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她馬上省思了一下,古人行止規範多,此刻面對的又是權傾一時的人物,自己說話方式得改一改才行,最重要的是她有求於人,一條命還捏在人家手裏呢。

她牙一咬,朝驀允跪下了。「小女子說話不知天高地厚,還請殿下莫要怪罪。」這裏人動不動就下跪,她不識時務也不行,這時候當跪還是得跪,能屈能伸吧。驀允是真正的權貴,那華光流轉,俊美逼人,瞧得她雙目微炫,光這分銳氣就夠教她震撼的了。

「本王可以不與你計較。」他清冷的說,神色上也真沒怒氣。

她見狀,膽子大了起來,想起自己的任務,春家老小的性命還危急着,便把握機會張口再道:「春家有冤,小女子的爹春冬山是無辜的,請殿下為爹、為春家伸冤。」

他瞅着她明明求着他,神情卻又不自覺的露出桀驁來,十分有趣。「你說春冬山無辜,可有證據?」

「爹說並無虧空上繳朝廷的銀子,這些銀子都用於民生,是一分也沒有貪進自己口袋裏,此刻小女子手上雖無證據,但相信爹是清白的,只要殿下肯給小女子一點時間,定能查出真相。」她初來乍到,對春家的事哪裏了解多深,對這案子也只在牢裏聽爹娘與弟弟說過,然而她既已成為春家人,這條命就與春家綁在一起,說什麼也得為春家人脫罪。而她敢提爹是被冤枉的,求的不是驀允放了春家人,她真正想爭取的是自由與時間,讓她可以親自去了解案情,並找出救春家人的辦法。

「你想親自為你爹翻案?」他訝異她會有此提議,一個女人想插手朝廷的貪瀆案,未免太膽大妄為。

「姝兒,你胡說什麼,你爹的罪狀都已清清楚楚的擺在那兒,無一絲冤枉,你還查什麼?更何況你還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家懂什麼?不知天高地厚也得有個限度,再胡鬧下去,不用等秋決就教殿下先送你們一家上路了。」盧信剛哼聲說。

「是啊,這案子若能平反,憑我爹與你爹的交情能不想方設法的救嗎?你別再說些笨話了,乖乖回牢裏去,改日……我會去探你的。」盧陞也忍不住說。

她撇笑。「說到同僚之情,瞧你爹方才對待下屬的模樣,他不多踩春家一腳就算不錯了,我可不敢奢望你爹能替我爹做什麼。至於你,雖說春家敗落,但你我婚約應該還在,你若還顧着這點情分就別只是來探監,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比方說助我查案,讓你爹瞧瞧一個女人能不能救出家人。」

盧家父子先是被說得面紅耳赤,接着再聽她大言不慚的說能救家人,兩人又青了臉。

「你這是不自量力!」盧信剛再罵。

「姝妹,你這樣逞強也改變不了春家的命運,只會自己鬧笑話罷了。」盧陞也覺得她不識好歹。

她抬着下巴。「就當我自不量力又如何?春家的命運我不自己改變,難不成還靠你們?」她一臉的諷刺。

這教兩父子全嚇了一跳,她何止受驚嚇變了性情而已,根本是變了一個人了,時下有哪個女子這麼大膽的,幾乎都目中無人了。

居高臨下盯着她的驀允,似笑非笑起來。「你可真令本王吃驚,好,就瞧在你救了本王的分上,本王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本王放過你,讓你獨活不死,二是給你十天,讓你自己去找證據證明春冬山的清白。不過,若你找不出證據,仍得和春家人一起死,你選哪一個?」

這確實是個誘惑,十天後也許她根本找不出任何證據救人,也得跟着死,但若這時候選擇放棄家人,那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

盧家父子不用想也認為她會選擇獨活,爹娘與弟弟的死罪是脫不開的,眼下自己有機會活命,哪有人傻得不把握的。

驀允饒富興味地瞧着她思考的神情,勾了勾薄唇。「如何決定呢?」

她抬眉看向他,臉色凝重。「好,給我十天,我定會翻案!」

她話一出,盧家父子便愣住了。

「春芸姝,你傻了嗎?」盧陞問。

「傻?救自己的爹娘和弟弟這叫傻?原來大禧朝的親情薄弱至此,為了活命對家人至親的死活都能拋啊?」她笑得譏諷。雖然春家人不是她真正的至親,但念及與春家人關在牢裏的期間,春家人對她的照料以及感受到彼此濃厚的相依之情,她不忍拋棄他們,況且她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相信十天後定能憑一己之力救出家人的,因此她選擇與春家人同生共死。

