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立誓言魂歸三國 終章
桓易、郭淮可以說是趙舒最忠實的部屬、朋友、兄弟,但卻絕對不是知己。當然在這兩人的眼中,也絕對不會明白,為什麼趙舒不肯向所有人都渴求的巔峰邁上一步,哪怕是只有小小的一步。劉禪已死,膝下的皇子也都在那次事件中全部死亡,只有太子劉璇下落不明,可以說在整個蜀漢朝廷,已經沒有一個人具有十分合法的繼承大位的權力。趙舒完全可以通過自己手中掌有的數十萬雄兵,登上九五之位,將延續四百餘年的劉漢江山取代。所有人的眼光都緊緊地盯着趙舒,當然有人興奮,因為新帝登極,必然會對臣下大加封賞;也有人憤怒與不安,比如仍舊心向劉漢的霍弋、王平;更有人虎勢眈眈,希望蜀漢由此動亂,好出兵恢復河山,就是指的北魏曹植與東吳孫竣。
在魏漢邊境,曹植已經屯集十萬大軍,他是這樣對心腹謀士楊修說的:“魏延破敗之後,蜀漢軍中再無一人可與趙舒為敵。回到洛陽之後,趙舒必然會竊居皇帝之位,而漢朝內部定會發生叛亂,到時候我軍便可以乘勢而起。”本來在魏延起兵的時候,曹植便舉兵襲擾蜀漢邊境,可是沒有想到魏延的叛亂這麼快就被平息,曹植不得不再次按兵不動,等候時機。
同樣東吳的孫竣也在等待着時機,為先皇帝孫權報仇,借而恢復吳主孫亮的尊號。可惜當洛陽的情報送到兩人手中的時候,兩人都是驚訝地半天沒有合上嘴巴。趙舒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地改朝換代,而是擁立劉備第三子梁王劉理繼承皇帝位。
劉備共有三子,長子劉禪駕崩,據蜀漢朝廷宣稱,是被叛賊魏延勾結降將司馬懿一起謀害,以達到這兩人不可告人的目的,當然真相如何,沒有人去深究,也沒有人敢去深究。次子劉永,由於當年在先皇帝劉備去死之後,受到過渡刺激,神智失常,被削去王爵,貶在荊州居住,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也不知道病情是否好轉,皇帝之位當然不能交給一個瘋子。所以最後與百官商量的結果,趙舒讓桓易留守洛陽便匆匆趕回成都,準備立新帝之事。
當劉理出城迎接趙舒時,見到趙舒等人齊刷刷地跪迎自己,急忙從車上跳下來,連聲道:“大將軍快快請起,大將軍快快請起。”趙舒還是堅持行完大禮才起身,而劉理看到趙舒磕頭,幾乎也要跟着跪下還禮,多虧旁邊侍衛拉住,才沒有如願。劉理見到趙舒幾乎比臣子對皇帝還恭敬,比老鼠見到貓還害怕。這樣的表現,不僅趙舒為之不悅,便是身後蔣琬、關平等人也覺得心寒,大漢的江山就要交付給這樣懦弱膽怯的一個人嗎?但除了他,又還能有誰?
