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又一隻燕雀

第二章:又一隻燕雀

上官英雄,風雲集團創始人,五牛第一富豪。

有別於那些底蘊深厚的門閥巨富,上官英雄草根出身,發家帶有偶然性,原本他只是礦業公司下面的一個小頭頭,原礦日漸稀薄的今天,無非是個吃不飽餓不死的命;然而某年公司變革,將那些沒多少潛力可挖的礦洞包給個人,盈虧自負,上官英雄舉債包下一處近乎廢棄的礦坑,極其幸運地發現一條伴生黑晶礦脈!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礦業公司多年開採,五牛周邊地脈不知查了多少回,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錯漏?

事實就是事實,上官英雄挖到寶貝,那條礦源儲量雖不豐厚,但是挖出來的黑晶品質着實了得,近半為超精級。

一夜暴富!

事後有人說,這傢伙一定是早就發現、並且瞄上了那條礦脈,隱瞞上報最終等來天賜良機;也有人說這是他的命,剛好最後一次勘察后發生地殼運動,把原本深入地殼的黑晶翻上來。

兩種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但又很沒道理,開採與勘察屬不同部門,打工時的上官英雄只是個小頭目,哪有能力欺上瞞下;然而反過來想,當時的他舉債包礦無異於賭命,心裏沒個八**九,怎麼可能。

說到底,黑晶是什麼?

黑晶就是能量,是製作能量塊的主材,缺了它,當今世界絕大多數武器會啞火。

上官英雄發了,後面的事情證明,這位好運氣的礦老闆的確有股子瘋勁兒;在幾乎沒有什麼人脈的情況下,他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尋找下一處礦脈上,而是在生意最好的時候轉型,敲響了軍工行業的大門。

現如今的風雲集團,用來起家的礦脈漸空,礦業變得可有可無,之所以保留,很大程度上為了養活那些除開礦幾無長處可言的工人,念舊之舉;上官英雄的目光也已離開五牛城,瞻望星際,漸圖長遠。

事業上一帆風順,上官英雄很快發現一件煩心事兒,幾無解法。

無子。

上官的妻子身體不好,過三十才得的女兒,取名飛燕;彼時生活艱辛,夫妻倆就沒想過再要孩子。等到事業有了起色,忙到四腳朝天,便也顧不得多想;再後來,風雲集團誕生,業務蒸蒸日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需要兒子,至少一個。

然後上官英雄發覺,這件事竟然比創業更難......私密方面的事情不多講,他四處拜訪,求醫問葯甚至求仙拜佛,經過諸多波折,事情在劉一手這裏得到解決。

上官英雄有了兒子,風雲集團後繼有人,但這個兒子的媽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此刻走在其身邊,那個面帶幸福微笑的年輕女子。

關於這個事情,牛一刀知道不少內情,開始好像是要借腹,等到孩子真正出世,當媽的慢慢開始上位,漸有取而代之的勢頭。

另外,據說上官英雄的妻子得了抑鬱症,加上多年辛苦落下病根,怕是快要死了。

“都是錢鬧的。”

目光落在上官身邊的少女身上,牛一刀悄悄嘀咕。

“可憐的孩子,親後娘忘親媽,將來......”

“別胡說。”劉一手趕緊叫停。

*******************

“劉老師。”

對面一家人笑吟吟而來,老遠便朝這邊招呼。

“前兩天叫盈盈問問要不要幫忙找票,回來說不用,還以為你們不來,本想再問問,可巧這兩天來了不少朋友,忙的......盈盈也真是,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上官英雄身材高大,聲音洪亮,精神極好;盈盈就是那位人母,此刻走在上官英雄稍後的位置,微笑着表達歉意。

照理說,這個事情怎麼都埋怨不到她身上,然而當上官英雄這樣說的時候,盈盈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受委屈的意思,顯得很有修養,而且懂得分寸。

這邊,牛一刀對上官英雄不怎麼待見,嗯啊隨意應付着,劉一手這時候不好說他什麼,只好站出來,講些客套的話。

“本不打算來,這不,孩子吵着要看機甲,還是來了。”

“......”

聽到這番話,身邊牛犇瞪圓了眼睛,為母親歪曲自己的意願感到憤怒,為大人的虛偽覺得吃驚。

母子連心,劉一手悄悄捏兒子一下,這才說道。

“遠望呢?”

“他還太小,留在家裏。”被問到兒子,盈盈及時開口,神色間做母親的驕傲盡顯。

這是她的權利,然而牛一刀不管這些,很沒風度的撇嘴。

“這就是你家少爺,果然一表人才。喜歡機甲?是不是想做機甲戰士?哈哈,和我家燕子一樣,燕子!”