驀允臉上掛着笑,但眼底卻極為冰冷。「好,本王就給你十天,希望你真能給本王驚喜。」

「多謝殿下成全。」

【第二章查案起風雲】

「姝妹!」盧陞喊住她。

春芸姝得到驀允給的十天查案期后,立即要着手查案了,才剛向驀允告退出來,盧陞就追上來了。

「盧公子,還有事?」她停下腳步皺眉問。

盧陞快步走到她面前,臉色很不好看。「姝妹,你跟我生分什麼,怎麼叫我盧公子?」

她神情略顯為難,她不是與他裝不熟,是真的不知他叫什麼,再說了,他雖是自己的未婚夫,但不知原主之前對這人是什麼感情,她今後與他往來,態度不好拿捏。

「坦白說,我之前在牢裏受到驚嚇,所以失憶了,忘了很多人和事……」之前她也是對爹娘與弟弟這麼說的,唯有這樣才能合理解釋她為什麼對什麼都不知道。

他露出愕然的表情。「你把我也給忘了?」

她點點頭。「是啊,不如你告訴我,咱們過去是什麼交情,還有互相都怎麼稱呼的?」

「你……你真忘了我?這、這……我、你……唉,忘了就忘了,告訴你吧,咱們是青梅竹馬,你都喚我盧郎,我叫你姝妹,咱們自小訂親,若春家沒出事,預計明年八月拜堂……不過現在提這都沒用了,我追上來是想問,殿下給你兩條路走,你為何不選活路,偏要朝死路走?」他先是錯愕她的失憶,后又急怒的問她此事。

她瞧着他,想起他方才在裏面也護過自己,似乎不像他爹一樣是個見利忘義的人,且他對原主應該是有些真情的,否則又怎會在意她的死活。

思索過後,她神色溫和了一些。「我不能不顧爹娘以及弟弟的死活,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會儘力去爭取,希望一家都能活下來。」

「春叔的罪狀已定,根本翻不了案,殿下肯給你一條活路,那是求也求不來的恩典,你卻輕易捨棄了自己可以活命的機會,你就這麼想死嗎?」

「不,我有十天的時間可以翻轉案情,我不一定會死,盧……盧郎,你幫幫我吧,若能得你相助,我查起案來當事半功倍的。」她從善如流地馬上稱他盧郎,這人是總督之子,若肯相幫,會比她自己瞎子摸象好,且她時間不多,若要尋轉機,是半點時間也浪費不得的。

「唉,事已至此,我當然會幫你,只是,我能力也有限……」

「陞兒,你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有什麼好說的,還不走!」盧信剛走出驀允的屋子,瞧見兩人站在一塊說話,馬上不悅地斥責。

盧陞尷尬。「爹,姝妹——?」

「不用多說,這丫頭自尋死路,你由她去,她的事不許你多管!」

「這……」他瞧着身旁的女子,猶豫着該怎麼辦。

「還不滾過來!」

這一吼,盧陞驚懼,馬上朝她低聲道:「我先走好了,回頭等爹不注意再過來找你。」匆匆說完這兩句,便跟着盧信剛屁股後走了。

她擰了擰柳眉,瞧來這人也是個靠不住的,還是得靠自己了。嘴一撇,她轉身回死牢裏見爹去了,為了解案情,很多事還得親自向爹問個仔細才行。

她走了后,屋裏的驀允離開窗邊,蘇槽替他將窗子關上,回頭恭謹的問:「殿下為何允她查案?」這不是為自己製造麻煩嗎?

驀允在案前坐下,潔凈無垢的長指掀開茶碗蓋,聞着撲鼻而來的茶香。「這總督府用的茶葉,倒都是好茶,不輸攝政王府所用的。」他沒直接回答蘇槽的話,反而說起茶來,但卻又是一口沒沾,任茶冷去變澀。

蘇槽見狀不再多問了,因為主子已給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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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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