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第600章 魔鬼在咆哮⑷
“你想,龍臨淵復活晏安陽,本來就是一次試煉,他們之間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以你我對晏安陽這個人的了解,心高氣傲的他怎麼會甘心被人利用?儘管他這半條命被掌控在龍臨淵手裏!因此,脫離龍臨淵掌控,便是他如今想做的!他自然清楚,龍臨淵的目標至始至終都是你!為了不讓龍臨淵的詭計得逞,他要麼設法阻止龍臨淵接近你,要麼殺了你,而後者,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做法,可他似乎選擇了前者。”陸吾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所以,你才會選擇與他合作,對么?”在此之前,我其實對他這個決定存有困惑,現在從他嘴裏似乎得到了明確的答案。
他只是笑了笑,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晏安陽的一切行為,只因他還保存着少兒時代與你共處的那份情感,當年因他身份的尊貴,才會用不擇手段甚至強搶豪奪來表達,如今想必是幡然大悟,知道施予比爭奪更難能可貴更得人心吧!”陸吾微微嘆了口氣,目光酷似一泓深潭,“其實,他與龍臨淵何其相似……”
他的話讓我一怔。
是啊,晏安陽與龍臨淵,不管是身份還是行事作風,都何其相似!所以,陸吾才會選擇與晏安陽合作,一切全然只因晏安陽才是最了解龍臨淵的那個人啊!
想明白了這層之後,我訝異地看着陸吾,嘴巴張成O型。
他恰好再次將目光投向我,見我一臉的訝異,便又是一笑,朝我眨巴着眼睛,目光變得十分柔和,趁我不注意,忽然傾身過來,在我額頭上飛快地落下一吻。
他說:“對我而言,只要能護你周全,敵人的敵人,皆是友軍!”
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千年宿敵!
可沒待我開口說話,他便轉換了話題:“我們時間不多了,得想辦法過去才行!這冰層不止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還擋住了我們的視線,讓我們看不清它阻隔的面積有多大,無法估量我們要跨過去得花多少時間,落腳點在哪裏!”
他的吻,蜻蜓點水,他溫熱的氣息剛噴到我臉上,隨即又被無名冷風所取代。
我略微失望地看着他,他早已注意他處。
我只得默不言語地盯着他的背影,心緒萬千。陸吾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在我面前,他的情緒向來掩藏得很好,此刻亦不透露半點。
我暗自嘆了口氣,調轉目光看向朦朧蒼茫的遠方。
此時,已臨近黎明。
夜靜無聲,卻變得格外寒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近出口,棧道上的風似乎格外凜冽,吹在身上如同刀割般刺痛。
我不停地搓着手,呵着氣為自己取暖。
陸吾則在研究要如何為我們自己開鑿一條捷徑,好越過攔路冰層到棧道的另一端去。
不出十分鐘,他似乎有了主意,向我招呼了一聲:“殿下,將你的匕首給我吧!”
“好!”我將腰間匕首取下交給他。
他接過去的同時,也將自己那把短匕握在手裏,叮囑了我一句:“殿下,你往後退些,一會你看着我的動作,然後提氣跟隨我!”
“好!”我點點頭,往後挪動幾步,並凝神聚氣做好準備。
陸吾不再與我說話,他反手將我那把匕首插入絕壁中以固定自己的軀體,左手則持着他自己那把短匕往冰層里灌入勁力使勁鑿。只見他手落匕起,咔嚓咔嚓聲中,大片大片晶瑩的泛着寒光的冰屑。冰屑嘩啦啦地墜入深不見底的溝壑,很快便無聲無息,空留道道如星如雪的痕迹。
棧道本就狹窄,無法並肩而行,所以在他後面的我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眨巴着眼睛,安靜地看着他忙。而周圍,除了挖鑿與冰屑墜落的聲響以及山風呼嘯外,再無任何聲響,安靜得只剩餘我們倆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被陸吾用匕首一刀一刀刻鑿的窟窿,也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直到抵達第一具屍體處,陸吾才停下手,將匕首收回腰間,換了個弓身姿勢,將雙腳踩入棧道的縫隙里,以固定前傾的軀體,空出雙手去靠近那具年輕的屍體。
他想做什麼?
我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追隨着他。
只見他在靠近那具屍體的瞬間,空出的雙手各持着匕首往屍體周圍的冰層里繼續鑿,更多的冰屑隨着匕首的起落如同砂石滾落下去,墜入無底深淵不見蹤影。這時候我倒是看出他的企圖了,他是想將那屍體整具鑿出來,因為它處在我們去路的中央位置稍微偏下一點點,我們想要開鑿捷徑通行,若不將它攔腰鑿斷,就必須得將它整具移開。
攔腰鑿斷死去的軀體,這種缺德的事陸吾是干不出來的,所以他打算將它整具移開。眼看這四面絕壁皆無其葬身之處,它的歸宿恐怕只有我們底下這百丈溝壑了。
我在黯然之際,陸吾還在埋頭鑿冰。
嘩啦啦……沙沙沙……輕重不一的如同催眠的聲音在我耳邊起伏不斷,讓百無聊賴的我目光變得迷離。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在驟降。我抖索着身軀,回過神來,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來的氣息變成了一團白霧。
我看向陸吾。他的忙活快接近尾聲了,只要去除這具攔路屍體,再鑿開一層薄冰,我們便能穿過去了。
嘩啦啦……沙沙沙……嘶嘶嘶……
耳邊的雜音似乎多了另一種奇特的無名之聲,我眯着眼,仰起臉來。不想,卻被一片雪花砸個正着。
我伸手去捏了捏那片雪花,冰涼的,有種濕漉漉黏糊糊的感覺,還帶着絲絲腥臭味,而且遇到我的體溫,也並未融化。
此間,陸續有零落的雪從頭頂上的死亡之峰處飄落。
下雪了?
我心裏疑惑着。
可這雪下得毫無徵兆且極為詭異,開始時很稀少,一片兩片三四片,緊接着,無數片洋洋洒洒地墜落,那速度顯得急促,彷彿不是從天而降,而是被什麼人從雪峰上扔下來那般,下得極不勻稱。
我狐疑地仰頭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們頭頂上的位置本是死亡之峰的邊緣,我們站在這邊緣絕壁中間的棧道上,本無遮頭障礙,卻不知何時這邊緣絕壁上已結滿了尖銳的冰筍,乍看之下,如同猛獸之尖牙利爪!冰筍呈垂直狀態,全都向著我與陸吾所在的方向。
這種反常現象,讓我有種不祥預感,急忙朝陸吾方向喊道:“秦天……”
可我哪會料到,陸吾也正遭遇突發事件!就差那麼幾下,他就能將那具年輕的屍體整具鑿挖了出來,可就在我喊的那瞬間,有什麼東西從那具屍體的腹部處破腹而出,如一道透明的寒光,直取向陸吾的面門。
陸吾的反應何其了得,陷入棧道的雙腳加重力度往下一壓,身子向後仰,雙手持着匕首,揮成一片鋒芒,將撲面而來的不明物體斬於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