親戚?
甯子辛斂眸,看着杯里的紅茶,平淡道:「不是,在跟我住前,阿默是住在孤兒院裏。」
什、什麼?!這意外的答案讓孫樂樂驚訝地瞪太眼。
「怎、怎麼會?你們甯家沒有其他親戚收養他嗎?你呢?你那時在哪?怎會讓甯默待在孤兒院?」問到最後,孫樂樂的語氣不自覺地帶着質問。
「其他親戚?!」甯子辛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和冷意。
「那些親戚只想要甯家遺留下的財產,而我因為性向的問題早被父親趕出家門了,等我知道兄長和嫂子去世的消息時已經是一年後了,我趕回去時,房子和家業早被那些親戚瓜分光了,至於阿默,則被他們丟到孤兒院裏。」
「那、那甯默的爺爺奶奶呢……」
「早離世了。」甯子辛淡淡撇唇,「甯家是古老保守的家族,而我父親非常頑固,我的性向讓他覺得丟臉,早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就連死也不讓人通知我。」
因此他回去時,唯一的親人只有甯默這個侄子,可他的侄子卻被甯家那些貪狼丟在孤兒院裏。
「我到孤兒院接阿默時,他瘦巴巴的,看我的眼神冷漠且帶着戒備,可臉上卻能扯出乖巧溫柔的笑容。」甯子辛永遠記得侄兒當時的樣子。
在那天之前,記憶里的侄兒是被兄嫂寵愛的天之驕子,在甯家的地位就跟孫樂樂一樣,是甯家的寶,可他在孤兒院看到的甯默,卻沒有記憶里的任性驕傲,而是世故防備。
孫樂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想到甯默說嫉妒她時的落寞表情,她曾以為那是裝出來的,原來不是嗎?
「後來我將阿默帶到英國,花了一年的時間才讓他開始親近我,再來認識你爸爸,剩下的就不必我說了吧。」見孫樂樂仍沉浸在驚訝里,甯子辛想了一下又道:「對了,明天阿默要去台灣。」
聽到甯默要去台灣,孫樂樂愣了下,想也不想地脫口就問,語氣其至帶着着急,「他去台灣做什麼?!」
甯子辛將孫樂樂的反應看進眼裏,鏡片后的眼睛微微一閃。哎,這小倆口真是……
他端起茶懷遮住唇邊的玩味,徐徐道:「三天後是我兄嫂的忌日。」
甯默永遠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孫樂樂時的心情——雖然,那時他看到的只是一張照片。
那是某個正在追他叔叔的笨蛋為了跟他打好關係,拿出自己女兒的照片當做話題,「嘿,默默你看,這是我女兒,她叫樂樂,小你三歲。」
照片里的小女孩約十歲左右,混血的五官非常精緻,穿着白襯衫和紅色點點蓬裙,頭上戴着米老鼠發箍,手裏抱着一隻大熊,睜着漂亮的大眼不高興地看着鏡頭,從照片可以看出拍照者對小女孩的愛,而小女孩眉目間的傲氣和任性讓十四歲的甯默覺得無比熟悉。
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表情。
甯默的眼神暗了暗,那時的他也有把他捧在心尖上的父母,也曾經那樣恣意任性,沒有任何顧忌,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就像這世界是為他而轉的。那時他的表情就跟照片里的小女孩一樣。
甯默看着正滔滔不絕的說自己的女兒多萌多可愛的蠢蛋,一副有女萬事足的傻爸爸模樣。曾經,他的父母也會這樣向別人炫耀着,他們家的阿默多棒多聰明。
曾經是的,那是曾經,那對將他視為珍寶的傻父母走了,他的世界也變了。
他從高高在上的驕子變為孤單一人,那些名為親戚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帶着貪婪和算計,父母留給他的一切全被奪走,而他,則被送到孤兒院。
他再怎麼任性也不會有人順從,再怎麼哭鬧也不會有人理會,他只剩下自己一人,什麼都沒有了。
相較之下,照片里的小女孩多幸福——幸福得讓人憎恨,而眼前正在炫耀自己女兒的笨蛋也讓人討厭。
某笨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追求真愛的過程中被自己眼中的乖小孩私下下過多少絆子,甯默整個討厭這個姓孫的笨蛋,也討厭姓孫的每每看到他就拿着女兒的照片跟他說自己女兒多乖多棒。
「默默,你一定會喜歡樂樂的。」
不會,他討厭死那個叫孫樂樂的女孩。看到孫樂樂,甯默就會想到以前的自己,這讓他對照片里的女孩充滿厭惡和嫉妒。
偏偏他那冷靜又精明的叔叔卻真的被孫笨蛋給追上了,還摸着他的頭對他說:「家明的女兒似乎不太好相處,阿默,幫叔叔一個忙吧。」
說話的甯子辛笑得極溫雅,可甯默卻看出他眼中的狡猾。
即使不願意,可在孤兒院待過一年的甯默卻明白自己的意願其實並不重要,因此,他只是乖巧的笑。
甯子辛看着侄子的笑容,在心裏輕輕嘆氣,伸手揉着甯默的頭髮。「阿默,你可以任性一點的。」
任性?他還有那權利嗎?甯默在心裏自嘲,就算知道叔叔是真心的待他好,可是那又如何呢?偽裝早已成了習慣,溫馴聽話才會讓人卸下防備,才會惹人喜歡,不是嗎?
而那天,他在飯店門口看到照片里的女孩,本人就像照片中一樣精緻,可是眉目間的驕傲更甚,看着他的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
啊!真好,可以這麼直率地表現出惡意,真是……讓人嫉妒。
甯默忍不住對女孩露出一個「你真幼稚」的溫和笑容,看到女孩憤怒的模樣,一股偷悅自心底深處蔓延開來。
他照叔叔說的算計女孩,看到女孩領悟上當后卻又不得不吞下敗意的憤恨表情,甯默整個覺得開心,他甚至在女孩面前撕下偽裝,露出真實的模樣,就為了氣她,想將她臉上的驕傲抹下。
她臉上的傲氣太過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