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第三章 山林月夜

第一篇 第三章 山林月夜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平靜下來,退出男孩的懷抱,略帶歉意的對他說:“對不起,我剛才失禮了,嚇壞你了吧?”

男孩見我恢復常態,正色道:“今日本是我,是在下連累了姑娘,讓姑娘連連受驚。”

既然他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也不多言,恐他問起我的來歷無從回答。趁機揮揮手,“大度”地說道:“沒事,沒事!小鬼,啊不,公子太客氣了!”嗯,古裝電視劇都是這麼稱呼的,應該沒錯的。我又朝男孩友善的笑笑,“我叫張慕晗,你呢?那個,請問公子尊姓大名?”額滴神啊,這學古人說話忒費勁了。

“我,在下朱……”他頓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立即接到:“在下朱紀。”

朱紀,我在心裏默念一遍,你是我在古代世界裏認識的第一個人。雖然只是個小鬼,但我也要好好把你記住才,多具紀念意義啊!

朱紀打斷我的思緒:“姑娘穿着古怪,又披頭散髮的,倒不似我大明子民。不知,不知姑娘從何而來?”

唉,我在心裏偷偷嘆口氣,到底躲不過。“那群人為什麼追殺你?”岔開話題是最佳的“自救”方法。

朱紀見我不答反問,瞭然了我的用意,只是淡淡答道:“謀財害命而已。”

鬼話,當我白痴啊,騙誰呢?我才不信。不過,既然我隱瞞你在先,你不追究,我也沒理由戳穿你,便應了句,“哦,這樣啊!”

“剛才情急,伊始還誤把姑娘當成妖孽,當成是那群惡人的同夥,屢屢冒犯,還,還幾次輕薄了姑娘,唐突佳人,在下不才,但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之理,願對姑娘負……”

“不必了!”這次換我打斷朱紀的長篇大論,再說下去肯定又是去我府上提親。在這兒我可沒“府”讓他去。再說,不就是一個吻嗎,我都認了,權當被鄰居家的狗狗非禮了,他怎麼還沒完了呢?總不能因為個意外就把我這輩子的幸福全搭進去吧!

“姑娘定是不肯原諒在下的冒失之罪,在下所做也實屬不該………”

“夠了,夠了!你怎麼那麼啰嗦!”我想起了唐僧,只覺得有N只蒼蠅在耳邊迴旋。和古人說話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鬧心,總得整出幾個有用沒用的“專屬名詞”來。我抬眼看去,朱紀又滿臉通紅。唉!估計是我話說重了,我怎麼忘了這古人臉皮都薄的很呢,這小鬼更是純情要到對我負責的地步。趕忙寬慰道:“啊,我的意思是說我原諒你了,都是意外惹的禍,怨不得你的!”

朱紀感激地朝我鞠了一躬,“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在下多謝姑娘寬宏大量,只是……”

“沒有隻是,就當什麼沒發生過!”我再次打斷他,生怕他再整出一番要負責的“豪言壯語”來。這古人,是真古啊!

“你若真過意不去,就送我下山吧!”我提出條件,沒理由“狗屎運”來了古代后,要窩在山裏當野人,當“泰山”吧!機會難得,怎麼說得去見識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保不準兒,我“嗖”地一下又回去了呢!

朱紀微微頷首,“在下也要下山,正有意護送姑娘一程。但今日不可,想來那群惡人定在山下設好埋伏,到時恐怕又要連累姑娘。不如等明日風聲稍松,在下再護送姑娘下山!”

我臉色一沉,苦着臉點下頭。腦中卻千迴百轉,天啊,我怎麼把他被人追殺這茬給忘了呢?真是該打!現在後悔還來得急不?我是不是該自己走更安全些,難道陪他被人砍啊!不過轉念一想,這榆木腦袋的小鬼好像挺有擔當精神(要不怎麼三句話不離對我負責呢),還有模有樣的拿把長劍,看樣子好歹會點武功,在森山老林里遇到那幾個黑衣人的概率,要遠遠低於遇到毒蛇猛獸的可能性吧。有他照應着,總比我自己在山裏亂轉來得安全些。退一步想,縱使我自己走,也很有可能迷路或是遇到那幾個黑衣人,到時恐怕也難逃一死……再瞧這小鬼的穿着打扮,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好好巴結下興許能“傍”上這個大款,到時混吃混喝,總好過在山裏風餐露宿。唉!想我一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一代新人,竟然淪落到“傍”人而活,實在是悲哀。沒辦法,形勢逼人強啊!想到這兒,我不禁打定主意,跟着他朝與黑衣人相反的方向走去。並暫時擺脫自己的廉恥心,熱情和他攀談起來。

朱紀說想先去尋下自己的屬下,在做定奪。人多力量大,我自然說好。又說得去尋找水源,才不至於乾渴虛脫,我立刻很狗腿的從登山包里掏出可樂遞給他。朱紀一臉不可思議的接過手裏的“容器”,直勾勾的愣在那兒盯住我不放,我也不管他詫異的目光,自己取了一瓶擰開瓶蓋,舉瓶就喝,還不忘示意他照作。朱紀有些猶豫,彷彿在做着激烈的心理鬥爭,看着瓶中黑色的液體遲遲不敢下口,最終在我接二連三的催促下,極情不願地輕抿了一口。隨後就輕輕皺起了劍眉,問道:“張姑娘,這水不但顏色怪異,味道也甚是古怪。”

看他皺眉的樣子,我忍俊不禁,難得好心地解釋道:“嘿,這叫可樂。是我,啊,我們家鄉特有的飲料,碳酸飲料還有提神的作用,你多喝點吧,總比乾渴強!”