雖然劉理是確定了的准皇帝,但畢竟沒有正式登基,只是安排在館院內。第二天先拜祭了已故的皇帝劉禪。第三天黃道吉日,便舉行了登基大典。一系列煩瑣而又冗長的程序過後,劉理從一個少為人知,少為人敬的失意王爺,變成了蜀漢帝國的第三任皇帝。雖然這兩天他一直在趙舒的耳邊說,“小王德薄,不敢繼承先帝大位”,但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坐上了多少人想坐而又坐不到的皇帝寶座。
希望趙舒繼位而成為開國功臣的,仍舊受到新帝的賞賜,當然這都是趙舒的意思;不希望趙舒登基的,見到坐在皇位上的人仍舊姓劉,更是高興,真心實意地朝拜着新皇帝。雖然皇帝的人選不盡如人意,但將懦弱的劉理膽戰心驚地扶上皇位之後,趙舒終於覺得鬆了口氣。回到大將軍府,趙舒只覺得筋疲力盡,自呂容死後,趙舒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彷彿一天便等於正常人的一年,這些天身體、精神上的兩重壓力,確實讓他有些吃不消,不僅原本黑白相間的頭髮已經變得雪白,連原本佈滿皺紋的皮膚也出現了老人斑,好在一切都快結束了。
劉理稱帝的消息傳出,孫竣明白自己想要乘着蜀漢內亂舉兵的打算落空了,又知道自己在邊境增兵之事必然逃不過蜀漢的細作,急忙撤回兵馬,上表解釋,說什麼陳兵於外,只是為了希望能幫助大將軍安定邊境等等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而趙舒也並沒有過分追究,只是呵斥使者,吩咐他轉告孫竣,務必要恪守屬國下邦之道,不能生有絲毫覬覦之心。使者千恩萬謝地回去東吳,聽到趙舒並沒有出兵報復的意思,孫竣才終於睡了幾天安穩覺。
而北魏的曹植也是在極端失望之中撤兵,雖然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趙舒不肯登基。但他卻明白,以現在北魏的實力,想要征討安定統一的蜀漢,無疑是自取其敗。
魏吳退兵的消息傳到成都,趙舒以此為由,宴請朝中的眾將百官慶賀,其中也包括還沒有離開成都的霍弋,王平等人。最初霍弋並不相信趙舒會遵守他與王平之間的約定,不願意前往成都,唯恐這是一個陷阱。但卻禁不住王平的再三勸說,還是答應趕去成都,參加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畢竟在當時的情況之下,王平、霍弋應該表現出比趙舒更深的誠意。在前往成都之前,霍弋甚至已經開始安排後事,出乎意料之外,居然趙舒當真沒有加害眾人的意思。可是當霍弋想要告辭,回到駐地宛城的時候,趙舒卻再三不肯,這又讓他原本已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趙舒之所以不殺他們,難道就是想永遠軟禁在成都么?接到趙舒的邀請,霍弋甚至是在內衣裏面藏好利刃才來的,心想席上趙舒要是有什麼不軌的企圖,他便是拼下這條性命,也要與之同歸於盡。
酒宴一切如常,但霍弋卻不敢掉以輕心,一盅酒喝了一晚上,也沒見少一滴,筷子舉起來,又放下,卻並沒有吃下任何東西。這樣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趙舒的眼睛,但也只是假裝沒有看見,自顧與旁人飲酒。一場酒宴持續了一個時辰,霍弋終於聽不慣滿耳的歌功頌德,看不慣滿眼的諂媚笑容,等到魏延舊將陳式也舉着酒杯稱讚趙舒的蓋世奇功時,霍弋拍案而起,大聲道:“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末將卻見不得這些背叛故主的小人行徑,就先告辭了。”
他雖然沒有明言,但誰都知道指的是陳式。霍弋現在的官職遠在陳式之上,而且以陳式平日為人,在諸將之中並不受歡迎,罵他幾句原也無妨。可是現在陳式正在稱讚趙舒的功績,霍弋這樣的作為,難免讓在座眾人變色。陳式仗着趙舒之威,也不肯咽下這口氣,拜道:“大將軍,霍弋辱罵末將不打緊,卻隱射大將軍,實在罪不容赦。”王平也急忙起身,對着趙舒道:“大將軍,霍將軍酒後失言,還請大將軍不怪。”
王平雖然是好意,但霍弋卻不領情,大聲道:“我並未酒醉,不過是實話實說。”又轉對趙舒道:“末將今日前來赴宴,還是想問大將軍一句,什麼時候放末將回宛城?”說著又冷哼一聲,道:“不過現在末將又開罪大將軍,怕是再沒有機會離開成都了。”神色傲慢,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趙舒並沒有勃然大怒,只是緩緩站起來,道:“本將軍原本打算散席之後,再與眾位商議此事。既然霍將軍迫不及待,那隻好提前散席了。”說著輕輕拍了拍掌,就聽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文鴦、傅儉二人全副披掛入內,而大廳之外,也都突然之間站滿了手持兵刃的軍士。霍弋頓時臉色大變,伸手向懷中一探,便想衝到趙舒身前,與之拚命。王平卻遠比他沉着,看到霍弋動作,知道必有行刺之事,急忙伸手拉住,低聲喝道:“休得魯莽。”
霍弋原本是因為相信王平,才肯來到成都,現在卻不得不懷疑王平是否也勾結了趙舒,怒道:“再等片刻,我等便要被亂刀分屍,還什麼魯莽不魯莽?”他大聲喊出這句話,廳中眾將都覺得寒意上涌,不禁想到:趙舒讓劉理登基,只是表面文章,而最終的真實用意,還是要排除異己,篡奪皇位。
關平此刻也在廳中,自從再次與趙舒攜手以來,對於皇帝姓劉還是姓趙,已經遠比以前看得開了,但現在也不禁對趙舒的所作所為動怒,沉聲問道:“大將軍邀請我等赴宴,卻暗伏刀兵,不知是何用意?”
