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人
一邊往馬鞍公園的位置跑,我一邊試圖打聽一些消息,我發現,這個蘇老闆似乎知道什麼內幕,因為地震才剛剛開始,怎麼就會有北京的直升機來接應他呢?
難道有人早就知道會有地震?
蘇老闆這人一向很和氣,我們員工都跟他不算很生分,所以我便直接問了出來。
他聞言,便道:“邊走邊說。”
緊接着,我知道了一件非常隱秘的內幕。
說真的,我有些懷疑這個內幕的真實性,可蘇老闆總不至於騙我,因此聽完之後,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三個月前,國家科學院觀測到了太陽的一些異常狀況,但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兩個月前,全球氣溫突然升高,原因不明,同樣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這年頭,大家更重視經濟、房子、車子、票子,有幾個人會去重視太陽和氣溫一類的東西?
而一個月前,觀測到兩極冰川不正常的加快融化,海水鹽分被大量稀釋,上層這才開始重視。
十天前,科學院又檢測到了大西洋和印度洋的暖流出現了問題。
普通人可能無法理解這個‘暖流’意味着什麼,但對於地質學和氣候學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場災難。
大西洋暖流迅速失衡,意味着冰川急速融化,海水含鹽量被破壞,兩極環境迅速變異,並且極有可能會產生‘極地寒流’,海水還會在短時間裏迅速提升,首當其衝的,便是沿海城市,這些沿海城市,會被迅速的淹沒。
全球變暖,氣溫失衡,海平面上升。
這些在平時聽起來極為遙遠的情況,因為暖流的變化,一下子就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唯一的辦法是……撤退,因為人沒有辦法跟大海和地球較量。
蘇老闆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可是沿海城市太大了,特別是深圳這種經濟特區,兩千多萬人口的大城市,根本來不及撤退。當然,十天前,上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早一點重視……現在這種糟糕的情況是可以避免的,但如今已經晚了。”
“這是一場災難,這場災難所帶來的最輕的後果是湮滅沿海地區。”
我咽了咽口水,只覺得心驚肉跳,湮滅所以的沿海地區,還只是最輕的後果?
“那最嚴重的後果呢?”
蘇老闆卻沒有回答我,而是道:“……我們大概還四十分鐘的時間,四十分鐘后,這地方就要被水淹了。深圳有兩千多萬人口,現在政府就算下令撤退,也於事無補。目前深圳有關係的人、聰明的人、已經知道消息的人,所有人都在往機場趕,咱們去機場也上不了飛機,想活下來,你就跟着我的直升機撤退。”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慶幸,如果剛才沒有湊巧遇到蘇老闆,那麼我也是屬於那一部分既沒有關係,又不知道消息的人,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
事實上,我腦子裏還有另一個想法,那就是:蘇老闆肯定有他的朋友和家人,在這種逃命的時候,為什麼蘇老闆只有一個人呢?他與其帶上我這個員工,不如去帶他的親人或者朋友才更正常吧?
說起來……蘇老闆平日裏好像還真是獨來獨往的樣子。
當然,我沒那麼傻,這種時候,也不可能去問他這種問題,既然有活命的機會,就先抓住吧。
一邊往馬鞍花園跑,我一邊道:“剛才那些老鼠是怎麼回事,也是因為暖流的原因?”暖流會讓老鼠變大嗎?會讓它們變得這麼有攻擊性嗎?
蘇老闆搖了搖頭,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我是收到北京那邊朋友緊急傳過來的信號,如果不是他,我估計也得死。別多說了,快跑吧。”
此刻,天空不知怎麼的也暗了下來,天上原本明晃晃的太陽,竟然在這一瞬間,只剩下了一個月牙,其餘的地方,則是一片漆黑。
我腦海里冒出兩個字:日食。
日食和地震同時出現,兩極環境失衡,這一連串的事情加在一起,彷彿都預測着兩個字:災難。
四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群,日食使得大地迅速黑暗了下來,他們或用手機照明,或拿着手電筒,大人的呼喊聲,孩童的哭叫聲,房屋的倒塌聲混亂的交織在一起,讓人耳朵發麻。
蘇老闆也拿出手電筒照明,我倆迅速往馬鞍公園而去,誰知才跑了十多分鐘,我倆就被人流給衝散了。
沒辦法,恐慌的人群太多了,橫衝直撞,再加上漆黑一片,可見度有限,很快我和蘇老闆就分開了。
我在人群中呼喊蘇老闆的名字,但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手腳冰涼,因為我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我很可能,和所有人一樣,被大海埋葬在這裏。
我是蘇老闆手下的員工,他雖然為人溫和,很照顧我們,但剛才之所以救我一把,是因為湊巧和我遇上了,而現在時間緊迫,我倆在密集混亂的人群中失散,他和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個程度,也不可能再浪費時間回來找我。
這一瞬間,我想到了自己在成都的爺爺。
我父母很早就在一次出差中意外去世了,奶奶也在幾年前病故,家裏只有爺爺一個人。
我離開家鄉的時候,說的是要賺錢回去孝敬他,可我錢沒賺到,還就這麼白死了,他老人家該有多傷心?
