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你敢跟我搶人!
落花講了一夜的故事。
故事裏的主角,是他自己。他充滿坎坷的一生,本是不堪回首的一段過往,此時向面前的兩人娓娓道來后,心底卻又有些釋懷了。
或許是因為,聽故事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樓仲叢。
從生於武林庄,到小心翼翼地長大,他步步為營,懂得了什麼是隱忍;從結識一眾朋友,到分散集合,他收穫了信任與默契,懂得了什麼是情義;從知曉自己的身世到與夜未央的幾番臨陣相對,恩怨糾葛,難捨難分,他明白了什麼是宿命。
這一路來,所經歷的許許多多,似乎都是為了激勵他成長,也是在為了告訴他,一切終有回甘。他終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機,追尋到了自己一心想要探查的真相。
那就是,他的親生父親,還安然無恙地活着。
這,就足夠了。
漫長的夜,在落花的故事裏結束了。
別應天和樓仲叢靜靜地聆聽着這一切,心情隨着落花一起此起彼伏,只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驚心動魄了。別應天更是感嘆道:“你這一生,比我們還精彩。不過,既然還活着,那就有活下去的價值。我們這二十年都忍過來了,你還有什麼不可以?”
落花點頭。是的,緣分讓他遇見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此時,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好好活着,才算對得起所有。
似是知他心中所想一般,樓仲叢忽然開口道:“既然在此時相遇,那我便在此地傳你天魔神功的心法吧。”
落花愣了愣,又聽他道:“沒有心法的天魔神功,會自主引發殺氣,忘記自己的惡行。待我傳你心法之後,自此你的天魔神功就是完整的了,不懼任何。”
落花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
清晨,廣場之上。
水連環緩緩醒來,瞧見一名千機閣弟子在不遠處,遂眼珠一轉,大聲將他喊了過來。
那弟子倒也謹慎,沒敢靠的太近,臉色不善地道:“急什麼,早飯一會兒就有人給你送過來。”
水連環見這人神色暗淡,眼窩深陷,一眼便瞧出他欲情不滿,遂開口蠱惑他,“喂,我這裏有良藥,可以幫助你一展雄風哦!”
“你說什麼?”
小弟子沒忍住,不禁湊近,“你什麼意思?”
水連環眨了眨眼睛道:“我可是神醫哦,什麼都明白的。男人嘛,都有些愛好,不過日日不滿,可是會折壽的。”
在那弟子將信將疑的神情中,她低聲召喚着,“你過來,我這布兜里有葯,保你心想事成。我動不了,你自己伸手進去取。”
那弟子見水連環被綁的緊,一時膽子也大了起來,上前將手伸進水連環腰間的布兜里,只是才伸進去,就猛然拔了出來。定眼看去,手已變成了豬蹄,烏紫烏紫的。
水連環洋洋笑道:“哎呀,你好像誤碰了有毒的藥物,快快把我解開,我給你尋解藥。”
那弟子氣得滿臉通紅,上前掐住水連環的脖子,怒喝道:“你敢耍我?”
水連環眨眨眼,道:“你殺了我也沒用,反正你是中毒了,沒解藥肯定活不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給你解藥。”
“這……”那弟子猶豫着,“師父把你綁在這裏,我可不敢放。”
“哦,師父嘛,為他送命也沒什麼的,是吧?”
“你!”那弟子氣急,但為了活命,只得忍耐了下來。左右瞧見無人,咬了咬牙,硬氣地上前動手解開了水連環身上的鐵鏈。雖是機關束縛,但外力一扯,鐵鏈當即便散開了。
“好啦好啦!”水連環高興地拍拍那弟子的肩膀,替他解了毒,並告訴他如何如何補才能重振雄風。
“你趕快走吧!就當沒見過我!”
那弟子默念着水連環所說的藥方,瞅了她一眼,似是覺得這個滿身是毒的女子也不太好惹,趕緊離開了。
廣場之上,歸於平靜。
水連環默默回想着昨日落花墜落地底的瞬間,感受着他的方位,幾番摸索之下,竟準確地找到了位置。一陣敲敲打打之後,終於聽到了底下傳來的聲音。
落花正在預習心法,聽見水連環的聲音,急忙與她對話。“連環,你還好嗎?”
“我沒事。”水連環回道:“要怎樣才能救你出來?”
落花道:“只怕外力無法救我出來,只能從內打破了。”
“那我要如何才能幫你?”
“若想出來,就必須以神功相博,恐會摧毀大山,傷到山下無辜村民。”落花鎮定地道:“你須得想辦法遷徙山下村民,讓他們遠離這裏。”
“遷徙百戶村民?”水連環微微吃驚。
落花嘆了口氣,道:“你一人只怕不好辦到,但我們只能靠你了。”
“我們?”水連環遲疑了片刻,卻沒有多問,“好,你等着,我這就出去想辦法。”
“若成功牽走村民,就以煙花為信號,三聲煙花響,我們就行動。”
“好。”水連環點頭,迅速離開。
地底。
別應天有些意外地看着落花,“你並沒有告訴她,我和樓兄的事。”
“我只是不想讓你們被困在這裏的消息,傳遍江湖。”落花緩緩開口,“畢竟,有人願盟主生,有人願我父親死。給外面人一個驚喜,也未嘗不可。”
閣樓里,千機子正在為夏星辰鋪設靈堂。閣中所有弟子齊聚於此,一一參拜。作為千機閣閣主的親傳大弟子,自然有此殊榮。
忽然,負責送飯的弟子前來通報:“閣主,廣場上那個女的跑了。”
千機子聞言一愣,隨即道:“跑了就跑了吧,一屆女流之輩,掀不起什麼風浪。”
那弟子不再言語。他們都知道,閣主只喜歡強者。這也正是他尤為喜愛夏星辰的原因。整個千機閣,就屬夏星辰的機關術得其真傳,練得還算爐火純青。
“地底多加一份吃食吧!”千機子此時想起了落花。畢竟,昨日那個讓他略感不好對付的,才是令他充滿期待的人。
他一直再等,等別應天和樓仲叢用什麼方法能夠逃脫這裏,可是,等了二十年,卻毫無動靜。他都快放棄這兩人了。此時,卻又來了一個落花。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後起之秀,能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
水連環飛快地下山,來到村子裏。眾人一如昨日,熱情地與她招呼着。瞧着這些村民臉上洋溢着的笑容,她心中只感親切,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必須讓他們毫髮無傷地離開這裏。
瞅準時機,水連環一把拉過村長,試探着問道:“你們在這裏土生土長,可有想過去外面看看?”
