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租房內的承諾
兩點半之後,強烈的日光漸漸溫柔下來,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奔波,終於也跟着日光的步伐慢了下來。
這是市中區最南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地帶,近幾年因為市中區和東新區的帶動,也發展得比較快,短短几年,這一片也蓋起了一些土不土洋不洋的小樓,大紅大綠的風格體現出本地居民們急於趕時髦卻沒趕到點上的心態。
"就在這裏。"於果看童雅詩又有些猶疑不定,就不再吝嗇多說幾句,"我選了個房子打算長期租住。之前已經看過房,很滿意,今天就來領鑰匙。這些樓都是多層,公攤面積小且南北通透,是居住的好地方。房產證不好辦,都是村裏的集體產權,所以買房的少,租房的多。"
童雅詩見如此少言寡語的於果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大堆,剛剛有些心寒的感覺稍微融化了一些。不但如此,之前於果對其身份和行為都諱莫如深,想必是有難言之隱,這時候卻肯坦誠其租住的位置,這也算拉近了不少關係,應該是拿自己當可信任的人了吧!想到這裏,她真開心地一笑。
童雅詩本來就算是上上等的美女,不化妝也不輸給那些所謂的明星,這時候笑逐顏開,真有點光華四射的感覺,於果只是滿腹心事,並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這麼近的距離看到她這粲然一笑,不由得略微詫異。
童雅詩看到他微微動容的表情,心裏更是滿意,這正是她期待已久的效果。
但譚晶晶偏偏要做電燈泡,車子開到他倆的一側,叫道:"你倆怎麼停下來了?就在這裏嗎?"說話間,卻疑神疑鬼地仔細打量着車內,像是來捉姦的悍婦。
童雅詩沒來由地有些害羞,重新恢復端莊的態度,將臉偏向一邊。
譚晶晶見沒什麼異樣,稍稍放心下來,叫道:"於哥!是不是要晚上才能做法呀?這大白天的,陽氣這麼盛,怎麼進*入幽冥世界呀?"
於果略微皺了皺眉,覺得她也太大大咧咧了。好在這裏是郊區,人煙稀少,風呼呼地刮,也沒人聽到,即便聽到了,也會覺得她在開玩笑。
於是他說:"譚女士,請跟上,就是這個小區,你把車停在外面就行。"
譚晶晶忙糾正道:"叫晶晶就行,別這麼見外!那個……我也跟着你們上去吧!"一開始她沒仔細琢磨,開車期間回過味兒來了,不由得心生懷疑:"你們這一個鐘頭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幹啥,誰知道?還不讓我上來,保不準有鬼!"
於果搖搖頭:"譚女士,您要是跟上來,咱們的交易立即終止。我到別處也能掙這五十萬,我就不打擾您和童總了。"
"好好好,我服了,都聽你的。但請你叫我晶晶!"
譚晶晶見他如此強硬,也只得悻悻地撇撇嘴,往常還沒有哪個男人敢跟她這麼犯刺兒,哪怕是她爸爸也對他chong愛有加,從小到大自己一直是公主,在碰到童雅詩之前,她一直是任何生活環境中的女一號。可於果這麼對她,反而激起了她的好感。
就這樣,她很不甘心地眼睜睜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樓。
上樓梯時,童雅詩忍不住問:"現在是白天,真能進*入……幽冥世界?等到晚上陰氣才會重吧?現在就去,會不會影響效果,或者說,耽誤你施法?"
於果頭也不回地說:"幽冥世界是你認為的合理解釋,你讓我順着你的理論去解釋,我解釋不出。"
他雖然硬生生地,卻顯然很坦蕩,不想撒謊,童雅詩除了吃驚於自己還是估計錯了自己能見到年輕時奶奶的科學原理,也對此比較感動。
"這麼說,你只是想找一個封閉又安靜的地方,方便帶我……去見奶奶,並不是這個房間通往冥界?"
見於果已經不想回答,童雅詩只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可於果卻轉身伸出手。
童雅詩見他陡然來這麼一下,又不像是要握手,頓時心跳加速,結結巴巴地問:"干……幹什麼?"但卻不由自主地也伸出手。
於果面露詫異:"我是問你要錢。"
"錢?"童雅詩及時醒悟過來,大為尷尬,手僵在半空中。
"我已經……用光了你的五萬塊錢,現在身無分文。你能不能先從五十萬里拿出四千五百塊來,幫我交滿前三個月的預收租金?就當是我們交易的定金了。"
童雅詩略微失望地"哦"一聲,旋即也釋然地笑了,從錢包里莫出一摞錢來:"你數數,這些錢我掏了,不算在五十萬之內。我畢竟也使用了這個房子。"
於果本來是個性情高傲的人,但畢竟太需要錢了,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也就卻之不恭了,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找房東拿到鑰匙后,房東咧着缺牙的嘴,看着漂亮的童雅詩一臉壞笑。童雅詩知道他想歪了,頓時臉紅起來,可她也不願去解釋,換成誰看到這一幕不會往歪了想呢?
