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九十三 來來來,搭把手
滿目儘是死屍,錢錦玉自己身上也沾染了大塊的血跡,她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見到這麼殘忍令人作嘔的場面,她根本不知道該逃去何方。
但是她還是順着本能,迅速的蹲下身用手抓了一把泥土就往臉上胡亂抹了一通。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由於街上都是平壤國的將士,錢錦玉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翼翼的躲避那些士兵。
平壤國的士兵們大多為蠻族之人,只曉得攻略城池卻無半點憐憫之心,他們進城后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委實令人髮指。
此時錢錦玉正努力逃開他們的視線,冷不丁的被人從后拎住衣領,粗長的聲音傳來,“哪來的小娘們?”
錢錦玉心裏一個咯噔,完蛋了,她這把是真的要死了。
她認命的轉過身,五官皺在一起,努力作出一副丑相,襯着她臉上的膚色,活脫脫的一枚醜女。
是以那位士兵也被她的丑嚇到了,連忙退之三步之遠,指着錢錦玉就罵罵咧咧道:“他娘的,就沒看到過這樣丑的別具風格的小娘們。”
說完后還覺得不解氣,狠狠抬腿一把踹到錢錦玉的胸口處,又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后才敗興而走。
錢錦玉只覺得胸口處隱隱作痛,但是她更慶幸那人沒殺了她。她咬牙爬起身來,更加小心的走着。
一路上有很多逃命的百姓,錢錦玉為了安全,果斷披頭散髮,這樣任誰都對這樣的乞丐不感興趣。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夠強大的了,然而真正當她看到那噁心的一幕時,心裏翻湧的嘔吐感根本止不住。
那是位妙齡少女約摸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她無助的哭喊着卻被一群淫笑着的平壤國士兵包圍着,他們粗暴的扯着她單薄的衣裳,他們眼裏閃爍着欲色。
錢錦玉只能遠觀卻不敢上前,她很清楚自己什麼都不能做,於是她捏緊雙全咬牙跌跌撞撞的離開那,她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面色微白,只想快點離開那……實在是太噁心了。
可是她為什麼眼睛卻很酸澀,“啪!”她一下摔倒在地上,膝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約摸是磕破皮了。
她就地而坐,雙手緊緊環住膝蓋,臉埋進膝蓋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景瀾,你到底在哪呢?她真的很害怕。
錢錦玉越想越委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逃出洛城,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就這樣……放聲大哭一場罷,壓抑太久,實在需要發泄一下情緒。
有人慢慢的向她走來,錢錦玉驚恐的抬起頭,她怕是那些畜生!但來人卻着一身粗布衣裳,髮絲披散開來,一雙丹鳳眼尤其惹眼,定定的看着她,雖說他穿這一身,然而通身的氣質告訴她,他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然而這不是最吸引錢錦玉注意的地方,最顯眼的是他身上有許多道傷痕,有些傷口處血已經結住了,而最惹眼的莫過於他胸口處大塊仍舊冒血的血跡。
但是那人彷彿並不在乎自己的傷,反而朝她伸出手,邪魅的一笑:“來來來,搭把手。”
錢錦玉當下就覺得莫名其妙,她和這人又不熟,幹嘛幫他!
於是她擦擦眼淚,站起身與他對視,“我又不認識你,幹嘛幫你!”
男子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時怔住了,不過片刻,他又一笑,“是嗎?那我叫……寧衍,這樣我認識你了!”
說完后他不等錢錦玉回答就乾脆一下倒在她腳邊,他捂着胸口滿臉痛苦之色,俊美的臉上因痛而面色慘白。
錢錦玉其實不想多管閑事,或許是一個人實在沒安全感,又或者是錢錦玉一時的腦子抽了……最終她深深的嘆口氣,認命的將那人扶起來。
哎呦,我去!他好重啊,幾乎全身重量都壓在錢錦玉身上,她累的氣喘吁吁卻不敢停下腳步,現在的洛城太危險了。
一直扶着他找到一處偏遠農居,錢錦玉把他安置在床上,心想這都好心把他送到這了,是生是死由天啊!
她轉身就要離開,哪知躺在床上的寧衍驀地睜開眼,挑眉喊住她:“你要去哪?要丟下我離開嗎?”
錢錦玉氣的牙痒痒,什麼叫丟下她離開!她又不差他什麼,為甚這樣的口吻!
她憤憤的轉過身,上下打量那男子一眼,雙手環胸,“我都把你運到這了,接下來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寧衍眸光一閃,有那麼一瞬間錢錦玉彷彿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戾氣,然而下一刻他就一副虛弱不得了的表情,捂着胸口,眼睛瞅着她,“姑娘,你好事做到底,好歹給我端來一盆水清洗傷口好么?”