不行。
我得活下去!我得回成都,我不能死在這裏!
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瘋狂過,求生的慾望讓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此刻人流太混亂,他們隨時都可能把我往後擠,甚至把我踩死,空氣又悶又臭,熱得不行。
為了能繼續往馬鞍花園的方向前進,我大叫一聲,化被動為主動,推搡着一切堵在我前面的人。
我覺得自己這一瞬間,從一隻小綿羊,變成了一隻大灰狼。
只要在直升機沒有起飛時到達馬鞍花園,一切就還有希望。
馬鞍花園是一個小型公園,種植了些松樹,中間有塊大草坪,我估計接他的直升機應該是停在那一塊,因此死命的往那邊趕。
周圍時不時的就有人被倒塌的房屋,或者高空墜物給掩埋砸死,更有人跑着跑着,地面突然裂開縫口卡住了腳脖子,緊接着,那人就被混亂的人群給擠倒在地活活的踩死。
此刻災難初現,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尋找更安全的地方,比如空曠的地方,或者值得信任的,如警察局一類的地方,因而馬鞍花園這個長滿高大樹木的小公園反而沒多少人。
我艱難的跑到公園外圍時,剛要往裏沖,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
是個男人的聲音。
聲音非常清亮,在一片混亂中顯得格外吸引人。
我下意識的便側頭看了一眼,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爬在一棵樹上,由於日食,周圍太黑,我看不清他的臉,但那人身材看起來很高大,而此刻,那樹下卻有一條大狗。
那狗大概有四十多斤,毛髮很柔順,應該是寵物狗,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能看見那狗血紅的雙眼,明顯是發了瘋的瘋狗。
樹上那男人嘴裏喝道:“坐下、坐下!秦妞妞你給我坐下!”
看樣子他和那狗還是認識的,八成這狗就是他養的,現在不知怎麼,發瘋不認主了。
“汪……呼……汪汪!”狗流着口水,非常的凶,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狗突然跳了起來,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腿。
那人悶哼一聲,力道一松,整個人被狗撕咬的從樹上掉了下來。
如此一來,那男人就更加的處於下風了,而那條狗則更加氣勢洶洶的順着往上咬。這一瞬間,我又想起了那個被老鼠咬死的小女孩,還有那幫去救援的成人。
那副場景太慘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被活活咬死了。
因此,即便是心中恐懼,我也強忍了下來,大叫一聲給自己壯膽,直接朝着那狗撞了過去,藉著身體的力道,直接將那狗給撞飛了。
與此同時,地上的男人也打了個滾,整個人從地上坐了起來。
一瞬間,我看清了他的臉。
這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五官線條凌厲,輪廓硬朗,猶如刀削斧劈,目光又黑又亮,薄唇緊抿,坐起來時,他微微皺眉,嘴裏低罵了一聲。
看他的打扮,很顯然是個成功人士,只不過現在特別狼狽,皮鞋掉了一隻,西褲上侵了血,藍色的襯衣上全是髒東西,臉上還有血跡。
他迅速看了我一眼,喘着粗氣兒,沖我說了聲謝,我倆並沒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因為那隻被我撞倒的瘋狗,已經迅速爬了起來。
這男人見此情形,倒抽了一口涼氣,突然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猛的伸手捏住了我的腳,一下子把我的高跟鞋給脫了。
我在茶樓工作,穿着黑色修身的制服,必須得穿這種鞋,後跟又高又細,完全可以當武器使。這人一把脫了我一隻鞋,說:“我擋住它,你先跑!”
我愣了一下,轉而脫下了另外一隻鞋,道:“跑什麼跑,兩個人還打不過一條狗啊!”我知道這條狗就和那些老鼠一樣,應該是出了問題,不是普通的狗。
但這男人的腿還在流血,我實在不確定,留他一個人,究竟會怎麼樣。
即便心中怕的要命,我還是鼓起勇氣,兩人一人拿一隻高跟鞋,在那狗撲過來的瞬間,我倆一邊躲,一邊踹,沒兩下,那男人就一下子將高跟鞋朝着那狗的鼻子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