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埋下的回憶

一百四十八、埋下的回憶

“聶司原,你是要學地痞流氓耍流氓嗎?放開我,你幹嘛!”

陸南萱覺得自己再大的力氣在聶司原面前充其量就是捶棉花一樣,根本起不了作用。

“小煊,你是小煊對不對,每次你和我們一起玩摸瞎子被人抓住的時候也是用盡全力踩人打人。你回來了對不對,可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陸南萱鎮住了,忘記了動彈,她露出破綻了嗎?還是唐聿那個沒義氣的傢伙出賣了自己。

她的手因為緊張而發抖,聶司原已經跳進了回憶的漩渦里,自顧自地說著他所注意到的一切,那些話自然也是深深刻到了陸南萱的心裏。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認我,但是,大槐樹你不能不認。是我的錯,當初把你錯認為是認識小煊的人,而沒有想到你就是她,我知道,你不會怪我。過來,你過來這邊。”

聶司原鬆開陸南萱,反手牽住了她的手,將有些不在狀態的她拉到了大槐樹的樹洞前,把裏面的彩色石頭掏了一些出來,放在她的手上。

“你看,這些,還有樹洞裏的祈願石,都是為你祈願的石子,我就知道大槐樹不會辜負我,它會幫我們,它其實也捨不得你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它,所以,你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陸南萱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像一個局外人一樣,靜靜地聽着聶司原自言自語一般地興奮又鎮靜地訴說。

聶司原也不介意她不說話,“小煊,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你看看我們十多年前刻的字,它們也隨着歲月的流逝長高了,可是它們沒有消失,我對你的感情也沒有變,我永遠是你的司原哥哥。”

陸南萱臉上沒有表情變化,心裏卻是有無法形容的緊張和悲痛,她盡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扮作若無其事,愣愣地看向那幾個字,眼睛泛紅。

是啊,歲月變了,大槐樹也變老了,可是他們之間的情誼沒有變,然而現在卻不是最好的相認時機。

蘇南禹那些個壞人就要浮出水面了,她可能還要等,還有那個最大的幕後黑手,阻止她尋找弟弟的黑手還沒出現,現在一旦說出真相,也許就有可能全功盡棄。

眼前是仍然沒有多大反應,緊緊抿着嘴的陸南萱,像是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只是呆愣地聽着他說話,聽他回憶,其實聶司原有些泄氣。

他嘴角揚起微笑,跑到不遠處的花圃邊,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找出了一把鐵鍬,陸南萱看到他拿着鐵鍬急急忙忙往自己這邊跑過來,彷彿明白了什麼。

聶司原淡淡地看着她笑了,思緒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還記得這裏埋着什麼嗎?我們親手埋的小箱子。幾個月前,我還差點因此傷害了你,那個時候我就懷疑你的身份,只是沒有證據,不敢妄自揣測。還記得你曾經說過,這個埋在大槐樹底下的箱子要等到暮年之時才願意挖出來。也罷了,有些事情根本用不着等到暮年等到後悔才想起來。”

於是,在失了神的陸南萱面前,聶司原拿着鐵鍬,脫下身上的大衣,估摸着箱子的位置,就動手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陸南萱呼吸緊促地盯着聶司原正在挖的那個坑,目不轉睛地看着,那裏,赫然顯露出了一個暗藍色箱子!

記憶中熟悉的箱子被聶司原彎身抱了起來,他拍了拍箱子上的泥土,因為時間久了,箱子上的那把鎖已經被腐蝕生鏽,而鎖的鑰匙,不知所蹤。

聶司原把箱子放到她的面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蹲下身子嘆了口氣,從剛剛丟下的大衣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

