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痴心妄想
五年後
這一天陽光明媚,微風吹拂,還能清楚地聽見鳥兒的鳴叫聲。
南宮錯正準備去御書房向姨娘稟報一聲。這麼好的天氣,她可要和賀蘭幽好好出去玩玩。
御書房裏只有小海子,看樣子正在等她。
“海公公,姨娘去哪兒了?”南宮錯問道。她知道平常這個時候姨娘可都是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的。
小海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公主,說道:“皇上想說的話都在這裏面。”
南宮錯不明所以地打開信封,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但卻足以讓她的整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錯兒,今日天氣大好,我和你姨父準備去邊境看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就由你監國。”
姨娘做事就是這麼大膽,她可是沒有任何經驗的。姨娘怎麼放心把一個國家交給她?
“海公公,姨娘是什麼時候走的?”
小海子想了想,帶着笑意說:“皇上和丞相現在應該快到邊境了。”
南宮錯的臉色真是越發難看。
今天她原本還想出宮,沒想到被姨娘搶先一步。
此刻雨涼和雲衍各騎一匹馬正踏入邊境。雨涼女扮男裝,瀟洒不羈,騎着白色馬兒馳騁在黃土之中。
雲衍則是騎着黑馬在黃土中慢悠悠地漫步,看着前面那個開懷的背影,他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前方傳來爽朗明媚的笑容,讓雲衍的心為之一動,因為這般發自內心的笑聲已經許久不曾有過。
在皇宮裏,經常都是被大大小小的奏摺壓得喘不過氣,時常還會夜半挑燈,長期這樣下去,身體是肯定會垮的。
這次他們去邊境,也是為了看看司馬虞,畢竟也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邊境風平浪靜,已經很少再發生多年前的那種狂風,所以這一次,雨涼和雲衍的前進幾乎是沒有阻礙的,相當順利。
當走出那片黃土地時,雨涼調轉馬頭凝望了許久,她知道當年師傅和穆歌就是被這裏的黃沙給掩埋而死。
“人各有命,既然命中注定了,就不可能逃開。”雲衍慢慢說道。他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修竹,已經不在這世上幾年了。
雨涼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看公子,說:“我們走吧。”
雲衍微微頷首,隨後騎馬齊驅並進。
歷經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忘不了的依舊是最開始認識的那些人,畢竟在這條路的開端,大家並肩前進。但到終點的時候,卻已是物是人非。
司馬虞在邊境的這些年,已經完全適應了軍中生活,曾經的一些嬌縱脾氣已是消失許久,整個人被磨練得十分溫和,如今,她就只不過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將軍而已,哪裏還能看見從前作為皇貴妃的半分影子!
“寒夜,你已在邊境待了許多年,也是時候回朝塵國娶妻生子了。”司馬虞慢悠悠地說道。寒夜對她的感情她自然是清楚的,可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接受,所以她選擇了視而不見。
寒夜對這樣的話已經司空見慣,他為司馬虞倒了一杯茶,然後目光略帶笑意地說道:“將軍,我在等我心愛的女人,如果她同意,我立馬就娶妻生子;如果她不同意,我寒夜寧願孤獨終生。”
司馬虞很好地避開了寒夜炙熱的眼神,她拿起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並未在開口說話。
她現在的心實在是太累了。
這幾年中,閑雲爺爺因病去世,在這邊境能說話的人也只剩下寒夜,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愫漸生,一個敢於承認,一個卻偏偏要掩藏起來。
寒夜立於營帳門口,看着司馬虞這般避而不答的模樣,他在心裏自嘲地笑了起來。這麼多年,難道她對他就沒有一絲感情嗎?
看着平靜的邊境,寒夜隱約看見前方有兩個人影,待看清楚之後,他大驚,趕忙上前單膝下跪,恭敬地說道:“屬下參見皇上,參見雲丞相!”
聽聞外面的聲音,司馬虞也趕緊來到外面。
她同樣是恭敬地說道:“末將參見皇上,參見雲丞相!”
雨涼沒想到司馬虞會以這樣的稱呼來行禮,她趕忙下馬扶起跪着的人,緩緩道:“司馬將軍,我們可是有多年沒見了。”
司馬虞看着這位傾國傾城的皇上,她的嘴角輕輕勾勒出一個弧度,平靜地說道:“雨涼如今身為一國之君,自然有繁忙的政事纏身。”
雨涼對司馬虞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她伸手握住司馬虞的手,上面有大小不一的繭,幾年下來,一個養尊處優的皇貴妃儼然成了這軍營中密不可分的一員。
四人一起進入軍營中,幾年不見,大家都有了太大的變化。
司馬虞雖在邊境,但她也聽聞雨涼十里紅妝迎娶雲丞相的壯觀場景。自古以來,哪裏有女子迎娶男子的說法?雨涼的行事作風實在是讓她大為感嘆!
