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大明的城管
公元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陰天。
上層建築建設的再好，最終執行的還是底層基礎。--《秘明》
新的一天在天邊的那一縷光明升起來的時候開始了。
迎着太陽，朱明帶着小帽一身青衫，踏着從王衡那裏學來的步子很是輕快的走着。
遠遠地，陳大他們住着的院子出現在朱明的視線之中。
說起認識到陳大他們，那還是自那日朱明意外落水之後被救回王家之後說起。那日之後，算得上是初來乍到的朱明便悄悄的熟悉起這座大明的城市。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朱明認識了這些淳樸的在街上演着一些不算好看的雜技的孩子，也是是不知名的因素，也許是那一刻的衝擊，反正朱明就是厚着臉皮的和陳大認識了，然後熟悉起來。
而通過後來的交流，朱明知道，這些也就自己這般大的孩子都是因為家鄉的災禍，父母雙亡，一行人就這樣聚在了一起。
在漫長的時間裏，陳大和陳玉帶着這些孩子來到了太倉城，找到了這座已經是沉寂了許久的院落，就這樣的住了下來。
一開始的時候，朱明還擔心這座院子會主人，說不得什麼時候，這裏的主人就會找上門了，找陳大他們麻煩，但是後來慢慢的，朱明才了解到，這座院子的原來的主人是個犯官，一家人因為某些原因被朝廷滅門了。所有，現在朱明也是很放心陳大他們的安全，反正像這樣的院子是沒有人會看上的。
許久，這座似乎是已經被太倉人忘記的院子升起來一絲絲的青煙。
“好了，快來吃飯啦。”
很快的，院子裏傳來朱明的喊叫聲。
“哎呀，可算是等到吃的，說說你今天做的是什麼。”陳大那討厭的聲音又傳入朱明的耳中，不知道為什麼和陳大在一起的時候，朱明總是會和他吵架，但關係卻是越發的好起來。
“一邊去，有你吃的就行了，你還想着有什麼樣的吃食？”朱明敲敲灶上的鐵鍋，發出沉悶的聲響。
“朱明哥哥，今天早上小小吃什麼啊？”
一旁，乾乾淨淨的顯得很是可愛的小小也是一臉期待的看着朱明。
“切，還以為什麼呢，又是白粥。”另一邊，陳大猴急的掀開鍋蓋，一看那白白的白米粥，失望的說著。
連忙把正準備攪鍋里的白粥的陳大推到一邊：“不懂不要瞎說，小小啊，你去拿碗過來，我給大姐先盛碗粥。”
很快的，朱明拿着小小送過來的陶碗小心翼翼的在白粥的最上面盛着，一邊對着一旁的陳大鄙視道：“以後啊，你不懂的就不要說話。知不知道這小火慢慢熬出來的油是很滋補的，這可是我特意給大姐熬的。”
“哦。”反正也聽不懂朱明說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反正就是按着朱明說的，陳大輕輕的哦一聲。
眼看着大姐陳玉將自己辛苦一早上弄出來的粥喝完，臉上也不禁的有了一絲的紅潤之後，朱明這才安下心來吃自己面前的飯。
很快的，清晨的早飯就在一群人的嬉鬧之中結束。
輕輕的讀書聲也從院子中傳到巷子外面，悠長悠長的。
自從朱明來到這裏之後，在朱明的要求下，包括陳大在內，都改變了上午出去掙錢的行為，跟着朱明學習識字。在朱明看來，不要求陳大小小他們能夠將四書五經什麼的讀的多好，只要能夠認識幾個字寫的出自己的名字就好。
而朱明也就趁着在這裏的安靜的時光也在一邊溫習自己的功課，儘管朱明對於科舉前期的幾場考試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在王錫爵的要求和安排下還是安安分分的看着自己需要的書。
“裏面的人都聽好了，趕緊的出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今天像是忘記了一下，陰沉沉的讓人不知道時間。
也就這個時候，院子外面好一陣的吵鬧，院子裏面原本的書聲一時安靜下來。
只聽着外面的聲音慢慢的將院子的門口堵住。
”看來是有人要找我們麻煩了。“朱明眼神冷冷的說著。
一聽朱明這話，陳大的臉色也是一變，連忙起身：”我去拿傢伙。“
連忙的止住要去’拿傢伙‘的陳大，朱明起身拍拍身上並沒有的灰塵：”你拿什麼傢伙？一聽外面這動靜就知道對方人不少，也儘是些成年人，就你這樣子還想和人家比比？“
”那……“
”好了，我去看看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我們這群小傢伙有什麼被對方看上了。“
咯吱……
院子那扇門被朱明拉開。
”頭，這裏頭的人出來了。怎麼是個小公子？“
之間這時候，就在院子外面的狹小的巷子裏站滿了大約十幾二十來個人，一個個的長得尖嘴猴腮的，身穿着統一的衣衫手中還拿着一根根光亮的棍棒。
”你們是什麼人？“面對着這些明顯來意不善的人，朱明還是很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喊着還很稚嫩的聲音。
