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夏千勝卻認為蘇伯毅發生意外,極可能是被蓄意傷害,而非單純的突發搶劫事件,他要求警方朝蓄意犯案的方向查辦。
只不過犯人選在白天的醫院地下停車場犯案,行徑未免太囂張大膽,是被逼到狗急跳牆了嗎?蘇伯毅的公事包不翼而飛,裏面是否有什麼機密文件?
夏千勝仔細分析犯人急於撞傷蘇伯毅,甚至不惜置他於死地的背後動機,是否因蘇伯毅握有什麼驚人證據,足以扳倒另一方勢力?他直覺把這樁事故與醫院內部鬥爭聯想在一起,不認為是自己想多了,但因沒有任何證據,無法向警方道出他單方面的推測,然而他認為這起事故極可能與金董事長有關。
終於,等到蘇伯毅清醒了。
蘇伯毅緩緩張開雙眼,他慢慢的轉動眼珠子,有些茫然地掃視圍在病房邊的幾張熟悉臉孔。
他對神情激動、眼眶泛淚的女兒欣慰地微微頷首;對傾盡心力救了他性命的夏千勝以眼神表達感激,而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妹妹身上。
他張嘴,卻只能發出虛弱氣音,勉強吐出幾個字,隨即便體力不支又闔上眼皮。
幾個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清楚他方才說了什麼。
「院長好像提到什麼文件?股東……還叫我的名字?」夏千勝憑着唇語揣測道,接着他轉向蘇芳玲問道,「院長是不是曾向你交代過什麼?」
「呃?」蘇芳玲先是一楞,下一瞬才恍然大悟。「老天!我怎麼忘了大哥曾交代的事!」她猛地拍了下額頭,罵自己健忘。
就因她這幾日一直擔心重傷命危的大哥而心神焦慮,才會將那件事丟在腦後,也因她尚未接到東西,更沒想到它的重要性。
「爸跟小姑姑交代了什麼事?」蘇寧亞急忙追問。
「大哥先前告訴我,以航空快遞寄了一份重要文件給我,讓我收到先好好留着,若他發生什麼意外事故,要我帶着那份文件來台灣幫助寧亞,且最好能尋求夏千勝的協助……」
她想到那日大哥突然打電話給她,交代得有些急促,她聽得一頭霧水,不待她問清楚大哥便已結束通話,現在回想起來,大哥是在那日下午發生不測的。
「什麼文件?」夏千勝也急聲追問。院長果然得到機密文件,這幾乎印證他的推論了。
「我不清楚,大哥當時也沒多說什麼。我還沒收到大哥郵寄的文件資料,就先聽到他發生重大意外,急忙訂機票趕來台灣。」蘇芳玲說道。
「那份重要文件一定已經寄達你在加拿大的住處,你快點和家人聯絡,確認內容物。」夏千勝急忙交代。
「我住處沒人。」蘇芳玲面露為難。
她沒有兒女,結婚幾年便跟丈夫離異,之後一直單身獨居,後來是侄女到加拿大念書才與她同住數年。
「那有人能到你住處代取郵件嗎?」夏千勝進一步問道。
蘇芳玲搖搖頭。她相當重視居住私隱,且她住的房子與左右鄰居相隔一段距離,何況大哥寄出的重要文件,肯定是要她本人簽收的挂號郵件,非旁人能輕易代取的。
「能不能麻煩你回加拿大一趟?」夏千勝只能提出這個看似有些不合理要求。
也許為了取一份郵件又大老遠飛回加拿大很荒謬,但他肯定那份文件絕對非常重要。
蘇伯毅沒將備分文件交給女兒或身邊特助、秘書,興許怕他們握有證據而招來橫禍,這才寄給遠在加拿大的妹妹。
蘇芳玲對夏千勝的要求不禁感到為難。
她並非在意舟車勞頓,而是顧慮大哥尚未完全清醒,且肇事者未明,她此刻離開也許不妥當。
她於是等待大哥再次清醒,打算向他問清楚再做決定。
蘇伯毅隔天雖然再度醒來,卻仍無力說話,難以表達想法,可當蘇芳玲提及夏千勝要求她返回加拿大拿他郵寄的文件時,他立時點頭。
蘇芳玲只能匆匆返回加拿大。
緊接着,醫院股東大會來臨,蘇寧亞代重傷住院的父親出席。
夏千勝鐵青着臉,神情憤怒,胸嗌間更是妒火橫生。
他看着股東大會後發佈的重大消息,伴隨一張照片,蘇寧亞被金少東摟住腰際,兩人親密貼靠。
金董事長預告近日便會對外正式公開獨子與蘇院長千金的喜訊。
下午結束股東大會,夏千勝見蘇寧亞神色不對勁,他詢問股東大會上是否出現人事大變動?金董事長有無對重傷住院的蘇伯毅採取什麼作為?她搖搖頭說一切很平順,卻又表示身體不舒服,便先返家休息。
沒料他在傍晚就看見院內網站發佈這項訊息,令他大為震愕,更對她刻意隱瞞感到非常氣怒。
難道她還是在意身分背景,最後仍選擇門當戶對的金少東?
