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第602章 魔鬼在咆哮⑹
棧道兩端終於連接上了,陸吾一句話都不說,將我的匕首塞到我手裏,亦收起自己那把短匕,反而抽出自己的黑色玄劍反手在側,護在我旁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渾身上下散發出戒備的氣息。
他將我往洞口那端的棧道方向推,過冰層的時候,他的速度迅疾得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破冰而出似的。
他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讓我莫名地緊張起來,而且我滿腦子都在想——方才襲擊他的到底是什麼鬼?這些詭異的冰筍又是什麼?而且,在穿過冰層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冰層里的其他屍體似乎在抖動,我以為我眼花了,想回頭再看清楚些,後面的陸吾並不給我逗留的時間,他急急地推搡着我,不停地催促着我趕緊走。
認識陸吾都千百年了,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過,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多做逗留,只得埋頭往前面的棧道跑走。
而就在此時,我們之前所站立的位置頭頂邊緣上,那些冰筍彷彿長了眼睛也彷彿長了腿,在我們穿過冰層急速跑在棧道上時,它們也尾隨我們而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凝結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它們所到之處,聽得見“咔嚓咔嚓”地以驚人的速度結了冰。更令人覺得可怕的是,它們的形態開始有所變化,原來還是冰筍狀,眨眼間便成了鐘乳石狀,甚至鼻涕狀……各種形態皆有,而且它們的垂墜方向,皆指向我跟陸吾。
這些詭異的活物似乎有結冰的本領!我心裏猜想。
此刻,無風,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空氣中那些腥臭味變得異常濃郁,令人作嘔。
不用猜不用想,僅憑四面八方那愈來愈密集的“嘶嘶嘶”聲便可知道,對方數量已多到出乎咱們的預料,所以我們連頭都不敢回,也不敢再為了保存體力而棄用自身絕技,總之,在對方追上來之前,我們是使出渾身解數卯足了勁在棧道上狂奔,可棧道的狹窄並不會因為我們的逃亡而變得寬鬆,反而越走越難走,後半截更是濕漉滑溜,好幾次差點因為腳滑而跌下深淵。
好在,天色漸明,雖然有霧,但視野變得開闊了不少,我看到不出百米處已是盡頭出口。
我欣喜若狂,步伐不自覺地稍停了一下。
“快走!別停!”陸吾在後面低聲提醒我,可他的話音未落,一塊手臂粗的冰塊從頭砸下,若不是陸吾眼疾手快推了我一把,它就要砸在我頭上了。
我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往前傾過去,撲倒在棧道上,一隻胳膊一條腿跨落棧道外。
我狼狽地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腳跟處被什麼纏住了動彈不得,不由得大吃一驚,回頭看,正好看到陸吾滿臉殺氣,揮着黑色玄劍,往我腳跟處毫不猶豫地砍下去。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那柄玄劍落下,連縮腳的本能都忘了。
只聽“嘶嘶嘶”有東西掙扎慘叫的聲音由我腳跟處發出,與此同時我感覺到腳裸處一陣刺痛之後輕鬆了不少。動作自如后,我欣喜地一躍而起。
可是——
“這到底是什麼啊?!!”這掉下來的東西,哪是什麼冰塊啊?我看到被他黑色玄劍劍尖上挑着的,是一團透明的,狀如鼻涕般的黏糊物體,還散發著陣陣惡臭,頓覺一陣反胃噁心,便問。
“雪半夏!”陸吾將這黏糊物體甩落百丈溝壑底部,看着我的腳裸眉頭打結,他扯下身上衣物的一角,蹲下來小心翼翼替我擦拭掉被那黏糊物體磕傷所泌出的少量鮮血。
因為傷口不大,而且就在這短短數十秒間傷口已自愈了,所以我並未察覺到自己的受傷。
陸吾的表情十分肅穆,他將擦拭血液的衣物迅速扔進溝壑深處,與此同時,我竟聽到“嘶嘶嘶”“沙沙沙”的一陣擁擠且雜亂的聲音拚命往那方向墜去。
我看着陸吾,毛骨悚然以及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吾自然不會在這時候為我解惑,他轉頭四處張望,生怕對方突然發起攻擊,滿目戒備。
“雪半夏?”我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陸吾像是知道對方是什麼,但他沒立刻對我解釋,他不做任何停留,再次將我帶着往前走,然後才邊走邊簡單地為我解疑:“嗯,這雪半夏,是即可生活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地里,又能活躍在高溫近百度沙漠裏的一種軟體生物,故名曰‘雪半夏’。它們生性極為兇猛、嗜血、善寄生,寄生的宿體可以是動物,亦可以是人類,而且其形態能隨着溫度的變化而變化。比如,在這雪峰上,它們也許是雪與冰的各種形態;而在沙漠裏,它們便又成了砂石的形態。不管它們以何種形態出現,它們都喜歡攻擊及獵殺帶有溫度的物體,速度極快,人類根本無法用肉眼去捕捉它們的形體,所以對於它們的攻擊是防不勝防的。所以,在雪地里或者在沙漠裏遇見它們,只有死路一條,因此,它們被人稱為‘雪鬼’、‘雪蟄子’,或者‘沙魔’、‘沙蟲’!”
陸吾說起這些生物的時候,像是心有餘悸般虎軀一震,他帶着我奔跑在棧道上的身影更為神速了,眨眼便晃出十幾米。
聽他對雪半夏的描述,我已經細思恐極,對付這種喜溫的鬼物,我之前還想使用紅蓮之火呢!若不是陸吾及時阻止,後果不堪設想!
想必晏安陽與龍臨淵在死亡之峰上開戰時,便是遇到了這些鬼物,才會被擊得猝手不及。
所以說,冰層里那些被凍住的人也是被這些鬼物所殺咯?難怪陸吾並不認為那些人的死只是遭遇了雪崩,原來罪魁禍首在此!
想到這裏,我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然而,我們的速度再快也因這該死的狹窄棧道有所限制,終究比不上這些雪半夏聚攏的速度,不出數分鐘,我們後面的整條棧道,頂部與側面的絕壁上,以及棧道底下,幾乎都被薄冰所覆蓋。也不曉得是嗅到了方才血液的鮮美,還是因為有同伴被殺死,那“嘶嘶嘶”的聲音一陣蓋過一陣,猶如成千上萬條小蛇在雪地里鑽行,格外膈應人心。
“不好,它們要發起攻擊了!”聽聞此聲,陸吾臉色大變,手中的黑色玄劍立即橫在胸前,向前一伸一抹,原本只有八十公分長的玄劍,瞬間成了兩米長的利刃。
它們,要發起攻擊?!我駭然地看着陸吾如同戰神般凜然的動作,知道他已全神戒備,我不禁下意識地將赤煉緊握在手中。
“殿下,不到最後一刻,切勿出手!”陸吾一邊叮囑我,一邊讓我繼續往前跑走,因為出口再望,只要我們能堅持到棧道盡頭出口處,一切便皆有轉機。
當天際第一縷晨光撕破雲層,折射在蒼涼溝壑內時,晨霧便洶湧而至,周圍如被披上了層層厚重的輕紗,遮掩了我們身在的棧道,與我們的視線。
而那些依附在棧道四周絕壁上的雪半夏,在“咔嚓咔嚓”碎冰的聲音中紛紛昂起了頭,那昂着頭的、半透明半尖銳的軀體,如鋒利的冰刀在急劇抖動,在朝我們迅疾潛行,其嘶鳴聲時起時伏,絡繹不絕。
這聲音不大,卻非常密集,落在我們的耳朵里,猶似地獄惡鬼在凄厲地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