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為主角我可以請代練
無形之筆一揮而下，率先勾勒具現出來的，只是一片小小的泥塵，最普通的泥土，最普通的塵埃。
第二筆揮落，卻並非勾勒出實際的精神造物，而是橫空一掠，演化出大陸架翻覆級別的無窮重壓，這重壓無可抵擋，將泥塵卷了進去，狠狠的擠壓碾壓着。
第三筆落下，演化出滄海桑田的時光流逝。
精神意識空間中，本我意志才是主宰一切的神，哪怕是未曾修鍊過的普通人，只要有足夠的精力，持之以恆的去幻想，也可以在腦海以邏輯清晰無比的架構出一個栩栩如生的世界，但卻無法長久，一個念頭轉過，所幻想出來的世界便如沙灘上的沙堡，轉眼便消逝成空，而修鍊之人意志強大，便能將這種虛幻觀想念頭維持更久一些，甚至永恆的存在下去。
虛空造物，造化為功，三筆落下，泥塵混合在一起，經過滄海桑田的沉澱和碾壓，最終成為了一顆小小的石子，如此的樸實，如此的微不足道，但這就是修鍊【不周山觀想法】的最初開端。
精神系的戰技，將唯心是造這四個字發揮到淋漓盡致，一萬人修鍊同一門精神系的戰技，極有可能出現一萬種截然不同的結果，好比這【不周山觀想法】，修鍊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無所不包，有人登臨高山，日日觀之，攝其精髓，奪其神魄，藉助這些資糧來構築自己精神之中的不周山，有些人則截然相反，閉坐家中，單單以自身對不周山的聯想，憑空創造出自己理解的不周山。
而墨荒選擇的是后一條路子，以自己的理解和感悟憑空創造不周山，但墨荒的修鍊方式也和其他人有微妙的差異，他沒有憑空觀想整座不周山，而是選擇了以一顆小小的石子開始，而其中便已經蘊含了墨荒對這門功法的思索和感悟。
不周山為何？無人知曉，因為這座號稱諸天第一雄峰的山嶽，已經消失在浩瀚的時光塵埃之中，毀於太古火神祝融與太古水神共工的征伐之中，除了那些同為太古年代的神魔之外，這個世間再無人能夠知曉，哪怕那些能以法眼回溯時光迷霧的宗師級歷史學者也並不例外。
撇開不周山這個無解，永遠也不會人知曉正確答案的概念不提，就單論山嶽這個概念，墨荒的理解很簡單，累土為山，累石為岳，土石積累就是山嶽，僅此而已，哪怕再巍峨的山嶽，也是由一顆顆小石頭和泥塵組合而成的，永不會有例外。
而何為土石？別人的理解是土系元力的沉澱造物，是自然衍生的一種物質，但墨荒卻並不這樣認為，滄海桑田的沉澱，時光漫漫的發酵，最終才鑄就一顆小小的石頭，哪怕最微小的石頭，本質都是存在年限數千萬，數以億計的亘古存在，見證了太古神魔的誕生，爭雄，和最終的落幕。
從古至今，神死了，魔滅了，新的神魔登上舞台，天地間眾生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卑微的小石頭卻依舊亘古長存，默默無聞的見證着，所以墨荒認為每一顆石頭，本質上都是時間之道的結晶，所以亘古不移，萬世長存。
不管這份理解是否符合現實，但在精神領域中，墨荒的理解就是現實，這就是唯心是造的真諦所在，一塊塊形態不一，但本質如一的石頭從精神意識空間中衍生而出，聚合在一起，風吹日晒雨淋，然後成就了一座其貌不揚，不以雄壯和秀麗為貌的山嶽，但這座山嶽形成的那一瞬間，便散發著一股亘古不易，萬世長存的淡淡韻味。
這是墨荒所理解的不周山，並非以厚重無盡山石砌成的雄渾山嶽，而是時光真諦具現化而成的山體，天上地下，神魔也有隕落之時，唯有時光亘古不滅，唯有如此不滅不隕，才能承載得起諸天第一雄峰的名譽。
精神意識空間中時間的流逝僅僅在於意志的一念之間，當墨荒所理解的時光不周山憑空拔起的時候，那份銘刻了時光永恆的道韻漸漸流轉，隨後，是裂縫和小規模山石崩塌的出現，墨荒死死以意志加固這座不周山，這是修鍊【不周山觀想法】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難關，念頭所具現化之物，本就是隨生隨滅之物，若要成就存在，須得時時刻刻觀想，反覆以意志加固才行。
若是加固到墨荒轉移念頭，這座時光不周山也能存在，【不周山觀想法】便算修鍊成功，如若不然，那這次修鍊就算廢了，頂多積累了多一點經驗，下一次可以更快進入狀態。
將意志化作刷子，瘋狂的在時光不周山上刷來刷區，哪裏山體出現崩塌，就從哪裏補齊，這一刻墨荒覺得自己練的不是【不周山觀想法】，而是【女媧補天觀想法】，啥也沒幹，就補石頭了。