他一時沒能理性分析緣由,怒氣沖沖便驅車前往蘇宅。
「夏醫師,很抱歉,小姐身體不適,在房間休息,她說不方便見客。」傭人對上門的夏千勝一臉抱歉的道。小姐交代過不見任何人,尤其是他。
夏千勝一聽她有意躲他,霎時更惱火,不理會傭人攔阻,邁步就朝她卧房而去。
他沒敲房門,逕自推開門,原本趴在床上的蘇寧亞聽到匆促進來的腳步聲,抬起頭看向門口,見他怒氣沖衝出現,心口一重跳。
「你最好立刻跟我解釋清楚,那個消息是假的,你沒打算跟金少東聯姻!」夏千勝對她惱火質問。
「那是……」她的心一緊,從床上翻坐起身,面對他的怒容,抿抿唇,輕聲道:「是真的。」
他難以置信,頓時火氣飆升,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喜歡我,對我一見鍾情到不能自拔全是謊言嗎?你這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嗎?!」
比起過去聽到她背後批判輕視他的話,這回他受到的打擊更大,他還不曾被女人欺騙過感情。
「我沒有……」蘇寧亞被他怒聲指控驚嚇到,眼眶瞬間漫上委屈淚霧,頻頻搖頭。
「那你現在跟我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要答應跟金少東結婚?你最終還是在意門當戶對嗎?」他往床鋪走近幾步,沉聲逼問。
「我……」她張嘴,卻一時難以說明,只能搖頭。
見狀,夏千勝的眉頭皴得更緊,怒聲警告,「如果我轉身離開,你事後再跟我解釋道歉,我絕不接受!」
她若有什麼難處,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他,她卻瞞着他倉促做下人生重大決定,甚至還一度要傭人阻止他見她,而面對他追問緣由,她還吞吞吐吐不肯坦白相告,令他無法不氣怒。
那代表她對他不信任,對兩人的感情視同兒戲。
他雖才與她改變關係,但他看重這份情感,是認真且打算與她長久交往的。
即使他沒對她承諾什麼,沒直言道出什麼情話,他的行動已能清楚表明心意,她不可能遲鈍到沒察覺。
見坐在床上的她緊抿着唇,仍躊躇着難以開口,他索性腳跟一旋便要離開。
「等等,千勝!」蘇寧亞霍地下床,匆匆奔向他,還險些絆倒。
她扯住他的衣角阻止他離去,若他這一走,她很可能就與他斷了關係。
「我說實話……我不屑金少東的身家背景,甚至對他很反感,他一摟住我的腰,我全身就不舒服,我才不想嫁給他……」她忽地聲音一哽,心頭難受。「可是……我當下不答應的話,我爸的院長之位就會立刻被……被金董事長取代……」
她完全沒有時間做考慮,在那場合里,面對四周董事股東的眼神壓力她宛如被孤立。
若她回絕,不僅父親院長之位被奪,似乎連屬於蘇家的事業也會被奪走。
「只因為這樣,你就答應和他結婚?」夏千勝聽到實情更覺荒謬,她怎麼會輕易就妥協?
「我爸受那麼重的傷還沒能完全清醒,如果他醒來卻聽到醫院院長已易主,他一定會大受打擊。他才剛動過腦部大手術,我很怕……很怕他再發生狀況……」她惶惶說道。
如果在之前,她絕不會因父親事業而用自己的婚姻當交換,可是經歷過父親傷重差點命危的可怕情況后,她眼下只在意父親,只能選擇犠牲自己的婚姻,保住父親辛苦一輩子的醫院事業。
「我怕面對你……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我愛的是你,卻要被迫接受不得已的聯姻,你聽到真相,會很生氣……」蘇寧亞顫聲泣訴,豆大淚珠潸然滑落,從點頭答應的那一刻起,她便難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