這話一說，之間對面的一群人倒是一陣大笑起來。
”都安靜，吵什麼？“只看見在這群人中的一個明顯的是頭頭的男子走了出來，隨着這人的聲音，一群人倒是安靜了下來，這人站到了最前頭，對着朱明好一陣的觀察：”我叫李三，是縣衙來的。小子啊，你是哪家的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想着自己的任務，再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身着乾淨整齊，明顯不是小門小戶人家的孩子的人，李三還是很謹慎的問着。
看着李三眼神中的深沉，朱明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那麼好解決的，還是老實的回著：”我是王家的，你們縣衙來這裏幹嘛？難道是我家老太爺要你們抓我回去嗎？我可是很努力的讀書的啊！“
咋的一聽王家，李三就想到了太倉城中的那位曾經的閣老王家，再一聽朱明說讀書，常年混跡太倉的李三心中便是十拿九穩，眼前的小孩大半便是從那王家出來的少爺。
”原來是小少爺啊，那請快些回家去。今天我們過來只是為了收回這座院子的，衙裏面有另用。“李三顯得很是恭敬的說著，還對着朱明禮了一下。
這時候才聽明白這些人的來意，朱明的臉色瞬間的緊張起來，只要什麼事情和官府扯上關係，自己這些平民百姓就沒有任何的辦法。
正在朱明想着接下來的話的時候，一陣風從朱明的身邊穿過。
”你們都不許動這座院子。“只見陳大手拿一根黝黑粗長的木棍，滿臉激動的對着李三吼着。
”你……“一見自己面前突然出來的這個半大的孩子竟然是威脅起自己來，李三頓時的臉色也是一變，手中的棍棒也被握的更緊了一些。可也就是這一瞬間，李三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表現的很是和善的說道：”這我小兄弟，你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差役了，我們也只是聽上面的意思辦事的。再說這院子本就是屬於縣衙的，現在也是縣衙里的老爺們要拿來有用處的。儘管你們在這裏邊住了些日子，可還是不合道理的。“
朱明只見這李三像是好言般的說完這些話，眼神卻是暗暗的看向自己。朱明知道，李三的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聽着李三的話。朱明知道，這些人盯上這院子並不是一時了，而李三之所以這般好言相勸，想必大部分都是顧忌朱明的身份的。
也正如朱明所想，此時的李三內心是翻滾的，要不是朱明這突然出現的大家少爺。自己這些縣衙的人要收回這院子，還不是幾棍子的事情。
”不行，你們不許收回去。這裏已經有我們住了。“還沒有等朱明說話，一邊的陳大聽着李三的話更是激動，手中的長棍同樣的握的更加的用力。
”我說你小子聽不懂話嗎？我們家老大都說了這是縣老爺的意思，你們幾個小傢伙在這嚷什麼？還不一邊滾去，在這礙着我們辦事。“李三身後的一個顯得不像縣衙差役而更像是街頭無賴的人對着陳大吼道。
而前面的李三卻是什麼話都不說了，顯然的，這話也就是李三得到意思。
”你們誰敢？“說完，陳大擺開架勢。
”別廢話了，兄弟們把這小子架一邊去，把裏面的那些小孩也給弄出來。“
也不知道誰說的，一時間好幾個人就將陳大圍起來，朱明只聽一陣的木棍敲擊身體的沉悶聲。而現場剩下的人也一股腦的衝進院子裏。
霎時間，院子裏一陣嘈雜，罵聲伴隨着哭聲，顯得格外的刺人耳朵。很快的陳玉小小便被十來人架出了院子，手腳也同樣的被束縛起來。
看着大姐陳玉原本已經轉好的臉色，現在這一番動靜又是煞白起來，朱明不禁也激動起來：”這位李上官，你們不用這樣吧。“
看着眼前的小孩面對這般動靜還是冷靜的盯着自己發問，看着那小小的眼神中的冷意，李三不禁有些寒意，但是一想事情發展到現在，便一揮手中的棍棒：”這位小少爺，對不住了，我們也是老爺們吩咐的，你就不要在這裏說什麼了，不然……“
”那你們有必要把人打成這般摸樣嗎？“看着一時間陳大的身上多的一塊塊的傷痕淤青，朱明不饒人的說著。
”走。不用理會這小孩，只要把這些流民帶回去就行了。“李三不再理會朱明，轉身便要帶着手下離去。
”我不跟你們走。“陳大激動的想要掙開身上的束縛，大吼大叫起來。
朱明也一轉身擋在路前面。
這時候，李三眼神也是不加掩飾的露出來，身上的痞氣也是發了出來：”來人啊，把這不知道哪家的小子也給我綁起來，一道帶回縣衙。“
話音一落，便有幾人上前止住了朱明。
就這樣，四五個小孩子被太倉縣衙的差役綁着帶向縣衙的方向，一路上這群差役也是橫行霸道，不加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