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 她不在了

行夜深吸口氣，就見他家主人將靈氣不要命的輸送體內，不遠處的明軒忽而跪倒在地，猩紅的瞳孔凝視着那雙緊閉的眼眸，濃密猶如蝴蝶展翅般的瞳孔再也無法睜開。

這世界明明擁有了光明，卻又在許多人眼裏，死一般的沉悶。

心如刀絞，窒息的絕望。

“不要…不要！放我進去，宋爵！”

鍾離大叫一聲，精神力瘋狂外涌，眼前的屏障卻依舊堅若磐石，她無法撬動，就如同自殘一般不斷衝擊，姬奉寧沒法攔，因他自己已然處於奔潰邊緣。

“夠了！”

中氣十足的男聲阻斷了鍾離的能量釋放，殷紅的嘴角有鮮血滴滴往外涌，很快便滴落在地面。

她轉首，視線從姬嘯天那蒼老十歲的面容收回，眼淚跟開了閘似得不斷外涌，難受的快要死了。

“你們不能去，看到天空的雷雲嗎？”

降臨之際，似乎能轟碎整個城市沉重陰霾，不知何時，宋爵已然將所有倖存者屏離在能量之外，無人能敵，同樣無人可擋。

閔嵐聲音清冷，能讓狂熱沸騰的心消停些許，可這對鍾離等人根本沒用，屍皇已死，這是眾人歡騰的結局，可是代價……

着實令人難受。

可現在當務之急“立即帶領倖存者撤退！”

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生死關頭該如何做哪需要說，後方的倖存者早已自發組成隊伍，快速且有條不紊的撤離，雖知天大地大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天地的限制，骨子裏仍有一股執拗叫囂着奔跑，潛意識相信着那位最高處的男人。

他能讓他們活下去。

人群頓時轟散開來，可當他們回首時仍舊能看到最前方的死神隊員依舊停留在原地，挺拔的像雕塑，沉默的讓人心下一沉。

“走吧。”

此時此刻，她們可以不去理會任何人的話，卻無法不聽從姬嘯天。

八尺男人高大霸氣，有着少年人沒有的沉穩睿智，可即便如此，那雙閱盡人事的桃花眼仍然擋不住濕潤蔓延。

離開的，是他的女兒…

是他疼了一輩子的人。

就這麼沒了…

言語此刻太過蒼白無力，開口成了極為困難的事情，上官雨抹了把眼淚，只是沒用，眼睛模糊的什麼都看不清，就覺手中一涼，身側的鐘離握住她的手，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剎那間福至心靈，空出的手立馬拉住了張帆。

這一瞬間的握手，將默契體現的淋漓盡致，隨即痛快轉身離開。

只因她們太清楚，她的死是為了什麼，作為在她守護之下活着的人，都沒有資格看低自己的生命。

晦暗的天際，透着頻臨滅頂的窒息感，兩股磅礴的能量源撞擊的同時，驚天動地的動靜使得地面都跟着劇烈顫抖起來，方圓百里的建築物坍塌一片，即使跑的在快，也無法逃脫至天地以外的地方，只消抬頭，就能看到那瑰麗猶如曠世奇迹的能量雲，神秘的震撼人心，下一秒便能吞噬一切。

然而，那一切瑰麗，都盡數湮滅在黑暗之中。

無盡的黑暗中，男人位於能量中心，身後無窮無盡的是流動的暗靈，流動的空間陡然被撕裂開來，五彩斑斕，神秘幽遠的能量元素滿是來自古老的殷切號召，穿過這扇門，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他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

“主人…”

“快進去吧，我安置好她。”

行夜直覺不對，卻又無法細細體會，順從的邁入漩渦之中，只是瞬間，腦中便傳來濃烈的刺痛感，緊隨其後的是溫暖的能量輸入，它猛的轉首，忍住不適動用靈氣，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主人…”

宋爵抿唇，高貴如他，第一次對行夜笑的那般平靜“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努力去強大嗎？一直以來，我只想要別人的認可和臣服，而現在我覺得，是能在需要之時，可以擁有起死回生，扭轉乾坤的能力。”

隨着話落，他將體內的能量係數匯入古戒之中，戴在她已然略顯僵硬的手指上上，他斷了與行夜的契約關係，

行夜不斷搖頭，然而身體被漩渦捲入，它根本無法控制墜落。

它該猜到的。

“無論如何，您都是我的主人。”

它的追求在修真界，他的追求是懷中的女子。

兩者的目標不同，自然，無法在一同走下去。

“可是小主人她…”

宋爵眸光一暗，卻陡然鮮亮起來“她不會死的，上碧落下黃泉，我都一定會找到她，護着她。”