底層打拚一路過來,上官英雄在察言觀色方面很有一套,寒暄時熱情不減,一面牽女兒過來。

“給叔叔阿姨問好。”

上官飛燕,十一二歲的樣子,如花漸開的年齡。

血管里流着上官英雄的血,女孩兒膽子頗大,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牛犇,審視着這個和自己有着相同愛好的男孩兒。

牛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直想躲。

“噗!”

上官飛燕笑起來,臉龐春花般燦爛,剛好聽到父親叫、便上前來,給劉一手夫婦各鞠了個躬,活潑而且極有禮貌。

“叔叔好,阿姨好。”

“好好,乖孩子。”

越是這樣,牛一刀心裏越覺得梗,看小女孩的目光越是憐憫,彷彿下一刻便有後母暴露本相,殘酷虐待一樣。

“女孩學機甲不太好,我覺得吧......”

“叔叔性別歧視!”

有禮貌不代表沒脾氣,小小姑娘性格潑辣,立即反駁,開口便把牛一刀送上審判台。

根本不給對手辯駁的機會,上官飛燕錚錚言道:“聯邦第一機甲戰士是誰?”

牛一刀張口結舌,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答。

聯邦第一機甲戰士,唯一一名六星戰神:秦夢瑤。擁有天使般的面孔,夢幻般的機甲造詣,被公認為聯邦三大女神之首。她的對手、尤其男性機甲戰士來說,秦夢瑤與她的專用機甲“緋夢”被合稱為黑夢,戰場或者競技場上遇到,絕對是一場噩夢。

聯邦億萬對夫妻拌嘴吵架的時候,如涉及到男權女權之爭,“夢瑤”就是廣大婦女最有力的武器,牛一刀既不是第一個因這個名字受窘的男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這孩子,真沒禮貌......”

事實如鐵不容反駁,上官英雄神色訕訕,訓誡起來有氣無力,非但沒能壓制住女兒的氣焰,反而助長其勢。

“我也要學機甲,一定要成為機甲戰士;我要向夢瑤姐姐學習,以她為目標,模仿她,追上她,超越她!”

豪邁誓言入耳發聵,小姑娘大膽瞻望未來,臉上洋溢着讓人不忍打斷的神采,甚至揮起了手。

幾個成年人相顧失笑,牛犇挨在母親身邊目瞪口呆,內心好生羞愧。

看看人家,這才叫決心,才有點機甲戰士的樣!

“不像話!”心裏覺得女兒太招搖,上官英雄虎起臉喝道:“那是你能超越......追上的么!”

嘴上在教訓,任誰都能看出他其實盼望着那樣的事情發生,而且越早越好。

“燕子從小懂事,有理想有目標,好事情來着。”旁邊盈盈適時開口,替上官飛燕說話。

“爬不上去,摔下來的時候才慘。”這句話絕對有感而發,創業十年,上官英雄有過輕狂,深知其害。

“呵呵。”

陷入尷尬的牛一刀暗暗冷笑,心裏想你就裝吧,女兒如果能成為機甲戰士,對風雲集團的好處自不待言;盈盈的心思更簡單,不管戰神還是戰士,總不好爭奪集團總裁的位置。

“當然不會一下子就追上。”滿腦子機甲夢,上官飛燕沒那麼多心謀算計,繼續強調着自己的抱負與實現路徑。

“首先,我要學習機甲知識;然後,我在狼煙里磨練技藝,打出名堂;再然後等我長大些,就要接觸真正的機甲,領先別人一步;再再然後,我要報考中央軍校,在聖殿中深造。”

“狼煙”是遊戲,一款模擬機甲操縱與戰鬥的遊戲,風靡整個星域。因為機甲不是玩具,不可能針對身量未足的孩子設計簡版,自然也談不上訓練。“狼煙”很大程度上解決了這個問題,遊戲裏的逼真度相當高,雖然在虛擬環境訓練出來的技藝不能完全複製到實物上,但在意識、經驗上有很大作用,還能幫助熟悉各種類型機甲的戰鬥特點等等;現如今,狼煙玩家已成為挑選機甲苗子的重要途徑,事實上的機甲土壤。

中央軍校在上京,華龍聯邦軍事類最高、最權威學府,上官飛燕所指的是它的一個分校,被機甲愛好者稱為聖殿的地方。可以看出,上官飛燕想做機甲戰士的夢想不是像牛犇那樣瞎嚷嚷,而是有着清晰規劃。

誠然這種規劃太過粗略,中間會遇到的困難與變數不知有多少,但就內容與性質而言,她這個年齡能夠做到如此程度,相當不易。

有個前提,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故意教出來,用心險惡。”

望着小大人一樣的上官飛燕,牛一刀嚴重懷疑這些話是否都是她老子、或者后媽所教,不止規劃人生線路,還可以在人前顯擺。

旁邊,牛犇愣楞的聲音問:“中央軍校招多少人?好考嗎?”

