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劉克瑾別過頭,狠狠地白了包力達一眼,回頭對着梵季諾笑咪咪的說:「你別聽他亂說,哪有摔下樓那麼誇張,我、我就是滑了一跤,扯了肌肉,有點疼。我休息一下就好,沒事的,大家不要這麼緊張,都放輕鬆。」
「趙心曼被爆未婚懷孕,她本人雖對此不予置評,媒體肯定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以她的知名度,今天的陣仗只怕很驚人。」祿哥說。
「何止是驚人,根本暴動,記者會後大家一窩蜂的追着趙心曼問她是否未婚懷孕,一大群人在樓梯間發生推擠,老大就是在那時候摔下樓的。可是老大,那個BTV的張安祺不是你同學嗎?她怎麼也不拉你一把,居然眼睜睜看着你摔下去,其他同業就算是反應遲鈍,後來也紛紛上前查看,她卻拍拍屁股走人。
「之前幾次在記者會現場碰到她,我對她的印象就不太好,眼睛好像長在頭頂上一樣,跩個二五八萬似的,對老大也沒啥好臉色,搞不好是她趁亂推了老大一把也說不定呢!」
劉克瑾心下一驚,沒敢表現出來,壓抑着情緒,故作泰然的白了包力達一眼,「阿達,你的嘴巴什麼時候大成這樣了?」
「不高興的時候就很大。」包力達真的火了。別看他平日唯唯諾諾,也是個有脾氣的。
「馬上去醫院。」梵季諾命令。
「欸,不用啦,我……」
梵季諾陰森森掃來一眼,劉克瑾馬上閉嘴。「忍耐一下,我抱你起來。」
雖說梵季諾已經盡量小心,可騰空的瞬間,劉克瑾還是疼得倒抽了口氣。
梵季諾冷冷瞟了她一眼,從直挺的鼻子裏擠出一聲輕哼,「沒事?」
劉克瑾咽了咽口水,一句話都不敢吭,只能默默別過頭,舉起尚未殘廢的手指揩揩眼角的濕潤。
吼,平常只有她耍橫的分兒,今天卻是大大的吃癟。嗚嗚。
「阿達,把你老大的東西收拾收拾,拿到我車上。」
「遵命!」包力達收拾了劉克瑾的包包、外套,一馬當先的跑去按電梯,像只忠犬般陪着兩人下到停車場,目送總編大人親自押解老大送醫。
說真的,多虧有總編大人的強力鎮壓,否則老大才不可能像現在這麼乖。
他包力達真心的崇拜總編大人!
從右側照後鏡看見包力達杵在原地揮手目送,劉克瑾心裏說有多圈圈叉叉,就有多圏圈叉叉。
根本叛徒啊他,明明再三叮嚀他嘴巴要閉緊,結果他不只門戶洞開,還加油添醋,這麼厲害他怎麼不去寫小說算了!
這下好了,把她一個人扔在這氣氛陰森恐怖的車子裏,身體機能狀況不佳,想跑也跑不了,他小子良心過得去嘛他。
偷偷瞟了梵季諾一眼,唉唷,冷冰冰的臉孔,叫人直打哆嗦,索性裝睡好了。
「困了?」
「……呃,一點點。」
「好,到了醫院再叫你。」
「謝謝。」劉克瑾趕緊閉上眼睛。
最好她睡得着啦,他這樣陰沉,讓她緊張得腸胃都快要打結。
然而儘管如此,鴕鳥的她依然死死的閉緊眼睛,就怕一個不小心和某人四目交會,銳利的黑眸里會射出薄刃,完封她這條小命。
到了醫院,做了一番檢查,不幸中的大幸,全身骨頭完好沒斷沒裂,就是有輕微腦震蕩,關節有多處瘀青,肌肉拉傷……諸如此類說大不大,說小卻又叫人疼到想哭的小毛病。
比較麻煩的是腳踩挫傷,得靜養個幾天不能動彈。
「你給我乖乖在家休息一周,公司那邊我幫你請假。」
一周?!「需要這麼多天嗎?」擺明就是在關她禁閉啊。
完蛋惹,她會不會悶着悶着,就長出香菇來了?