“嗯,”朱紀勉強又喝了幾口,眉頭漸漸放鬆:“細細品來,不但味道怪異,似乎還有氣體在裏面,帶着淡淡的苦澀。”

“是啊,”我莞爾一笑:“怎麼樣,是不是很有生活的味道——總有股上升的氣流讓人很容易飄飄然,不知所謂。可一旦擺脫浮華的激情后,只餘下孤獨的品嘗心中苦澀。”

朱紀聞言,略有所思的看着我,旋即一笑,大口喝了起來。

就這樣,我跟在朱紀身後在山裏轉了半天。不料他突然停下腳步,害得來不及剎車的我,把可憐巴巴的鼻子撞上了他硬邦邦的後腦勺。這個慘啊,我摸着鼻子剛想罵他沒有交通意識,就隱約聞到了血腥的氣味,不由全身緊張起來。

朱紀轉過身,盡量平靜着聲音的對我說:“適才我與下屬就是在此不遠分開的。還請張姑娘稍候,在下去去就來!”

“不要,我也要一起去!”我堅決反對。開玩笑,這工夫把我一個人扔大山裡,我可不敢呆!

朱紀見我態度強硬,只好答應,但還是囑咐我要跟緊他的步伐,便提劍向前走去。我隨朱紀轉過幾棵大樹,就立刻止步不前,倒吸了一口冷氣,顫抖着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慘叫出聲——屍體,對,是屍體,樹林裏橫陳着七八具屍體。第一次,第一次我真正感受到了冷兵器時代的可怕。

我下意識看向朱紀,他緊握雙拳,骨節泛白,額角青筋暴露,鐵青的小臉滿是恨意。我敏感地打了個冷戰,殺氣,是殺氣,從這個外表斯文的孩子身上散發出的狠絕的殺氣,令我不寒而慄。想來這些屍體就是他口中的屬下了,應該是為了掩護他先行離去而慘遭毒手。朱紀雖然冷若冰霜,卻難掩飾刻骨銘心的痛楚和不甘。一時間,我同情起眼前這個殺機盡現的孩子,他和我年齡相仿,卻要獨自面對血淋淋的可怕現實。

我暗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心態上前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輕輕拍拍他結實的肩膀。朱紀的身體微微一顫,閉了閉眼,再轉回頭看向我時已神態如常,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沉穩,只是泛白的嘴唇證明了他剛才的狼狽。朱紀擠出一絲笑容,反安慰起我,“都怪我沒用,又連累姑娘受驚了。”

我也努力作出一個微笑作為回報。心下更加悲涼,沒想到我這個要主動安慰別人的人,倒反為他安慰。朱紀示意我留在原地,我獃獃地站在那兒任由思緒飄搖,越是能冷靜面對,越是說明了他以前生活的痛苦。我清楚的知道,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一個有着驚世駭俗故事的人。只是這些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的不幸,多麼的殘忍。我仰天長嘆,看來我真是穿錯了時代,誤入亂世,生不逢時,天妒紅顏呀!

正亂髮着感慨之際,朱紀拿了套衣服朝我走來。我定睛一瞧,就喊出聲來:“你,你拿死人衣服幹嘛?”

“姑娘,你,你總不能老穿成這個樣子吧!”朱紀故作自然,目光隨之停留在我的身上,但微微泛紅的臉色還是泄露了他的清澀。

我穿的再平常不過了,連半點驚艷都沒。奈何被他一盯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小鬼的眼神兒好有壓迫感,好像我真的做錯了似的。轉念一想,不由偷笑:我這要是從海邊穿越來,他見我一身泳裝還不得當場鼻血噴涌而死啊。唉!怎麼又跑題了,現在的問題,是朱紀要我穿死人的衣服!我雖不迷信鬼神之說,但這也是萬萬不敢的,連聲抗議道:“不要,不要!我絕對不穿死人的衣服!”

朱紀馬上想到了什麼,認真說道:“是在下冒昧,姑娘一良家女子怎好碰這等污穢之物。不如這樣,姑娘若不嫌棄就穿在下的衣服吧!”也不待我回答,轉身像樹後走去。有那麼一剎那,我的心底流過一股暖流,竟有了感動的味道。無論如何,我想明白了一點,朱紀不曉得我的來歷,以封建的明朝人帶着時代局限性眼光來看,我穿的衣服絕對堪稱“傷風敗俗”的典範,他讓我換也是無可厚非。可嘆他們古人比我們現代人更加崇信鬼神,居然體貼的想到換下自己的衣服給我穿,毫不吝嗇的把自己的關愛送給一個萍水相逢之人,試問我怎麼能無動於衷?