她自認為坦坦蕩蕩,可等於果拿着鑰匙開了房門時,她的臉莫名其妙地怒紅起來,一下子漲紅到脖子根,就像是燙傷了一般,滾熱滾熱。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要開*房。
她突然無法拒絕地流露出一股內心最深處的念頭:"要是他這時候……趁機抱我,親我……我會不會反抗?"
這個年齡,渴求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何況她作為一個女總裁,本來就受到了這個年齡本不該承受的難以想像的重壓,失去了大多數同齡女孩應有的快樂,愛,還有……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把這些自認為齷齪無比的念頭驅逐出去。
然而,也用不着她進行意志力方面的搏殺,現實直接就讓她立即冷靜下來。
那門打開后,一股蘭若寺級別的厚厚灰塵吹了出來,裏面一片灰,東西亂七八糟,簡直像個塵封已久的倉庫,電器只有電視機、洗衣機和熱水器,都蒙上了大量的灰。
"這破地方,怪不得月租金只有一千五……"童雅詩皺着眉頭捏着鼻子,進去了之後又忍不住跨出來,"我先幫你打掃一下吧……"
"不用,臟不臟不影響辦事效果。時間緊任務急,咱們別耽擱了。"於果找了個相對不髒的地方站定后,招招手,"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下咱們去之前你必須知道和要做的事。"
"嗯,你說,我聽着呢。"童雅詩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顯得無比乖巧聽話。
"童總,事關性命,你不聽我的話,有可能會死。"
童雅詩心裏一震,儘管這話在旁人看來危言聳聽,信口開河,換成別人跟自己說,自己是堅決不信的,但這話讓於果說出口,卻顯得凝重蒼涼,甚至有種悲壯感。
"要是你死了,我只能把你的屍體處理掉,然後離開這裏,甚至離開這個國家。儘管不是我殺了你,但我的解釋,警察是不信的。而我不能也沒有時間去蹲大牢,我還有最重要的大事,必須完成。而你的這五十萬,就是我的啟動資金。所以,你別害我,也別害你自己,一切都要聽我的,一定聽我的,行嗎?你當大老闆的,一字千金,我相信你的承諾。"
這話說得驚心動魄,甚至帶有一種隱隱的威脅,可童雅詩並沒覺得不妥,反而產生了一絲怪異的憐憫和傷感,也許是於果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悲劇色彩太過濃郁,已經徹底感染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鄭重地說:"我向你保證,一定全都聽你的,否則就是違約。"這時候,她又相信了自己之前推理的幽冥世界的觀點,想到恐怖影視作品裏那些青面獠牙滿臉滴血的形象和凄厲驚悚的怪叫聲,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你身體怎麼樣?我是說,經常鍛煉么?"
童雅詩沒料到他的談話如此跳躍,便回答:"學生時代是運動員,短跑、跨欄、跳遠都是前幾名。畢業后在家族企業里工作,比較忙,平時擠不出時間鍛煉,所以一般都是夏季每晚出門慢跑三四十分鐘,在家做做仰卧起坐、掌上壓什麼的,也還算規律。身體……比一般同齡女孩要好吧。"
"那真好。"於果不疾不徐地說,"童總,請好好聽着。無論你有多少問題,無論你的好奇心被激發到什麼程度,等我告訴你'開始了'之後,你就一句話、一個字也別說,甚至一個驚呼聲'啊',一聲咳嗽'嗨',都儘可能不要發出。直到我跟你說'結束了',你才真正安全了。你只要記着,這一切都跟你我的生命息息相關,相信你就一定能做到。"
童雅詩越發覺得駭然,但還是莊重地保證:"我一定做到。"
"這兩樣東西,只是為了約束你的。"於果從隨身攜帶的包里莫出來一副黑眼罩和一根繩子。
童雅詩看到黑眼罩只有一副,心裏一動:"看來他是不想讓我看到他是怎麼進*入幽冥世界的。"於是也爽快地接過來戴上。這黑眼罩很大,幾乎覆蓋了大半個臉,於果果然考慮周全,即便稍微移動一下,眼睛仍然看不到外面。
"這根繩子的兩段,分別在你我手上打一個結。整個過程中,你必須跟緊我,寸步不離,一旦因為不可抗力,你和我隔開了,起碼有這根繩子連着,我能及時抓住你。"
"嗯……我記住了。"
"這就是全部。只有五分鐘時間。你只需要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耳朵聽即可。除此之外的一切,你都不能逾越。"
"是……是!"童雅詩矇著眼睛,格外緊張。
於果並沒有再問"你準備好了嗎?",而是一字一頓地說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