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一 列傳第五十一
○陳伯之陳慶之(子昕暄)蘭欽
陳伯之,濟陰睢陵人也。年十三四,好著獺皮冠,帶刺刀,候鄰里稻熟,輒
偷刈之。嘗為田主所見,呵之曰:“楚子莫動!”伯之曰:“君稻幸多,取一擔
何苦?”田主將執之。因拔刀而進,曰:“楚子定何如!”田主皆反走,徐擔稻
而歸。及年長,在鍾離數為劫盜,嘗援面覘人船,船人斫之,獲其左耳。后隨鄉
人車騎將軍王廣之,廣之愛其勇,每夜卧下榻,征伐常將自隨。頻以戰功,累遷
驃騎司馬,封魚復縣伯。
梁武起兵,東昏假伯之節,督前驅諸軍事、豫州刺史,轉江州,據尋陽以拒
梁武。郢城平,武帝使說伯之,即以為江州刺史。子武牙為徐州刺史。伯之雖受
命,猶懷兩端。帝及其猶豫逼之,伯之退保南湖,然後歸附,與眾軍俱下。建康
城未平,每降人出,伯之輒喚與耳語。帝疑其復懷翻覆,會東昏將鄭伯倫降,帝
使過伯之,謂曰:“城中甚忿卿,欲遣信誘卿,須卿降,當生割卿手腳。卿若不
降,復欲遣刺客殺卿。”伯之大懼,自是無異志矣。城平,封豐城縣公,遣之鎮。
伯之不識書,及還江州,得文牒辭訟,唯作大諾而已。有事,典簽傳口語,與奪
決於主者。
伯之與豫章人鄧繕、永興人戴承忠並有舊,繕經藏伯之息免禍,伯之尤德之。
及在州,用繕為別駕,承忠為記室參軍。河南褚緭,都下之薄行者,武帝即位,
頻造尚書范雲。雲不好緭,堅拒之。緭益怒,私語所知曰:“建武以後,草
澤底下悉成貴人,吾何罪而見棄?今天下草創,喪亂未可知。陳伯之擁強兵在江
州,非代來臣,有自疑之意。且復熒惑守南斗,詎非為我出?今者一行,事若無
成,入魏,何減作河南郡!”於是投伯之書佐王思穆事之,大見親狎。及伯之鄉
人朱龍符為長流參軍,並乘伯之愚暗,恣行奸險。伯之子武牙,時為直閣將軍,
武帝手疏龍符罪,親付武牙,武牙封示伯之;帝又遣代江州別駕鄧繕,伯之並不
受命,曰:“龍符健兒,鄧繕在事有績。台所遣別駕,請以為中從事。”繕於是
日夜說伯之云:“台家府庫空竭,無復器仗,三倉無米。此萬世一時,機不可失。”
緭、承忠等每贊成之。伯之謂繕:“今段啟卿,若復不得,便與卿共下。”使
反,武帝敕部內一郡處繕。伯之於是集府州佐史,謂曰:“奉齊建安王教,率江
北義勇十萬已次**,見使以江州見力運糧速下。我荷明帝厚恩,誓以死報。”
使緭詐為蕭寶寅書以示僚佐,於聽事前為壇,殺牲以盟。伯之先歃,長史以下
次第歃。緭說伯之:“今舉大事,宜引人望。程元沖不與人同心;臨川內史王
觀,僧虔之孫,人身不惡,可召為長史,以代元沖。”伯之從之,仍以緭為尋
陽太守,承忠輔義將軍,龍符豫州刺史。豫章太守鄭伯倫起郡兵拒守。程元沖既
失職,於家合率數百人,使伯之典簽呂孝通、戴元則為內應。伯之每旦常作伎,
日晡輒卧,左右仗身皆休息。元沖因其解弛,從北門入,徑至聽事前。伯之聞叫,
自率出盪。元衝力不能敵,走逃廬山。伯之遣使還報武牙兄弟,武牙等走盱眙,
盱眙人徐文安、庄興紹、張顯明邀擊之,不能禁,反見殺。武帝遣王茂討伯之,
敗走,間道亡命出江北,與子武牙及褚緭俱入魏。魏以伯之為使持節、散騎常
侍、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光祿大夫、曲江縣侯。
天監四年,詔太尉臨川王宏北侵,宏命記室丘遲私與之書曰:
陳將軍足下無恙,幸甚,幸甚。將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棄燕雀之毛羽,
慕鴻鵠以高翔。昔因機變化,遭遇時主,立功立事,開國稱孤,朱輪華轂,擁旄
萬里,何其壯也!如何一旦為奔亡之虜,聞鳴鏑而股戰,對穹廬以屈膝,又何劣
邪?尋君去就之際,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內審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厥,以至
於此。
聖朝赦罪責功,棄瑕錄用,推赤心於天下,安反側於萬物,此將軍之所知,
非假仆一二談也。昔朱鮪涉血於友於,張綉剚刃於愛子,漢主不以為疑,魏君
待之若舊。況將軍無昔人之罪,而勛重於當代。夫迷途知反,往哲是與,不遠而
復,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將軍松柏不翦,親戚安居。高堂未傾,
愛妾尚在。悠悠爾心,亦何可言!當今功臣名將,雁行有序。佩紫懷黃,贊帷幄
之謀;乘軺建節,奉疆場之任。並刑馬作誓,傳之子孫。將軍獨靦顏借命,驅馳
氈裘之長,寧不哀哉!