「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多天?」劉克瑾努力把眼睛瞠到最大,討好又無辜的眨着。
「當然可以,我開放協商。」
「那我們來協商。」眼睛發亮了幾秒鐘,她倏地想起一事,努努嘴,「先說了,這幾天不能陪你混蛋,否則我骨頭真的會散架……」
「你當我是禽獸嗎,這種時候還想着把你撲倒蹂躪?」梵季諾深深覺得人格受到輕蔑、踐踏和侮辱。
「唉唷,不是啦,你哪裏是什麼禽獸,頂多就是熱情一點的……禽獸。」
「劉、克、瑾!」
她衝著他嬌憨傻笑。「不要生氣啦,你冷着臉不說話,我好怕喔。」
「原來你還知道怕?」他冷哼。
「我發誓,我會乖,我會安分,一定好好靜養,就是……我們可不可以休息兩天就好?」七天真的太誇張了。
「五天。」
「三天。」她想了想,忍痛多扳了一根手指頭出來。
「四天,最後底線。」
「啊……好啦,好啦!四天就四天。」
「先別急着開心,四天的代價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我交代清楚。你當然可以不說,我自己找包力達問,即便包力達說不清,我也能找今天出席記者會的其他同行問個水落石出,只是,到時候可就沒有四天的折扣,你就只能乖乖躺滿七天,你自己看着辦。」
車子抵達梵季諾的住處,她直接被抱進了屋子。
她心裏的掙扎他不是沒看見,梵季諾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自己乖乖招供。
有些時候,心甘情願絕對強過嚴刑拷打。
「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換件料子軟的比較舒服。」
「喔。」
結果光是脫下外套,就已經疼得她直抽氣,梵季諾見狀索性過來搭把手。
她揪着領口不放,臉紅紅的看着他……
「都跟你說不會了就不會。再說我又不是沒看過,很稀奇嗎?」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欸,什麼意思,我惜肉如金不行喔?」
「你最好像你自己說的那樣惜肉如金,省得還有下回。」她若能多保重自己一點,他會很感恩的。
梵季諾不理會她的扭扭捏捏,三兩下把她身上的衣褲褪得乾乾淨淨,動作輕巧的幫她套了一件長版棉質上衣。
他雖沒做什麼多餘的事,可他指尖每每碰觸到她的肌膚,劉克瑾就覺得一陣微微的戰慄。
她嘟起嘴,「……謝謝。」
這時,擱在包包里的電話響了,為緩解尷尬的氣氛,她故意扯開嗓門嚷嚷,「一定是包力達打來的,快拿來,我要罵他一頓發泄一下。」
梵季諾撈過她的包包,掏出行動電話遞給她。
咦,陌生來電?劉克瑾很納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滑動螢幕接聽電話。「喂?」
靜默許久,低低軟軟的女聲幽幽傳來,「……嗨,你、你還好嗎?傷勢如何?」
「你是……趙心曼小姐?!」瞪大眼睛,和一旁的梵季諾互看一眼。
「嗯,是我。我不大放心,就向品牌公關要了你的電話,冒昧打擾了。」
「哈哈,沒事沒事,我很好。」她正想要往床上倒,結果拉扯到背脊,立刻疼得直抽氣。
「劉記者,你怎麼了?真的沒事嗎?我聽品牌公關說,你當時堅持不肯送醫,自行離開會場了。」
緩過勁來,揉揉身子,發現梵季諾就在後頭,她索性把他當成人肉沙發,往後靠過去。
「放心,我真的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些肌肉拉傷,休養個幾天也就好了。」
哼,最好沒什麼大礙。梵季諾打從心底對她的說詞嗤之以鼻。
她也不甘示弱,無聲地回了個「你有意見嗎」的表情。
「對不起,你幫了我,我卻沒有留下來幫你什麼。」
「當時情況真的很混亂,而且,你現在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保護,你千萬不要覺得內疚。」
「其實我沒想到你會幫我,畢竟我要真出了事,新聞版面可豐富了。更別說今天那種狀況,你大可以把你在美爾撞見我的事情說出來,我肯定百口莫辯。」
「如果只是為了新聞版面豐富,而傷害到不該傷害的人事物,這樣的豐富不應該被鼓勵。我就算再怎麼想要獨家新聞,也不可以無視小寶寶的安危。」劉克瑾真心的說。
趙心曼許久沒說話,她很感動,嗓子似有東西哽住。她一直以為記者都是噬血的,沒想到劉克瑾居然有這麼溫暖的想法。
她吸了吸鼻子,緩了下情緒,用輕鬆的語調說:「劉記者,你不順便問問我孩子的爸是誰嗎?」新聞事件的主角自投羅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