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099轉變

念無心被懸放在懸崖之端,只要華衍收回那道護住她的道法,她便沒有阻攔的會再次掉落下去。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你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華衍道,他本來也沒有打算直接索取,這可多虧了她所謂的丈夫將他拆穿了。谷楚楊的那句話算是徹底的變了他的想法。

念無心的心口突的有些難受的透不過氣,她只是回想了自己初見他時的茫然,他說他是她的丈夫,她便信了。她是太傻了,傻到好似所有人都懂得來騙她。

她本無心,除了稚杳,身邊沒有一個人,然而稚杳現在也不在了。她無非是想找一人陪伴,可到頭來落得這個下場,這場命運誰說的清?到底,人都是有各自的目的,而她偏偏成了他們達到目的爭奪的對象。

鼻間同樣是突來的酸澀,刺到她的眼淚滑落在兩旁的臉頰。這感覺彷彿是憋足了她的難受,在頃刻間崩塌下來,徹底的將她擊垮。

她不懂得哭,也就在這一刻,心碎的已經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一個人了。”她道,聲音里滿是絕望。

華衍陡然一怔,這句熟悉的話語再次回蕩在他的耳中,擊中了他的心口。

他依稀記得那一次她緊緊地抓着他,狠狠地說著,再也不要相信他了……而這一次聽來,竟然是那麼的刺耳。

他自認為從沒有騙過誰,可偏偏念無心第二次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你放開我。”念無心狠狠說道。

華衍看着她頓了許久,都已經快要忘了他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他只見到她那張臉上已經沒有的之前的純真,眼淚充盈着她的眼眶,頭一次見她哭了,哭得讓他不知所措。

果真,他還是不忍下手了……

一記白光從穹頂之上猛然落下,震開了他。念無心少了華衍的光圈束縛,身子直接墜落。

華衍慌了神,正當他前去準備將念無心拉回之時,白帝不知何時從崖底的下方接住了她,順勢從崖底逃離了此處。

華衍沒在追逐下去,仍舊是那張發愣的樣子,任憑他們離開。

一旁的阿九很是疑問,“二爺,您方才怎麼了?”方才是個很好的機會,而他卻遲遲沒有動手。

阿九揣摩了他的心思,這二爺從一開始對念無心的態度就是時而有感,時而冷漠。他好似想得到她,卻又怕得到,彷彿是有許多的顧慮。可偏偏遲疑在關鍵時刻。

只是,他若一心想着扶柳的話,又何必要拖至這麼久?扶柳即便真的醒來,二爺是否和她再續前緣,那也很難說。而她從皇帝嘴裏得知的消息是,二爺復活扶柳的目的不過是想讓她重新死在他的手上。

人盡皆知,扶柳自縊在東閣,她是追隨了前朝皇帝。以二爺的個性,自然不允許心愛的人叛變。即便是手下的人叛變,他都定會讓他們屍骨無存,何況扶柳還是皇帝的間諜。

華衍不語,站在崖口,逆風杵了許久。

這是阿九第一次見他難以決斷一件事,或者是說,第一次見他如此沉思。

念無心的眼淚差點泯滅了他心中所有的目的,他的恨意,他的不甘,他的一切反叛的想法。他只是有點不相信,他居然會在意她……

“我離開一陣子。”華衍說道,腳下一躍,飛過斷崖,躍到了另一座山峰,直到濃雲徹底的將他隱藏。

繁雜的思緒弄的他有些混亂。復活扶柳那只是他的一廂情願,那只是他心中的不甘。然而他從未對念無心起過一絲的心,卻真的被自己猜中了,對她下不了手……

麒麟山之北,一座矮小的山巔之上,華衍落到了一片亂石林之中,奇形怪狀的山石彷彿也是歷經了千萬年的時光演變。

他走至一塊格外凸出的一塊巨石前,敲了敲。巨石內響了三聲如銅鈴般清脆的聲音,隨即裏面又傳來了一聲低吼。全身帶火的麒麟從巨石裏邊躍了出來,化為一位紅衣的少年出現在他面前。

“您來了。”火麒麟恭敬的道了一聲。

華衍點頭,只要見到他,他才會想到自己其實也算是半個上古之神,所謂的麒麟之主。

行香別院那一次,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將他從曲江雨手中救下,他說不定早就沒了命。

“我有問題想問你。”華衍突然說道。一向心思縝密清楚的華衍,在此刻竟是一臉難解的愁容。

火麒麟點頭,認真的聽着。

華衍道。“作為仙神,是不是凡事都得看得開?”在他的世界中從來沒有順其自然之說,他理解的所謂看開,就是放下一切過往順其自然。

扶柳是他的過往,而念無心彷彿就是他的順其自然。他放不下過往,也不想順其自然。

“那得看他如何控制自己。”火麒麟道,他也彷彿是知道華衍問他的目的。華衍的仇恨太多,他這般問來,定是覺得自己所做的到底值不值得了。

“控制自己……?”華衍自語,思緒遊走的很遠,那他要如何控制?是控制自己的仇恨?控制自己被奪走了一切?還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念無心?然而想要雲珠卻偏要奪得她的性命。

他彷彿陷入了一片逃不出的沉思當中......