好不容易將時光不周山加固到一定的穩定性，墨荒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圓睜雙目，時光不周山上驟然出現了無窮無盡的裂縫，然後瞬間崩塌成為灰塵。
墨荒心頭悸動，意志也維持不住，就連立足精神意識空間都難以為繼，觀想失敗一次帶來的精神疲累，出乎墨荒意料之外的強大，心頭頓感不妙，【不周山觀想法】這根救命稻草修鍊失敗，意識一旦回到外界，以此疲勞的精神和意志，面對赫爾梅斯的耳語洗腦那豈有倖存之理，就在此時，一根漆黑的觸手從精神意識空間的地底彈出來，拉住了墨荒的心神，一股氤氳的清流從觸手上傳遞過來，讓墨荒神清氣爽許多，就連觀想失敗的精神疲累都消失了許多。
“不是本外掛要嘲笑你，但你是不是太小看修真了啊，還是說你認為自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修鍊奇才，別人最短都需要三天才能修成的功法，你憑什麼以為自己一瞬間就能修鍊成功呢？好吧，就算讓你虎軀一震，僥倖修鍊成功，你就打算憑藉這四處漏風的不周山去抗衡赫爾梅斯的精神耳語洗腦嗎？”
由於是在精神意識空間中，外掛也不用在墨荒的視網膜中刷文字了，直接開聲說話，但墨荒無論聽幾次，外掛那邪異魔魅的嗓音，總能讓人聯想起還沒說話，就桀桀怪笑三聲的超級老魔頭一類的形象，但此刻，操着一口老魔頭嗓音的外掛說起話來卻是正兒八經的忠告，頂多在語氣中帶上一抹嘆氣，但這樣反而讓墨荒覺得臉上一紅，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的修鍊資質中規中矩，差說不上，但好也說不上，全憑勤勉苦修才博得今日的修為，走的也是體修的路子，想要一瞬間速成一門精神領域的戰技，着實有些異想天開。
“雖然有不自量力之嫌，不過絕地一搏的勇氣可嘉，這次你好歹沒有死皮賴臉跪在赫爾梅斯腳下唱征服，不然你丟臉就算了，連帶本外掛都要丟臉萬分，若要讓別的外掛知道本外掛輔助的宿主，今天被人以二流邪門戰技洗腦成為忠心小弟，明天又被人洗腦成為忠誠信徒，你這讓本外掛哪有臉面去在外掛圈子裏面混，所以，本外掛決定親自出手，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你，有外掛輔助的主角，和沒有外掛輔助的路人甲到底有什麼區別。”
比起外掛打算親自出手這個問題，墨荒更關心的是他所說的外掛界是個什麼奇葩的玩意？
外掛說道做到，墨荒的精神意識空間驟然傳來劇烈的震動，一根根漆黑的觸手從大地上彈射出來，搖曳而舞，宛如群魔亂舞的黑森林一般。
“以時光之意演化虛擬不周山，以亘古不滅的道韻來鎮壓周天，創意可嘉，但不現實，你又不是長生種，也不是幻想種，區區壽不過三百的短命種，安敢妄言理解亘古不易，萬世長存的時光永恆之道，就算讓你觀想出來，也不過是一戳就倒的空架子而已，就讓本外掛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真正的不周山吧。”
語氣帶着一抹淡淡的不屑，那妖異舞動的漆黑觸手，宛如沾滿墨汁的毛筆一般，以意識空間為白紙，開始作畫，於虛空之中勾勒描繪着，漸漸的，一座山峰出現。
這是一座前所未有，超越尋常生靈想像極限的巍峨山峰，這座山峰起於大地，卻突破青冥之外，高不知幾萬里，山勢延綿無盡，入目所見，只有涵蓋八方籠罩四極的無盡雄偉浩瀚。
哪怕這裏是墨荒的本我意識空間，哪怕這座山峰只是純粹有精神意念形成的虛幻之山，但在這一刻，墨荒還是有一種深深震撼的感覺。
真實，太過真實，明明只是虛幻的意念造物，但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雄渾存在感，和那種立於大地，突入青冥的無盡巍峨感，都給墨荒一種壓倒性的真實感，山上植被延綿，飛禽走獸不斷，一切都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彷彿早已經消失在太古年代的不周山搬到這裏來了一般，散發著一股鎮壓諸天，神魔皆服的威勢。
【不周山觀想法】就這樣練成了？修鍊居然還能請代練？墨荒頓時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一次，但仔細想想也覺得正常，這片意識空間，雖然是他本我意識形成的，但卻是外掛以自身為根基才支撐起來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意識空間有外掛一半的份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