縱使天意難為，他也要逆天而行！

那一片驚雷陣陣，轟然而至，又驀然消失，天地恢復一貫的色彩，屍皇的屍體僅剩一具枯骨，晶瑩剔透的晶石是純質的透明。

除了停留在那彷彿死去一般的明軒，沒人知道宋爵去了哪。

那一日後，一切彷彿都按了快進鍵，喪屍被人類係數清理乾淨，倖存者一路猛進，廢了整整一個月清理喪屍及人類屍體，期間無數次在此處四處搜尋宋爵與兒的屍體。

結局仍是徒勞。

憑空消失，彷彿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想來也自然，如此爆裂的天雷之下，怎能有完身？

而明軒，卻變態的吸收了天地能量，鍾離找到他時，已然處於爆體而亡的邊緣，好在有蘇沫他才活了下來，只是看着死氣沉沉，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軍師大樓因着他的存在被改成了臨時治癒處，屍王的身份，使得人類根本沒辦法無視他的存在。

“這個給你，是目前為止能消除毒素最好的藥劑，加有靈泉，性命絕無大礙。”

“我不會喝的，叔叔。”

男人嘆了口氣起身，那張臉依稀有那女子的模樣，眉頭緊鎖的瞬間，明軒恨不得將命捧給她，求她笑一笑。

他的骨子裏，從來無法控制對她的渴望與聽從。

姬嘯天嘆了口氣，四目相對的瞬間，又何嘗不知眼前之人的心思呢。

“九兒她，希望你好好的，她願意為你去死，說明你對她的意義非同一般，你愛她，就請別辜負她，好好活着。”

“你看，屍毒已經侵蝕你的全身，你現在對她的記憶，又少了多少？還留下什麼…”

背靠在牆邊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那雙忽而猩紅的眸子是無法用言語細細表達的痛苦。

他只記得那刻骨銘心的愛，及跌落在懷中時刺目的鮮紅，以及，那雙璀璨生輝的桃花眼，哆嗦着喚他的名字。

他快忘了她…

快忘了她了…

這不可以。

“你好好想想，清理屍毒，你就可以成為正常人，你就不想找回那些腦海深處的記憶嗎？”

不想嗎？

怎麼可能。

明軒苦笑垂眸，他知道對方是為他好，介於他屍王的身份，許多異能者都想要除之而後快，可他是九兒拼了命守護的人，死神之中誰也無法允許抹殺他的存在。

重要的是，這樣下去他勢必成為毫無人性的喪屍，再次成為這個世界令人揣揣不安的存在，這不是九兒想要的。

也是命大，如此強大的能量衝擊他都沒死。

她希望他好好活着，鼻尖嗅到的仍是花香，嘴裏咀嚼的都是美味。

這些，她們都懂。

他亦然。

緩緩離去的步伐最終僅剩尾音殘留，在空蕩中蕩漾許久，最終消散，靜寂無聲。

"怎麼樣了爸？"

"他會喝的。"

姬奉寧長舒一口氣"可是…"話還未落，胳膊已被人輕輕一拽，姬奉寧回首，入眼便是那雙越發犀利的丹鳳眼，迷彩戰服，頭戴軍帽，厚重的軍靴也讓她來去間毫無一絲異響。

那雙眼中的堅韌與篤定是從未有過的，此時此刻的鐘離，終是成長至擔任死神隊長的不二人選。

四目相對轉瞬間，便一同落至不遠處的身影上。

眸中猩紅褪去，黑曜石般的瞳孔依舊澄澈，只是那密密麻麻的紋路，終是破壞了至凈的清潤。

明軒垂下眼帘，單手卻將那小小一隻的玻璃容器握在手中，與視線平行，淡淡的紫色美的尤為好看。

看一眼，心臟處便跟着一顫。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其融入骨血之中。

清涼入體，初時只覺舒爽，越往後，經脈重塑，渾身膨脹，體內躁動的能量似能翻天覆地，誓要爭個你死我活。

那久違的痛感就這樣毫無徵兆，且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

儘管忍耐度驚人，額前的碎發仍是很快被打濕，身體控制不住蜷縮，床幔陡然崩塌，五指落在地面上的力量很快形成凹陷，大腦轟隆隆的，將周遭的一切自動屏幕，通紅的雙眸蔓延出黑色的紋路，無限延伸，眼前的世界，無盡的黑暗。

驀的，竟有種無謂生死，何懼未知的感觸。

他恍然閉眼，空白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頭如瀑般的珊瑚秀髮，漂浮在水面，一雙璀璨生輝的桃花眼灼灼生輝的看着他，下一秒落入懷中，柔軟入骨。

唇瓣的柔軟，令人心口發顫…

撩起的記憶排山倒海，撞擊在心口，疼痛入骨。

那一幕幕遺忘的過去重新將他腦海填滿，心尖的那個人，卻永遠不在了。

不在了…

窒息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