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為什麼那麼痛……

第十九章:為什麼那麼痛……

當天王濤不相信肖警官說的話,硬要將我抬走。

肖警官則立即叫了下屬來,將他們圍了起來。王濤知道肖警官是認真的,更知道我親生父親出現后情況就真的逆轉了。所以,十分的不甘。

離開的時候,看着我的眼神依舊充滿憤恨……

而我的心卻是空空的。我已經不是孩子,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我要去見我的親生父親了。

可是,我的心裏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慌張,慌慌的,很慌……

尤其是看着李蘭香的眼淚,我就更慌了。

……

回到家之後。眾人都不言語了。

氣氛徒然變得有些尷尬。

“我不想走,我哪裏都不去。”我對坐在沙發上發獃的看着李蘭香說。

李蘭香抬起頭看着我,眼神中微微有絲我捉摸不透的東西,像是可憐,又像是捨不得。

“媽……”我過去輕輕的挽住她的胳膊,“媽,你為什麼哭?有了我親生父親的消息之後,是不是經過他同意,我就可以回來了?那不是好事嗎?他沒有養育過我,是你養育了我、教育了我。所以,我是不會離開的,您也不會讓我走對嗎?”

她聽着我的話卻底下了頭,兩行熱淚流下來之後,還是一聲不語。

肖亮拖個板凳蹲到她面前問:“媽!你哭什麼?因子這不是留下了嗎?你還怕她走啊?”

李蘭香看着肖亮很是輕聲的說:“你先回屋去,我跟你姐說會話。”

“說話還帶背人的啊?真是的……”肖亮不樂意,但還是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肖警官去警局處理我的事情,此刻客廳里只剩下我跟李蘭香兩個人了。

“因子,有沒有怪媽沒早告訴你?”她問。

“您不告訴我,自然是有你的理由。我不怪您啊。”

“你想不想知道關於你親生父親的事情?”

“不想。”

我很肯定的回答。可是,回答了不想之後,心裏卻異常的慌亂,悶的慌。彷彿是背棄了傳統人倫的一種壓抑。

“媽知道你親生父親已經有三年了。”

“三…三年了?”我詫異的問。

“準確的說是四年,採集了你的信息不久之後,你爸在警局就查到了關於你親生父親的消息。DNA比對也是百分之九十九。他當時很高興的給我打了電話。可是,我不開心,因為當時你正在努力,努力的學習,努力的奮進,看你那麼努力,我便將這個消息掩埋了起來。想着等你擺脫了陰影之後,我就帶你去見你親生父親……”

“咱們現在就很好,我不去。”

“對,咱們過的很好。你爸雖然撤職,但是後來也恢復了;我也升職了,我們倆人工資高高的夠供養你們兩個孩子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所以,所以我那麼愛你,我那麼愛你……我怎麼,怎麼捨得讓你離開……”她說著眼淚又猛了。

可是,我卻不解了。

她的眼淚讓我越來越疑惑,也越來越好奇。親生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李蘭香為何哭的這麼傷心,她怕我離開嗎?我已經表態不會離開了啊……

“媽,我不管我親生父親如何的富有或者如何的疼愛我,我都不會離開您。別哭了好嗎?”

她聽我一說之後,身子卻微微的一顫,“好,等中午你爸拿回資料來之後,我就帶你去見他。”

她說完擦了把眼淚之後,就回屋躺下了。

我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腦子裏空空的。總覺的她的神態是那麼的反常……

我回卧室,經過她房間的時候,她側躺在床上,背對着門口。

窗外的陽光映着她的輪廓,很傷感的輪廓。

我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發獃。不解的發獃。

肖亮推開門進來,半蹲在我面前,很認真的問:“因子,咱媽下午帶你去見你親生父親?我都偷聽到了!到時候我跟着你一起去。如果那個人跟王濤似的,我拼了命也讓他放你走!”

“你讓我靜靜行嗎?”我微微的有點不樂意。

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像王濤一樣的,肖亮的腦子卻一根筋似的。抗拒出了肖警官以外任何跟我有聯繫的男人……

……

中午的時候,肖警官拿着一個檔案袋回來了。

這次再卻看他的時候,我卻莫名的懂得了這些年來,他為何對我總有層隔膜了。

當年我的DNA信息比對成功,找到我生父的時候,他或許就已經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男人是理性的,他不想李蘭香那樣感性,所以他不會為我付出太多的感情,付出的少,失去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痛吧?

而且此刻,他看我的目光,就已經開始微微的變化了。準確的說是客氣了。

他見我盯着他手裏的檔案袋,臉上微微有點尷尬。有點不好意思的從我身邊走過,徑直去了卧室。

“蘭香。”

“回來了……”

“嗯,拿回來了。下午我帶你們去吧?”肖警官說。

“我帶着因子去吧。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去了一次兩次了。”李蘭香說。

她去過很多次嗎?她跟我親生父親認識嗎?