錢錦玉實在拒絕不了他的請求,不忍看那番血肉模糊,她逃命似的跑出屋子,在附近的小河裏打了些水,用鐵盆端來給他。
寧衍正費勁的脫着衣裳,由於血凝結成塊,黏在衣裳上。他簡直就是一揭開就流血不止,由此可知有多痛。
即便如此,他還是面不改色的繼續脫衣裳,用布條沾了清水清洗傷口,只是有些傷口在背上她摸不到,是以拜託錢錦玉順便幫忙。
其實錢錦玉本想拒絕,後來一想,反正幫他也不會少塊肉,而且幫他后自己就能走了,於是便幫他清洗傷口。
寧衍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白色瓷瓶,咬着牙從裏面倒出粉末敷在傷口上,他疼的直皺眉頭卻忍着沒叫疼一聲。
這就是男子與女子之間的區別吧。
眼看他自行處理了下傷口,錢錦玉在屋子裏搜刮出一些乾淨的布,用手撕成一道道寬布條,給他包紮胸前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她覺得可以離開了,然而寧衍卻又喊住她,他冷冷的說:“我需要一個人時時刻刻照顧我,給我洗衣做飯!”
呵呵,這是在命令她嗎?還洗衣做飯?錢錦玉表示不想搭理這人,轉身就要離開。
寧衍見狀,眼一眯,突然又換了溫柔語氣,“這位姑娘,方才是我的不對,你過來,我實在要向你表示感謝。”
錢錦玉傻不愣登十分天真的走了過去,立在他床頭,疑惑的盯着他,他就一破乞丐,還能給她什麼東西?
寧衍突然一指錢錦玉的頭頂,“呀,你頭上有蟲子!”
“啊!……呃!”錢錦玉作為一個弱質女子,自然被嚇得張口哇哇直叫,然後她就感覺有什麼東西順着她的喉嚨下去了!
她反射性的就想吐出那東西,然而悲催的是那東西彷彿入口即化,想吐也吐不出來,委實忒悲催。
錢錦玉瞪大雙眼,看着寧衍保持彈指的動作,看他邪笑着躺在床上,“方才餵給你吃的可是致命的毒藥,這些天你還是安安心心的照顧我的好。”
錢錦玉表示不信,隨便拿個藥丸就想唬她?實在太天真的了罷!她又不傻!
寧衍漫不經心的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腕,錢錦玉將信將疑的一抬右手腕,他娘的,頓時淚水奔騰啊!那手腕中間一道紅色的長細線是什麼鬼!
完蛋了,真中毒了!怎麼那麼悲催呢,人家救人被各種感謝,她救人還反被人下毒反咬一口,這到底還能不能愉快的相信人了!
見錢錦玉一臉生無可戀神色,寧衍幾乎是憋的內傷,表面上還得作出一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的樣子,很是大爺的揮手,毫不客氣的吩咐某女:“喂,我餓了,你去準備吃的去。”
她?讓她準備吃的?錢錦玉吃驚不已,想着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廚藝不精,估計他吃了自己燒的菜,絕逼會加速傷勢。更嚴重還會嗝屁也說不定。
“你不用想着逃跑,現在的洛城並不安全,更別說你還中毒了,出去就是死路一條,何不伺候我,等我傷好……”話戛然而止,他彷彿不願多說,疲憊的合上眼。
錢錦玉先出去在屋子裏尋了件乾淨的粗布衣裳換上,她現在全身沾滿血跡的衣裳真的是太噁心了,緊接着她就去河邊潤發,順帶用皂角洗衣裳。
她從來不知道洗衣裳那麼累,等她洗乾淨幾件衣裳時,感覺腰都直不起來,全身酸疼。
這洗衣裳吧還不能使勁,一用力過猛衣裳就破了,真麻煩!錢錦玉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自己洗衣裳,那真是痛並煩躁着。
回到屋子裏的時候,她先晾好衣裳,爾後瞥了一眼屋子,想着躺在裏面享受不已的寧衍,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憤憤的咬唇,冷不丁的聽到屋子裏傳來寧衍催促不耐煩的聲音:“喂喂喂,吃的還沒煮好么,餓死我了!”
錢錦玉本不想搭理他,鑒於自己小命在掌握在他手裏,於是便泄氣了。只得回一句:“等一下……”她不會做菜的,回想起當初那五味雜陳的西紅柿湯以及秦景瀾每次嘗她廚藝痛不欲生的表情。
寧大爺,你可有口福了!
屋子外有一片小苗圃,裏面種了些青菜,錢錦玉隨手拔了些許,也不知道要不要留青菜根,想了半天,算了直接用水洗洗就好。
呃,反正能把這弄熟能吃不就行了!她還不信自己燒不好這道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