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他……我不想再等下一個輪迴了
這幾日,她悄悄躲着便一直想着自十三歲那時候發生的種種事情。
怪不得,他能用那麼快的速度收養一身殘破什麼也沒有的自己。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絕望,好幾次想過一了百了,但思及前二十一年並不痛快的生命有一半全來自於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便放不下,想讓他死,可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下不定決心,可放過他,她對不起自己。
躲避的這幾日,她日夜都被這心病折磨地憔悴不已。
錢清童是在一個晚上找到她的,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突然找到自己的,但她也只草草跟自己說了幾句后便離開了,此後也再也沒見過。
她沒見過千重夜,唯一聽過的也是萬重樓的老闆的身份,這幾日,她依舊有意無意地觀察着段懿申的生活,杜清碧還是會常常造訪段家,除了段懿申讓人找自己,好似他們的生活並不因為自己而增添什麼變化乃愧怍。
段懿申,你是不是覺得養着一個我被你這麼欺凌,然後又被你養在家裏,聽着我對你說我喜歡你,然後拉着杜清碧天天在我面前炫耀,很有意思?
幽暗的狠色在她細眸中劃過,段二小咬緊牙關拾起拐杖,兩手攀着桌子一路往上,目光森冷地看着青年。
“我不管,我下不了手,我也做不到,我要跟你做交易,你要用這世上最可怕的方式幫我報仇,不要他死,就要他生不如死!我跟你做交易,你幫我,讓他跟一樣常常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以不用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的,對么?”
總統套房內是好長時間的死寂。
千重夜凝眸,而後又緩緩垂首,“你……另覓高就。”
“千重夜,我只能找你了。”
“段二小姐。”蕭阿典誠懇地道:“你如果早些來都是好的,或者說,爺沒有來找你,就是因為他知道以他現在的情況都是自身難保,幫不了你。”
“你……”段蒼鹽瞪着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滿目慌張。
蕭阿典讓出路來,段二小會意,順着阿典讓出的空隙看去,就見到青年下面半身幾乎石化了。
段蒼鹽雖然猜到千重夜不是一般人物,但親眼看到一個人的一半石化還是愣住。
千重夜默不作聲,隨即低下頭,下了逐客令,聲音有些虛弱無力,“段二小姐,請吧,我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的仇恨,我幫不了。”
本來積累了許久才抱着希望來找的人,竟然會是這樣,用這樣的方式讓她絕望,段蒼鹽咬住唇,難掩心頭的絕望,“千……”
“段二小姐,請吧。”陸政司走了過來,做了個請的姿勢,“是段懿申害了你的,也許你自己來了解會更好。”
段蒼鹽捏緊拐杖,眼淚一滴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我……”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做不到……
房間內除了她低沉的啜泣聲以及陸政司那幾不可聞的一嘆,再也聽不到其他。
阿典看了一眼她哭地心灰意冷到絕望的臉,心裏劃過一抹哀涼后便沒有再多留,又回到千重夜身邊,照看着自下而上一點一點石化的人,“爺,你還好?”
陸政司聞聲也看向低垂着頭難以動彈的千重夜,眉峰微皺,走了過去,“全部石化后,你便要受下一劫,你可做好準備了?”
“準備不準備又如何,都是宿命。”
陸政司再度看向已經快石化一半的青年,眉頭越皺越緊,隨即又鬆開來,“這一劫,不知你要渡多久,再回來,又是多少年。”
“已經活了幾千年,多些年有何差別。”
“秦素覺如果問及你,或是調查你,你要我如何回答?”他頓了頓,“你不會顧及別人,卻會顧及他的。”
青年垂着的頭微微一揚,卻終究沒有抬起來,“告訴他也好……還是算了,那時候我已經不在,告訴他也不過是增加他煩惱,又遇到那事,惹的一身麻煩。”
“爺。”蕭阿典拉着他僵硬冰涼的手臂:“爺,你一定要平平安安過這一劫啊,我在這裏等着你。”
“阿典,別弄地像生離死別。”陸政司沉聲一嘆,隨即看向千重夜,“他會沒事的。”
“砰!”
陸政司話音剛落,便聽到窗台上傳來一陣拐杖落地的巨響,他和阿典同時看去,只見陽台玻璃窗打開,拐杖整個兒倒在了地上。
一種不妙的念頭同時在他二人心中騰涌,快速跑到陽台向下一看,八十幾樓的高度,除了看到下面集聚了越來越多的如螞蟻一般渺小的人之外,什麼都沒有。
“該死!”陸政司臉色猛變,一拍欄杆。
阿典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拐杖,“段蒼鹽不會跳下去了吧?”