陸南萱瞳孔一縮,眼神一滯,記起那是當年聶司原親手交給自己的箱子的鑰匙,但是,鑰匙明明就在蘇家,在她的房間裏,怎麼會跑到聶司原手上。

雖然感到疑惑,陸南萱卻是不動聲色面無表情地看着聶司原開鎖,而他似乎也沒有解釋鑰匙從何而來的意思,也許,他在等着自己開口,更或許,他覺得鑰匙的事情無關緊要。

咔噠一聲,鎖被打開了,聶司原抬頭看了陸南萱一眼,兩人的眼神對上,她呼吸一凝,很不自在地轉開頭躲開他的審視眼神,不想被他看出某些蛛絲馬跡。

聶司原看到陸南萱的反應,自然是有些失落,他收回視線之後便伸手輕輕地打開了箱子。

在打開的箱子裏面,整整齊齊地放着很多小玩意還有書畫,都是兩人小時候珍藏的東西。

回憶,如潮水般洶湧襲來,那是關於不可言說的懷戀。

陸南萱看着就擺在眼前的箱子,眼前的回憶能模糊她的雙眼,但又如何,她在壓抑着,不能表露出來。

她說過此時不是相認的最好時機,那麼此時就不可露出任何的感情破綻。

如此,就讓聶司原自說自話好了,他不是很厲害嘛,厲害的他更應該想得出她現在是怎麼一個狀態才對,而不是拿着回憶來面前刺激她。

她能感覺自己身上的毛孔都在叫囂着讓自己蹲下來看一看箱子裏的東西,摸一摸久違的它們,特別是每次的生辰,父母送給她的禮物。

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這個深埋地下的箱子藏住了留住了父母留給她的實物。

表面上,聶司原並未看出過多的破綻,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不平常,剛剛反抗的陸南萱和現在靜默的她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不知道陸南萱遭受過什麼,但是讓她足以隱姓埋名回到上海灘來的遭遇就說明了不簡單。

他伸手,拿起箱子裏的一條手鏈,站了起來,單手放平,手鏈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這個,還記得嗎?是我們倆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出去福音堂外面的小攤子上買的,那是一位年邁的老爺爺親手做的,你當時很喜歡,可是身上沒有帶錢,死皮賴臉求我買的,這個,成了你那一年的生日禮物。”

聶司原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卻充滿了某些看不透的懷戀,陸南萱聽出來了,不過她只是看了那手鏈一眼,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也看了聶司原一眼。

聶司原也不氣餒,乾脆拉着陸南萱蹲在了箱子面前,讓她仔細地看箱子裏的東西,他則是一一細數細點裏面的東西。

“這塊玉佩,你說是你抓周時候抓到的,當時你還自豪地說你以後要幫着子熙打理蘇字號,將蘇字號發展成為上海灘數一數二的珠寶行業。”

陸南萱死死盯着那塊玉佩,但是倔強地又別開了臉,逼着自己不去看她,她怎麼會忘記,這塊玉佩是蘇家的傳家之寶,是父親親手交給她的,說是讓她留着,以後當嫁妝。

當時她認為這個箱子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毫不猶豫就把它放了進去,誰知道,這個箱子真的是最安全可靠的。

在一切都沒了的時候,它還在,玉佩也還在,父親的囑託也還在。

“還有這個音樂盒,是你送給我的,還記得嗎?”

聶司原一臉溫柔地拿起音樂盒,打開,沒曾想卻是有叮咚的音樂響了起來,音樂盒上的小人也隨着音樂轉動。

“想不到,十多年了,它還能轉。現在,我把它送回給你。”

眼前的音樂盒還是如同當年那般嶄新,陸南萱記得,這是她第一次跟着父親去北平的時候在一家洋人開的店裏買的,那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可是她偏偏就看中了這個音樂盒。

當時父親問她怎麼老盯着這個音樂盒看,她還記得,她的回答是要把這個送給聶司原,她覺得這個是最適合他的禮物。

當時父親很驚愕,還說音樂盒是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送給男生不適合,送給聶司原就更不適合了,還說男生就應該送懷錶,送很先進的洋車模型。

陸南萱並不贊同,那時候她眼中的聶司原可是文質彬彬的大哥哥,喜歡留聲機,還喜歡到戲園子看人家唱戲,聽崑曲,聽越劇,連花鼓戲他都看。

那時候她料定聶司原喜歡這些很文縐縐的東西,一般安靜的男生都會喜歡這類型的東西。

殊不知,聶司原到戲園子去是為了陪當時年邁的外婆,為了讓她開心而已,對於她自以為是的很女孩子的音樂盒,他當然喜歡,因為是她送的。

“拿着”聶司原抓起她的手,要把音樂盒放她手上,可是陸南萱卻是甩開他的手,把手藏在了身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背後藏着的手緊緊地攥緊,像是在給自己勇氣,她開口,語氣淡然得讓聶司原害怕,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聶司原,你這個煽情的故事應該是說完了吧?敢情你是把我當成一個已經失蹤更可能是死去的人。聽你說了那麼多,我這個旁觀者聆聽者也算是盡責了吧,對你那位朋友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可是同情歸同情,請原諒南萱不能為了安慰而假裝自己是那位小姐。這個音樂盒,很漂亮,只是,我這個不是君子的君子不奪人所愛,聶大少還是留着吧。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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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復仇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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