村長摸了摸鬍鬚,不解地問道:“為何要去外面?這裏不是挺好的?”
水連環笑笑,“我的意思是,一直在這裏,不覺得生活很無趣嗎?外面的世界何其美妙……”
“小姑娘凈瞎說,外面哪有我們這裏好?”一個婦人打斷水連環的話,“聽說外面那些村子,好多人連活下去都難,經常遇到強盜土匪什麼的,動不動就滅村。哪像我們這裏,有千機先生庇佑,不知過得多舒坦呢!”
“就是就是。”另有一人附和道:“我聽說外面有很多村子,招惹了很多江湖人,個個都被屠村滅村了,可不安全呢!”
“我們這裏呀,衣食吃穿,自給自足,什麼都不缺,挺好的。”
“就是就是,這裏可是一塊福地。”
聽了眾人的話,水連環也不好再勸說什麼。想到自己一人,確實沒什麼辦法讓他們離開,只得出去尋找一些幫手來幫忙了。於是,便向眾人告辭。
村民們還想留水連環吃了午飯再走,但她心憂落花,只想快些離開這裏,便委婉地拒絕了。儘管如此,熱情的婆婆還是幫她準備了一些乾糧衣物。
這時,村長忽然開口問道:“姑娘,與你一同來的那個夥伴呢?”
水連環笑笑,道:“千機先生很喜歡他,留他在山上做客呢!”說完,無奈地離開。
糊塗堂。
自從夜未央被農秋音帶走後,眾人四下尋找,皆無所獲。後來,夏星辰也莫名失蹤了。
勞桑心從江才情口中得知,夏星辰是那日在他犯病之時,離開了糊塗堂,自此就再也沒有回來。眾人心憂她的安全,也順道尋起了她的下落。
這日,勞桑心終於打探到一絲消息:夏星辰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一個村子裏,那還是重九之日,距離此時已過了月余。
順此消息,勞桑心獨自一人找到了夜未央和農秋音藏身的那座大山,更是在農秋音外出時,尋到了她的的住處。
彼時,夜未央如往常一般,依舊在大樹下悠閑地曬着太陽。聽見了身旁的動靜,他睜開眼來,輕笑道:“六日,是你呀!到底還是你先找來了。”
勞桑心走近夜未央,半蹲在他的面前,恭聲道:“領主,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夜未央笑笑,“六日,你可曾想過,我們的歸宿,最終會是在哪裏?”
勞桑心搖搖頭。
夜未央嘆了口氣,道:“此時此刻,真是美好。為何要來打破這一切呢?”
勞桑心睜眼看着夜未央,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大家都在找你,也很想你。”
夜未央眨眨眼,懶懶地道:“不必掛懷,自有着落。”
這一刻,勞桑心明白了。領主不想跟她走。她猛然站起身,握緊了拳頭,心中在猶豫,要不要強行帶走這個人。
片刻后,她放鬆下來。自己又何時讓這個人為難過?
不再說一句話,勞桑心默默看了這人一眼,緩緩離開。
回到糊塗堂后,勞桑心將此事盡數告知了江才情。她以為,或許只有堂主出面,才能讓夜未央心甘情願地回來。
江才情得知了夜未央的下落,心下一喜,卻又得知他不願回來,臉色一變,對勞桑心道:“備馬車,我親自去接他回來。”
馬車順着山路而上,停在了院外。
這一次,勞桑心並沒有隨江才情一起進去,而是依偎在院外的那棵大樹之上,看着院子裏的夜未央,似主人一般,接待着江才情。
江才情冷着一張臉,在夜未央的招呼下,坐在了他對面。隨後,夜未央便開始為其泡茶,就好似在糊塗堂時那般,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茶香四溢,夜未央將杯子遞到江才情的面前,“喝茶,你最喜愛的烏龍。”
江才情盯着那杯茶,卻沒有端起,而是道:“未央,跟我回去。”
夜未央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不回去行不行?”
“不行!”江才情冷冷一句話,桌上的茶杯隨之碎裂,茶潑了整個桌面。
夜未央瞧着茶水順着桌面緩慢地流到地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江才情,眼中的堅決竟是少有。而後者,眼中帶着凌厲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夜未央,額頭火焰紋愈發濃烈。
雙方就這樣彼此僵持着,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直到農秋音提着菜籃回來,才打破了這平靜的場面。
藍衣少女此時也不再懼怕江才情,丟下籃子,來到夜未央的面前,將他緊緊地護在身後,“你休想帶走未央哥哥!”
江才情猛然變了臉色,站起身,冷冷地道:“你敢跟我搶人?”說完,拂袖一揮,強大的力道,震得農秋音退後了好幾步。
夜未央似是想阻止兩人相鬥,正欲起身,卻被江才情搶先一步封住了全身大穴,當即癱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才情一步步逼近農秋音,周身散發的強烈勁氣,震得院中的樹葉紛紛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