最讓她驚訝的還是雨涼原本是嫁給了先皇,沒想到現在又嫁給了雲丞相。
這樣大膽的作風放到她身上是萬萬不行的。
“司馬將軍這些年把邊境治理得很好,逐漸安定下來了之後,可曾考慮過自己的以後?”這是雨涼問出口的,因為她看得出來司馬虞和寒夜都傾心對方,只是一直未曾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罷了。
司馬虞的眼神淡淡的,她低垂眼帘,緩緩說道:“先皇歿之後,我就理所當然地成了孤家寡人。我現在管理着父親留下來的心血,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我覺得很好。”
言外之意就是她沒有想要再找一個人的說法。
雨涼嘆了一口氣,眼裏的情緒很複雜,她想讓司馬虞認清現在自己的心,可是這太過難辦。
寒夜聽到這番話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感覺,畢竟他聽這種話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雲衍倒是看得出司馬虞和寒夜二人的感情已是今非昔比,寒夜敢於表達,而司馬虞只是礙於那一個皇貴妃的身份罷了。
但人是活的,一個死的身份又能怎麼樣?
司馬虞覺得營帳里的空氣陷入了死寂,她頗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不知皇上此次前來是所為何事?”
“這次來邊境就是想看看司馬將軍這些年過得可還好,順便叫寒夜一起回朝,畢竟我的身邊需要這樣衷心的暗衛。”雨涼慢悠悠地說出這句話。
司馬虞在聽見寒夜要回朝的時候,她的心猛然驟縮,生疼生疼的,她有些顫抖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雖然她平日裏都在催促寒夜回朝,但那是她心底里知道寒夜是不會回朝的。
可是這次皇上來了……
在寒夜聽到這次皇上是來帶他回朝時,他十分驚訝,情不自禁地就將目光投向了司馬虞。多希望能看見她眼裏的不舍,可惜她一直把頭低垂着,她是不是在心裏高興呢?
寒夜出神了,就那麼大膽地盯着司馬虞出神了。如果這次回朝塵國了,那麼他們就不知何時才會想見。
那麼他對她的一番情意也會從此被埋藏在心底,不再輕易拿出來示人。
司馬虞被這樣炙熱的目光注視得有些心慌,她在不經意間對上了寒夜的一雙眸子,她感受到了這裏面的情深意切。
她該接受嗎?
一陣心煩意亂之後,她率先出了營帳,隨後寒夜也跟了出去。
營帳里只剩下雲衍和雨涼二人。
雲衍寵溺地看着雨涼,無奈地說道:“他們二人有緣自會走到一起,何必要你去操這般的心?”
“說不定到時我還真的可能會把寒夜帶回朝塵國,畢竟我身邊確實缺少這樣武功高強的暗衛。”雨涼笑着說道。她這樣做也不過是想激一下司馬虞而已,可是好像並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雲衍輕輕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你身邊可是還有羅練。”
雨涼乾笑了兩聲,也不再接話。
司馬虞和寒夜並肩站在一起,二人心裏各懷心事。
寒夜多希望面前心愛的女子能夠出口挽留他。
而司馬虞的心裏全是矛盾,她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曾經她是一個多麼洒脫的女子!現在竟然一直在糾結身份的問題。她是想讓寒夜留下來的。可就是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
二人之間只有沉寂的空氣流動,許久也沒人開口說話。
最終還是司馬虞先開的口,只聽她說:“回朝的路上保重。”
說完之後,便轉身去了另一個營帳。
寒夜的心中已被苦澀充斥,既然她都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他就沒必要再去追隨她的身影。
從今以後,他對她的情將深埋。
寒夜作為一個冰冷的暗衛,本是不會笑,不會有感情,不會有人情味的。可是在遇見司馬虞之後,這一切都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他本來一顆冰冷的心被她的笑給慢慢捂熱,到現在更是把這一顆心都完整給了她,只可惜她不要,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曾是先皇的皇貴妃,司馬家族的嫡女,如此尊貴的身份又豈是他這般默默無聞的暗衛可以匹配的。
不過是一場痴心妄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