亂石的下邊好似有一座斷橋,底下的河道早已枯竭,同樣是猙獰的怪石,只是卻有人在斷橋邊上組了一組棋局,華衍自然的走了過去。

火麒麟跟在後邊,繼續說道。“自古神乃修道而來,而道在心間。看開與看不開也是事在人為。若是在道之內,一切難解之事,自然會有化解的方法。若不再道之內,即便是小事,也會困擾與心間。”他旁敲側擊道,有意的讓華衍收心入道。

事在人為他懂,可何又為道之內?華衍問。

他不在道之內,他也根本就不屬於這一類。所謂上古之神這他這裏不過是個幌子罷了,要不是他哥哥將體內的靈珠轉給了他,他永遠都不可能與這些人有任何干係,他沒有入道的覺悟。

“說白了,是您的雜念太多了,所以才不在道之內。”火麒麟說道。

華衍一笑,“我有太多想要的東西了。”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人在世上,想要的東西是永無止境的。可我不信那些上古之神就不會有雜念。”

“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段故事?”火麒麟繼續說道。“曾有一位得道高僧,用一碗水就測出了轉世佛陀的雜念。您想試一試么?”(題外話:借用《青燈佛前》的一段情節。)

“是嗎?我倒要看看。”

“那就試試。”火麒麟隨手一揮,棋桌上瞬時出現兩碗水,兩人面前各自一碗。“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再看看碗中的變化。”

華衍隨意的應了這場實驗,隨即閉眼入座。

一個凡人,他的思緒與雜念在入定的時候永遠都是最多。華衍自認為他可以做到什麼都不去想,然而他還是小瞧了這不受控制的思緒。

半炷香的時間還不到,華衍就睜開了了眼,自己面前的那一碗水動蕩不止,而火麒麟面前的宛若凝固的冰塊一般,連風都難得吹出波紋。

“你贏了。”華衍道,不再理會這碗水到底有何變化,靜不下來那又如何,他就是一介凡人。隨即手中抓了一顆白子,看着面前的殘局,尋找合適的地方落下。

仇恨在他心中蔓延了這麼久,又怎能讓自己克制下來?

火麒麟也睜開了眼,“您今天來找我,不是為了靜下心思,捨棄雜念么?”他試探的問了問。因記得曾對他說過,若是想好要棄雜念,入神籍時就來找他。即便他有可能是為了其他事而來,他也想讓他回歸正道。

華衍蹙了眉,“我來找你並不是因為我真的要成為上古之神,只是……”他頓了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難解的思緒在他臉上也不曾走開。

亂石林里的日光有些灼人,他手中拿起的一顆棋子擱了許久,手心冒了一些汗意,只是突然的,他也不知這顆子該落在棋盤的哪一處。

火麒麟靜靜的觀察了許久,伸手指了一處漏氣的地方,提醒了他。

華衍陡然一驚,他似乎見着了念無心發愣的臉突然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好似她曾也為他指過同一處地方。

許久,華衍最終還是收回了棋子,說道,“我找你,是因為......魔障。

他入了魔障,雲珠只有一顆,而他心口依舊充斥着散不去的恨意。他無法決定要堅持自己的恨意復活扶柳,還是留下念無心......

火麒麟瞬間明白他說這兩字的意思,他這麼些年都在尋找讓扶柳復活的方法,而這麼些年,他自然是沒忘她的背叛與她的玩弄。這些仇恨讓他的yuwang變得強烈,讓他的手段陰狠毒辣,讓他陷入了不可挽回的魔障地界,甚至是開始迷惘了。

“您開始反思了?”火麒麟問。從華衍問的第一句話開始,他就覺得他似乎準備做某個決定。

“反思?”華衍又是蹙眉疑問,他可從來沒有反思過,在整個他所謀划的目的里,此刻的他只是想在念無心與扶柳之間做一個選擇。

“您此刻不就是在反思么?”火麒麟道,“此前與您對弈您總是以攻為主,而現在卻在處處防守。“魔障”這二字能從您嘴裏出來,也實在難得。我也從未見您有猶豫不決的時候,您今天卻全把它掛在了臉上。”

“那你能告訴我,我所做的到底值得不值得?”華衍從未有過虛心的時候,這樣的話語彷彿不是從他口中出來的。

火麒麟也是思量了一會,說道。“您如果心情暢快了,那就值得,您如果心情不暢快,那就是不值得。”

華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煩悶的,這場恨意的角逐支撐着他這麼些年,他怕一放下,便什麼都化為烏有了。

“您心中應該還是有愛的吧。”火麒麟順勢道。他見過華衍曾經的模樣,那是與他哥哥一起的時候,純真的少年變得這番模樣,到底都是陰謀的犧牲品。

華衍微微一笑,再次不語,他還是不願將所有的心思露出來,被人一一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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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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