“關將軍少安毋躁。”趙舒含笑回答之後,又拍了拍掌,就見蕭賁牽着一匹白馬入內。眾人都不明白是何用意,都又直愣愣地望着趙舒。趙舒又高聲喊道:“恭請聖旨。”接着葉楓便從後面雙手捧着聖旨走了出來。眾人又都不由地私語起來,大都懷疑這是趙舒威逼皇帝下達的禪位詔書。
但趙舒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大覺意外。“本將軍自受昭烈皇帝託孤之重,鞠躬盡瘁,幸賴諸位鼎力相助,三軍將士死戰疆場,才得以收復兩都,光復山河。本以為漢室中興在即,卻不了先帝慘死,以致朝廷內外,人心浮動,更有懷疑本將軍意圖不軌者。為恐擾亂天下臣民之心,本將軍今日設宴,已經求得陛下聖旨,效仿高皇帝昔日‘白馬盟誓’,以昭示天下,本將軍確無篡位之心。而在座諸位公,也需的一一盟誓,若有叛逆之心,天誅地滅,子孫斷絕。”
趙舒說完這番話,便讓葉楓將聖旨放在中正,對着聖旨下拜,道:“臣大將軍南充侯趙舒,對天地眾神明及歷代先帝盟誓:若有篡位自尊,陰謀叛逆之心,甘受天譴,五馬分屍而死,子孫也世代蒙難,萬劫不復。”然後起身示意蕭賁將白馬殺死放血。
看着鮮紅的馬血流入盛有美酒的大鼎之內,趙舒掃視眾人,問道:“哪位將軍接着來?”有意無意卻看向桓易。這件事情,趙舒並沒有與桓易商議,所以桓易此時吃驚程度,並不亞於霍弋等人。感覺趙舒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臉龐,桓易默嘆一聲,便打算上前。但霍弋卻搶先一步,跪在聖旨之前,道:“臣鎮遠將軍,南陽太守霍弋對天盟誓:……”說完之後,並沒有起身,而是恭恭敬敬地向趙舒拜了三拜,道:“末將誤聽謠言,不知將軍忠義,罪該萬死,還請將軍寬恕。”
趙舒親手將他攙扶而起,道:“將軍對朝廷忠心耿耿,吾豈會見怪?”霍弋再拜退下,接着桓易、關平、蔣琬、王平等等,甚至包括陳式等都一一盟誓,然後一同飲下血酒。,這就是被後世稱為“白馬再盟”的盟約。這足以證明趙舒毫無野心,同時也為後世增添一個未解之謎。
趙舒自始自終都守護着對關鳳的諾言,沒有篡奪漢室江山。當然並不僅僅是這樣的一個原因,從根本上來講,趙舒並沒有擔當開國皇帝所需要的魄力,更沒有將天下掌握在手中的yuwang和野心。趙舒只是一個很平常,甚至說比一般還低一個檔次的普通大學生,多少年來,這個本質是沒有改變的。一個和平年代的人,一旦回到古代,滿腦子裏只有殺戮、女人、權力,那隻能說教育的失敗,和他個人人格上的缺陷。趙舒雖然說不上是個好人,但他是個正常人,沒有那種深度的變態心理。能夠走到這一步,不能不說趙舒有着比其他人更多更好的運氣,但是他失去的也更多。關鳳、呂容,如果沒有戰爭,會是多麼美麗的一個童話,然而現在的趙舒只能形影相弔,黯然神傷。
迅速衰老的病連葉楓也沒有辦法醫治,這幾天趙舒的身體越發虛弱時常會突然心臟絞痛。或許自己的大限將至了,又何必讓葉楓強撐着找治療的方法呢。回到房中的趙舒突然間大聲喊道:“來人。”蕭賁大步入內,抱拳道:“將軍有何吩咐?”趙舒道:“去,將天涯叫來。”
很快葉楓就來到了趙舒面前,問道:“大將軍,是不是心臟又絞痛了?”語氣之中,不僅有擔心,竟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惶恐。可惜趙舒並沒有覺察到,只是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說出。從他的第一句話出口,葉楓就像個傻子一樣獃獃地不發一言,最後才搖了搖頭,道:“大將軍,你再給我些時日,我定能研究出治療你的辦法。”