石化在椅子上的青年僵硬的手臂微微一顫,緊閉的眼眸也不由得睜開,目中難掩異色。
陸政司未有多留,當即施法消失在陽台上,隨即隱身落在馬路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眸光忽明忽暗,身邊傳來的尖叫和議論聲此起彼伏,叫人聽之膽寒。
八十幾樓摔下來本該成了一灘稀泥,但二三樓打着藍色篷布,因此掉下來減了重力,因此段蒼鹽倒在血泊里,還依稀看地見是個完人。
陸政司眉頭打皺,隨即又迅速離開回了八十八樓,看着還垂着腦袋的青年。
“她死了。”
青年難以察覺地蜷縮了一下手指,房間內的氣氛卻異常詭異而微妙。
“我們該想到的,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愛恨交加,你不幫他,她自己報仇與否,都無法再面對他。”陸政司道。
阿典低聲道:“只是,想不到,她性子怪異如此,竟拿生命來作為代價。”
千重夜道:“陸青筌,她終究死在萬重樓,你出去處理此事。”
“你呢?”
“又不是第一次受劫,阿典陪我就好。”
陸政司深知段懿申和警察找了這麼久的段蒼鹽在萬重樓跳樓自盡,不好好處理絕對會引起打大事,看了他兩眼,又跟阿典交代了兩聲,這才轉身往外去。
可才走到門口,門口便響起震耳欲聾的敲門聲,驚起死寂的房間那殘留的一線生氣。
陸政司腳步一頓,阿典也奇怪地看了過來,隨即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
“千重夜,你開門!我叫你開門!”
青年垂着的頭微微抬起,靜聽門外的聲音。
“秦主任,老闆不在,您別這樣冒然闖進來啊。”隨即是幾個工作人員客氣的勸諫。
阿典聽到是秦素覺的聲音,急地滿頭大汗,“陸政司,現在怎麼辦啊?秦素覺怎麼來了?”
陸政司眉峰微皺隨即又舒展開來,扶正眼鏡鏡框,“你照顧好千重夜,我去攔住他。”
他說完開門就見到秦素覺一張冷酷而顯得陌生的臉,反手便拉上了房門,擋在門口,笑道:“如果不是見過,還不知這麼沒禮貌的人是名聲赫赫的秦素覺秦主任。”
“千重夜呢?讓我進去,我有事要找他。”
“呵,秦主任三天兩頭便來找我們老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喜歡千重夜。”
見陸政司一臉玩笑意思,秦素覺大步上前一把拎住他衣領,壓低的聲音里滿滿威脅之意,“讓開,我要見千重夜。”
房間內阿典貼着門聽到外面的聲音,有些急不可耐,跑到已經石化了一半多幾乎不能動彈的千重夜身邊,有些難掩的急。
他雖然長生不老,但終究不是神鬼妖仙,沒有法術,例如藏起千重夜的事他就做不了。
“爺,怎麼辦?陸政司不可能在他面前用法術,萬一敵不過秦素覺,他闖進來看到您這樣要怎麼辦?”
青年終於抬頭,望着空曠奢華的總統套房,隨即又看向陽台上那根靜靜躺着的桃花木杖,幽深的眸光顯得悠遠,臉上除了冷漠便是氣定神閑,再無其他。
蕭阿典此時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見到這情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典。”他兩手支着座椅扶手,閉上眼,“扶我去陽台。”
阿典思忖片刻頓時意會他什麼意思,“爺?”
千重夜冷眼看着那拐杖,“我已經知道下一劫是什麼了,我會用法術,你只管扶我過去。”
阿典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兼之聽到千重夜說下一劫,當即扶起已經石化了一半多全然走不動路的人舉步維艱地往陽台走去,耳邊依稀聽得見外面的吵鬧聲。
似是過了很久終於將千重夜扶到陽台外,青年隔着欄杆看到下面越聚越多的人,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淺淡警笛聲。
“爺,可以么?”
“石化一半,趁着還有法術進去,下一劫,該怎麼受就怎麼受。”他回頭,森冷的目光落在門上,耳畔是外面的吵鬧聲。
“秦素覺,他……我不想再等下一個輪迴了。”說罷,他翻身便跳下了欄杆,阿典趕緊往下看,只見那黑影落在半空中后便不見了蹤影。
大樓之下,無數人對倒在地上的屍首指指點點,難以察覺那倒在血泊里的姑娘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