我更疑惑了……

中午的時候,李蘭香沒什麼胃口,時不時的瞪着我發會呆。

我讓她吃,她就低頭吃兩口,跟丟了魂似的不踏實。

肖警官讓她趕緊吃,她放下筷子說:“我想了一下,要不還是我自己去吧。”

“你自己去?”肖警官不解的問。

“檔案里有文件,我把情況給她親生父親說下,然後讓他簽字之後,我拿回來就行!不行我拉着他去民政局,直接把因子的各種關係都弄過來。”

“你……”肖警官一下跟噎住了似的,轉過頭看了看一聲不語的我后,回過頭對李蘭香說:“你,你覺得她親生父親能…能同意嗎?”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李蘭香目光一定的說,轉而又衰弱下來補充說:“當然,如果因子不去的話,我與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那就別讓因子去了唄!”肖亮在一邊插話說。

肖警官看着我問:“那因子的意思呢?”

“甭問因子,因子不去!”肖亮嚼着飯說。

“我……”

我放下碗筷,看着他們“期待”的目光說:“我…我想去看看。只是看看,我…我如果不去看看的話,我總覺的心裏慌慌的。”

我如實的說。

李蘭香的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肖警官則低頭扒飯,不再說話。

“也是,媽!就讓因子去看看唄!我也跟着去!”肖亮說。

……

大夏天的太陽很毒。

李蘭香讓我睡個午覺后再去。

兩點半的時候,她準備好了檔案,叫我穿上了前一陣剛買的一件看起來很時尚而且華麗的白色連衣裙。

“幹嘛穿的這麼華麗啊?”

“好看唄。”她說著去拿車鑰匙了。

肖亮要跟着,卻被李蘭香噴回去了,我倆坐上車,一路向南。

“他住哪兒啊?”

“XX縣。”

我們是三線城市,而XX縣是我們的下屬縣城,一個四線城市。

“那麼遠?”

“嗯,你親生母親就是從那開始一路走到我們市的。”她帶着墨鏡一邊開車,一邊說。

我看着路邊的風景,腦海里卻是那個挺着大肚子瘋瘋癲癲在田野里奔跑的女人。

那麼遠的路,她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市裡去的,她為什麼去市裡?

“他跟我生母是正式的夫妻關係嗎?”

“嗯。”她的情緒開始微微有點變化了。可能是大腦在急速旋轉的緣故,只是簡單的應聲。

……

車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才開到縣城。

“你來過這裏?”我看着她很是熟悉的樣子問。

“嗯。來過好幾次。”

“哦,還很遠嗎?他在鄉鎮還是縣城裏住?”

“不遠了,就在城西。”

“哦。”

他住在城裏。

車一路向西,開到了城西,但是城西不怎麼乾淨。四處都是些城中村,依稀的幾個高樓很不協調的矗立着。

從一條柏油路上一拐的進了一條土路,遠遠的看見了一個破舊的院牆。上面寫着“收廢品”。

我隱隱的就覺得可能是那,心裏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極大落差!

他是收廢品的嗎?

離着那個院子還有幾百米遠的距離,李蘭香將車停在了路邊。

“前面的路坑坑窪窪的,咱們車底盤太低。在這下來吧。”她說著,雙手依舊攥在方向盤上,沒有下車的意思。

“他…他是收破爛的嗎?”我也沒有下車的問。

“嗯。”

“咱們這過去?”

她悶不做聲。

在車裏開着空調,“靜止”了三四分鐘后,她妥協了似的打開了門。

夏天四點鐘的太陽依舊炙熱,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鞋子都被塵土弄髒了。院牆上用藍色油漆寫着的“收廢品”三個字,此刻異常的清晰。

離得近了的時候,便傳來一種垃圾所特有的餿味。聞着那味道,我的心裏就打起鼓來。

院子很大,四處有序的將廢品分置歸類的堆成了而一個小山。

我悄悄的慢了幾步,跟在了李蘭香的身後。

李蘭香腳步停下之後,我視線貼着她的頭皮,看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一個背坨的厲害的男人!

“老莫!”李蘭香喊了一聲。

那人從一堆白色塑料的廢品中回過頭,看見是李蘭香之後,一臉興奮,“呀!恩人來了!等等我,我馬上出去!”

他說著一轉身,轉過身的時候,我的目光一下就定住了!

他帶着個破舊的軍帽,上身一個白色背心,下身一件老式的綠色軍褲字。

而且,還拄着拐!

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他左半邊身子幾乎是癱瘓的。用右手使勁的扒住左手和拐棍,一顛一顛的走來。

越來越近,那張臉越來越清晰。

但看清那張臉的時候,我的心臟猛烈的搏擊起來!

他看見我的臉的時候,頓時也靜止住了。

我們兩人就那麼靜靜的對視着彼此的臉,那張遺傳的那麼像的臉!

太像了,我長的太像他了!

他那麼高,那麼瘦!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眼中會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為什麼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會禁不住的想喊聲爸爸!?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那麼那麼的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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