看到趙舒欲言又止,葉楓嘆息道:“大將軍當真決定了?”趙舒點了點頭,:“難道你還有別的辦法了?”葉楓雖然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還是搖了搖頭。次日上書劉理言北魏潰敗,東吳稱臣此時正是出兵北上剿滅魏氏的大好時機,遂準備明日啟程返回洛陽出兵北伐。劉理下詔,言大將軍趙舒光復兩京勞苦功高,賜趙舒食邑萬戶,其子趙疆拜騎都尉,賜爵關內侯,追謚其亡妻關鳳為安國夫人,呂容為定國夫人,准其所奏。
在“白馬再盟”之後的第三天,趙舒又再次將請桓易、蔣琬、關平、王平、霍弋等文武大臣請到大將軍府。可是這次趙舒卻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力地斜靠在塌上,氣息微弱,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在場眾人都沒有想到,僅僅是在盟約之後,趙舒便病入膏肓,而且來勢洶洶,連葉楓這樣的神醫也束手無策。
桓易仍舊是站在最靠近趙舒的位置,聽着趙舒斷斷續續交代後事:“我死之後,以桓易為鎮北大將軍總領洛陽,長安兩京軍政,蔣公琰為大將軍開府治事,費禕為尚書令,輔佐陛下。諸位將軍可速返鎮守之地,謹守疆土,防止魏吳乘機入侵。朝廷實力雖然與兩國不相上下,但諸位切記,自從亡國之禍皆起於內。只要諸公精誠合作,以國事為重,定能成為中興漢室之明臣,流芳千古。若是不聽吾臨終之心,以私心而誤國事,則遺臭萬年,子孫蒙羞。願諸公慎之,戒之。”
桓易明白趙舒這些話大多是說給他聽的,所以趙舒才將其調往前線,一來前線洛陽等地大部分將領都是趙舒舊部,繼趙舒之後除了桓易沒人能指揮得動,二來要他時刻防着北魏沒有餘力再想其他的事從而絕了桓易改朝換代做開國功臣的心思,三者也出於保護他的意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遂拜倒在地,泣聲道:“末將等謹記將軍吩咐。”趙舒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過了片刻趙舒嘴裏吶吶道了幾聲“遇土將死,遇土將死...”隨後漸漸地合上了雙眼。
公元231年,這位本不該屬於三國,卻又在蜀漢掌權長達十餘年的大將軍,最終病逝於成都大將軍府,享年43歲。蜀漢痛失擎天之柱,明帝劉理,放聲大哭,良久不息,下詔舉國同哀,其子趙疆襲其爵,拜安漢將軍,追謚趙舒為忠武侯,准其遺言,將呂容的衣冠冢與他葬於關鳳旁邊,葬禮一切從簡。
趙舒逝世的第三天,葉楓與趙舒之子趙疆神秘的失蹤了。
公元2016年5月,國家考古研究中心,一個年輕的的考古工作人員正對着一個年齡約莫50上下的中年男子說道:“局長湖南省考古研究所上報桃園縣某村有村民在建房挖地基時發現一本三國時期的史記,裏面所記載的歷史與我們所知的三國歷史不一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一個歷史沒有記載的短暫王朝即將面世,是結束也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