等朱紀回來,我低着頭默默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也朝樹後走去。我把自己原來的衣服脫下來硬塞進登山包里,換上了他的。好在以前照過古裝藝術照,如今面對這身衣服不是十分“打醋”,快速穿戴完畢后,就朝朱紀走去。

之後的一路,我們各懷心思,都不多言語。天色漸暗,又很幸運的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口不大,勉強容一人進出,面積也就十幾平方,剛夠我站立的高度,異常悶小。我心想,好在朱紀比我還瘦小,他若是和那群黑衣大漢一樣,是肯定進不來的,但再憋屈也避免了在野外露宿的凄慘。

朱紀出去揀乾柴的工夫,我簡單收拾了下這個小山洞,又打開了登山包趁機翻翻看自己都從現代帶來了什麼:5個KFC漢堡、一大盒奧爾良烤翅、一袋“德芙”、還有3瓶沒喝的可樂——這大概就是表姐所謂的午餐了。唉!原來全是買現成的,我還當她能親手做點什麼去打動小馬哥呢!

在往下翻,我頓時無語!除了紅外夜視望遠鏡之外還有筆記本、筆袋、化妝鏡、防晒霜、指甲刀、耳勺、雲南白藥、碘酒、創可貼、紙巾、打火機……哦,當然還有我平日就帶在身邊的防狼噴霧和爸爸送的瑞士軍刀。我說咋這麼沉呢,你說就這有用的沒用的裝了一堆,能不沉嗎?

美食當前,加上我顛簸到古代后就再沒吃過東西,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嘴裏唾液急速分泌着,也顧不得許多,我抓起個漢堡就大口啃起來。腳步聲及近,我抬頭正看到朱紀抱着乾柴愣在洞口,硬是沒敢進來,估計是被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嚇到了。

“那個,那個我實在太餓了!”我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沖他招招手,隨手遞給他一個漢堡。朱紀愕然的看着手中的食物,還是不敢開動。

“餓了吧,快吃啊!挺好吃的,就涼了點,相信我,沒錯的!”嘿,瞧你那表情吧,我還能害你咋的,我一惱,不客氣地嚷道:“不吃還我,活該餓死你!”

朱紀再次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又擺出下了多大決心的樣子咬了一小口,慢慢品嘗。

“好吃吧!”我用的是肯定句,因為這是必然的。

“嗯!”朱紀頭也不抬,繼續他的細嚼慢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口感鮮嫩,肥而不膩,比剛才的‘黑水’強多了。”

我“撲哧——”笑出聲來。心說,小鬼你走大運了!美死你吧,這可是500多年後才有的美食,豈是你個調料不全的古人能吃到的。我又遞給朱紀兩對奧爾良烤翅,他也不再客氣的接了過去。我心中感慨:這小鬼恐怕比我還餓,可吃相卻是一派怡然閑適,隱隱透着幾分貴氣,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貴族子弟,果然不是我這小老百姓可比的。

許是發現了我的視線,朱紀抬起頭,沖我微微一笑,“真的很好吃,在下從沒吃過這樣的食物。一時得意就忘形了,讓姑娘見笑了。”

我暈,這吃相都是忘形的,那要是正經八百地吃飯得什麼樣啊!隨即乾咳了兩聲,別開眼,“哈,這個也是我家鄉的特產!”

“張姑娘家鄉竟然有如此多的新奇之物,單這‘夾層饃饃’就與以往的不同。”

“你說什麼,‘夾層饃饃’?哈哈……”我笑得肚子直疼,管漢堡叫饃饃的你大概是第一人吧。不過,想想也是,漢堡的原理確實和肉夾饃差不多。

“嗯,是啊,我家鄉新奇的玩意還多着呢!”一想到自己也不知什麼時候、怎樣才能回去,神色立刻黯淡下來。難道要冒險再被雷劈?這可不能隨便嘗試啊!想想現在表姐她們該找我找到發狂了吧,也許已經告訴了媽媽我‘失蹤’的事。

朱紀看出我的不安,輕聲安撫道:“張姑娘放心,朱紀拼盡全力也會護送姑娘安然下山,不讓姑娘被惡人傷害。”

我收到他關切而真摯的目光,明知他是誤會卻也無從解釋,只得苦笑一下。總不好辜負他的一片好心,就誠懇向他道謝:“謝謝你。”心中鬱悶,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不管怎麼樣,先活着才能談下一步。那話怎麼說來着——既然不能改變世界,就去適應世界吧!

我從筆記本上撕下張紙,用打火機點着又藉此引着柴堆,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回頭看見朱紀見鬼般盯着我手中的打火機,那嘴張得足可以放下一枚雞蛋。不由搖頭輕笑,看來需要適應的不只是我,還包括他。

“這是打火機,也是我家鄉的東西。比你們的火褶子可方便多了吧?”馬澄宇抽煙,想來這打火機是表姐為他準備的,沒想到幫了我的大忙。我又一想,這裏是深山老林,還趕上“非常時期”,應該把東西都隨身攜帶比較安全,於是就把打火機、防狼噴霧等幾個重要的小物件分別放進袖口的暗袋和里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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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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