“當然不好考。”

幾個人同時回應,上官英雄的聲音最大:“中央軍校面對整個聯邦,由於各地水準線不同,按照考試實際分數錄取的話,我們這裏半點希望都沒有。”

上官英雄說什麼,盈盈總能做出配合,接下去說道:“出於多種考慮,中央軍校的招生標準是,按星球、地區不同分配名額,之後再根據被錄取的學生在校的表現,決定其被招地區的下一次錄取名額。”

“六大移民星球加上主星,孟非星從來倒數,至於五牛城,慣例是一個。”牛一刀最後做總結,語氣冰涼,就像牛犇聽過後的心理感覺。

“一個就一個,總有一個考上的。”

上官飛燕顯然早就知道、並且考慮過這些,已成功地把注意力由對艱難的畏懼轉向對未來的美好嚮往。

“難考才說明價值!我查過數據,那裏有過半學生畢業成為機甲戰士,意味着只要考進去,機甲戰士的大門就被打開一半!”

這番話聽起來很好,細想着實讓人沮喪到膽寒,過半成、意味着過半人成不了,面對整個聯邦招生,集中各地無數個第一,最終還有一半人被淘汰......怎麼看都不值得為之歡欣鼓舞。

“這麼難啊!”理想與現實的差距竟然那麼大,八歲男孩神情沮喪。

冷哼聲響起,兩道。

“不難算什麼機甲戰士。”

上官飛燕揮了揮手,大氣宣告。

“等我從軍校畢業,不但要成為合格的戰士,水平也要出類拔萃,夠不着夢瑤姐姐,起碼追上強叔。”

“強叔?”劉一手楞了下,心裏想那位強叔為何方神聖,在這位,夢瑤都只是半路目標的孩子心裏掛上號?

“就是強子,張強。”上官英雄哈的笑起來,隨手指身後那名身材敦實的漢子。

“強子是我請來......以前是特種兵,機甲好手。”

原來是他。

關於這個張強,牛一刀聽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混過黑道,某個關口過不去了,上官英雄出手幫忙,自此跟了他做保鏢;放在古時候,這樣叫賣身報恩,算得上義舉。此人身手沒話說,不然也不會被上官英雄看重,只是不知道,他居然是從軍隊裏出來,還是個懂機甲的特種兵。

想着這些,牛一刀暗暗嘆了口氣。

有錢能使鬼推磨,退役特種兵為富豪保駕並非稀奇事情,然而,如果張強真如所說的那樣是一名機甲好手,事情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開機甲,理論上講人人做得,實際情形......萬里挑一不足以形容。首先,機甲不是普通玩具,造價昂貴,尤其軍隊裏使用、可上戰場的機甲,幾與戰機相當,更涉及到技術機密,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這樣的事物,哪裏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玩。

機甲難得,機甲戰士更加彌足珍貴,經濟角度講,培養出一名合格的機甲戰士,代價不比機甲本身低廉,從戰術考慮,機甲戰士不像機甲那樣可以複製,非經歷長時間訓練、且有實際戰鬥經驗才算合格。

這些都是錢買不到的,起碼不能即買即送,機甲戰士因此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狼煙遊戲裏,那些響噹噹的ID無不擁有大批粉絲,彼此爭鬥劃分陣營,都是常有的事兒;而在現實中,那些靠粉絲吃飯的影視明星幾乎個個有自己的賬號,會不會玩放一邊,參與是必須的。

這麼多因素潛移默化,耳濡目染,牛犇才會成天吵着要做機甲戰士,因此對機甲無好感的牛一刀惡意猜想:既然風雲集團想做軍工,那麼當初,上官英雄幫助張強、甚至包括張強遇到不能解決的困難,都帶有隱情。

機甲戰士落魄到混黑道?結果還沒混出名堂,鬧到不可收拾?的確很費思量。

上官英雄熱情說道:“對了,神國遺物年代久遠,且大多是些破爛殘片,沒人解釋,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強子在軍隊的時候接觸過神國遺物,多數能講個道道出來,而且他懂機甲,可以給孩子講講......先別忙着拒絕,沒別的意思,等我叫強子來。”

發覺牛一刀有推脫的意思,上官英雄朝身後招手。

“強子,強子......嗯?”

幾次呼喚沒得到回應,上官英雄微微皺眉,不解且有些不大高興。等他扭過頭去找人,才發現盈盈和女兒上官飛燕都和自己一樣,都用疑惑的目光忘着強子。

“強子?”

“強叔?”

“張強?”

視線中,強子的眼睛眯成了縫,射出針一樣的目光,他的左腳在前半踏,拖后右腳微微踮起,左手虛抬右手位於身後腰間,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條蓄勢待發的獵豹。

他在看人,看姑娘,一看就看成這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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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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