既然神功已成，墨荒意識一動，便回歸現實，那宛如浪濤一般襲來的耳語精神攻擊依舊不曾斷絕，但比起之前只能苦苦掙扎的境地，現在卻是好上太多了，精神意識空間內的不周山散發著鎮壓諸天的道韻，憑藉自身之雄渾巍峨之勢，化作無形的精神防線，牢牢抵擋着赫爾梅斯的耳語。
但真要說好，也並不能好到哪裏去，速成而來的【不周山觀想法】，不僅帶來了強橫的精神防護之力，還莫名其妙帶來了一股沉重的壓力，舉手抬足都感覺好像被一座山峰壓住一般，就連空氣都好像化作膠水一般，沉重到連喘氣都覺得艱難。
外掛所觀想出來那座不周山，甚至有着連身為意識空間之主的墨荒都為之驚懼的雄渾存在感，虛擬意念的造物，卻隱隱有反客為主的的味道，代練的好處墨荒還沒享受到多少，卻已經開始深刻的感悟到代練導致自身根基不穩的壞處了。
而且墨荒很快就發現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不周山關想法】練成之後，按理來說便可轟出精神力波，這是精神系戰技最基礎的攻擊方式，但任憑墨荒如此催谷，精神空間中那座不周山就是歸然不動，所有的精神力都被這座不周山吞噬，然後轉換為防禦赫爾梅斯耳語的防禦之力，根本無法轉換成為攻擊形的精神力波。
【你還能再廢一點嗎？這是代練都帶不起你的節奏啊，算了，本外掛秉持一貫良好的職業道德和售貨服務態度，就送佛送到西吧。】
隨着外掛烙印在視網膜中字跡漸漸浮現，一股幽寂而沛然的力量從身體深處流傳出來，然後流轉全身，當這股力量流轉到腦海的時候，墨荒陡然發現自己又被拉回到精神意識空間之中，他站在不周山巔的一座孤峰上，然後看到四面八方有無數道漆黑觸手向著四周虛空穿刺而去，而此時墨荒愕然發現，他的意識居然無法回過身體，意識和身體之間，彷彿被一道無形的薄膜籠罩住了一般。
憑藉著天然的聯繫，墨荒可清楚的感應到他此刻身體發生的一切異動，他清晰的看見無數亦虛亦幻的黑色觸手在自己身體中穿刺出來，環繞着身體舞動，如同給身體穿上了一套奇形戰甲一般，不問可知，這些觸手就是從精神空間伸出來的那些，然後自己的身體驟然張開眼眸，眸子中閃爍過一抹邪異而深邃的光芒。
“迷途的愚者，沉淪於往昔執念之中的傀儡啊，你的締造者，你的子民都已經淹沒在時光的塵埃中，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被外掛控制了身體的“墨荒”抬起頭，負者雙手，悠然問道，而懸浮在天際的神造之神赫爾梅斯冷漠的凝視着，似乎有一絲反應，但沉默了短短數秒之後，再度發出宛如雷鳴天譴一般的轟鳴聲浪。
但此舉卻惹來了“墨荒”的嗤笑：“如果是在百萬人廝殺的戰場上，你這一招是堪稱逆天的神技，聲浪所及範圍之內，所有人都要接受精神檢定，如果意志不足之輩就會被你化作傀儡，但對上高手來說，卻只是呱躁的雜音而已，更何況，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全盛之時，僅僅依靠精神領域將往昔的招數幻化出來，能奈我何！”
淡淡的搖了搖頭，似乎表示自己的不屑，而後“墨荒”伸出右手，然後猛力一壓，在神造之神赫爾梅斯的上方，遠比赫爾梅斯體積更龐大陰影漸漸出現，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延綿的山脈，然後這片山脈以火星撞地球的速度瘋狂墜落着。
赫爾梅斯驟然抬頭，十二隻散發著赤與藍光輝的鋼鐵翅膀猛然合攏，然後一道粗若百里，連太陽光輝都無法媲美的熾熱能量光炮倒轟而上，隨後是無數細小，但也是數百米直徑粗細的能量光炮宛如四散的煙花一般，朝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轟去，下一刻，周遭好像去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入目所見只有永無止境的爆炸和火光。
“如果你能在現實中轟出這一招，我轉身就跑，但精神領域中的攻防，比拼的是功法的精妙，意志的強橫，信念的堅定，而不是比誰的火力更加強猛，所以，給我死吧，不周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