夫以慕容超之強,身送東市,姚泓之盛,面縛西都。故知霜露所均,不育異
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北虜僎號中原,多歷年所,惡積禍盈,理至焦爛。
況偽孽昏狡,自相夷戮,部落攜離,酋豪猜貳。方當系頸蠻邸,縣首藁街。而將
軍魚游於沸鼎之中,燕巢于飛幕之上,不亦惑乎!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見故國之旗鼓,感生平於疇日,
撫糹玄登陴,豈不愴恨?所以廉公之思趙將,吳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將軍獨
無無情哉?想早勵良規,自求多福。當今皇帝盛明,天下安樂,白環西獻,楛
矢東來,夜郎、滇池,解辮請職,朝鮮、昌海,蹶角受化。唯北狄野心,崛強沙
塞之間,欲延歲月之命耳。中軍臨川殿下,明德茂親,總茲戎重,方吊人洛汭,
伐罪秦中,若遂不改,方思仆言。聊布往懷,君其詳之。
伯之得書,乃於壽陽擁眾八千歸降。武牙為魏人所殺。伯之既至,以為平北
將軍、西豫州刺史、永新縣侯。未之任,復為驍騎將軍,又為太中大夫。久之,
卒於家。其子猶有在魏者。褚緭在魏,魏人慾用之。魏元會,緭戲為詩曰:
“帽上著籠冠,袴上著朱衣,不知是今是,不知非昔非。”魏人怒,出為始平太
守。日日行獵,墮馬而死。
陳慶之,字子云,義興國山人也。幼隨從梁武帝。帝性好棋,每從夜至旦不
輟,等輩皆寐,唯慶之不寢,聞呼即至,甚見親賞。從平建鄴,稍為主書,散財
聚士,恆思立效。除奉朝請。
普通中,魏徐州刺史元法僧於彭城求入內附,以慶之為武威將軍,與胡龍牙、
成景俊率諸軍應接。還除宣猛將軍、文德主帥,仍率軍送豫章王綜入鎮徐州。魏
遣安豐王元延明、臨淮王元彧率眾十萬來拒。延明先遣其別將丘大千觀兵近境,
慶之擊破之。后豫章王棄軍奔魏,慶之乃斬關夜退,軍士獲全。普通七年,安西
將軍元樹出征壽春,除慶之假節、總知軍事。魏豫州刺史李憲,遣其子長鈞別築
兩城相拒,慶之攻拔之,憲力屈遂降,慶之入據其城。轉東宮直閣。
大通元年,隸領軍曹仲宗伐渦陽,魏遣常山王元昭等東援,前軍至駝澗,去
渦陽四十里。韋放曰:“賊鋒必是輕銳,戰捷不足為功;如不利,沮我軍勢,不
如勿擊。”慶之曰:“魏人遠來,皆已疲倦,須挫其氣,必無不敗之理。”於是
與麾下五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魏人震恐。慶之還共諸將連營西進,據渦陽城,
與魏相持,自春至冬,各數十百戰。師老氣衰,魏之援兵復欲築壘于軍后。仲宗
等恐腹背受敵,謀退。慶之杖節軍門,曰:“須虜圍合,然後與戰;若欲班師,
慶之別有密敕。”仲宗壯其計,乃從之。魏人掎角作十三城,慶之陷其四壘。九
城兵甲猶盛,乃陳其俘馘,鼓譟攻之,遂奔潰,斬獲略盡,渦水咽流。詔以渦
陽之地置西徐州。眾軍乘勝前頓城父。武帝嘉焉,手詔慰勉之。
大通初,魏北海王元顥來降,武帝以慶之為假節、飈勇將軍,送顥還北。顥
於渙水即魏帝號,授慶之前軍大都督。自銍縣進,遂至睢陽。魏將丘大千有眾
七萬,分築九壘以拒。慶之自旦至中,攻陷其三,大千乃退。
時魏濟陰王元暉業率羽林庶子二萬人來救梁、宋,進屯考城。慶之攻陷其城,
禽暉業,仍趣大梁。顥進慶之徐州刺史、武都郡王,仍率眾而西。魏左僕射楊昱
等率御仗羽林宗子庶子眾七萬,據滎陽拒顥,兵強城固。魏將元天穆大軍復將至,
先遣其驃騎將軍爾朱兆、騎將魯安等援楊昱,又遣右僕射爾朱世隆、西荊州刺史
王罷據虎牢。時滎陽未拔,士眾皆恐。慶之乃解鞍秣馬,宣喻眾曰:“我等才有
七千,賊眾四十餘萬。今日之事,義不圖存,須平其城壘,一鼓悉使登城。”壯
士東陽宋景休、義興魚天愍逾堞而入,遂克之。俄而魏陣外合,慶之率精兵三千
大破之。魯安於陣乞降,天穆、兆單騎獲免。進赴虎牢,爾朱世隆棄城走。魏孝
庄出居河北。其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率百僚備法駕迎顥入洛陽宮,御前殿,改
元大赦。顥以慶之為車騎大將軍。魏上黨王元天穆又攻拔大梁,分遣王老生、費
穆據虎牢,刁宣、刁雙入梁、宋,慶之隨方掩襲,並降,天穆與十餘騎北度河。
慶之麾下悉著白袍,所向披靡。先是洛中謠曰:“名軍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
白袍。”自發銍縣至洛陽,十四旬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戰,所向無前。初,魏
庄帝單騎度河,宮衛嬪侍無改於常。顥既得志,荒於酒色,不復視事,與安豐、
臨淮計將背梁,以時事未安,且資慶之力用。慶之心知之,乃說顥曰:“今遠來
至此,未伏尚多,宜啟天子,更請精兵;並勒諸州有南人沒此者,悉須部送。”
顥欲從之,元延明說顥曰:“慶之兵不出數千,已自難制,今更增其眾,寧肯為
用?魏之宗社,於斯而滅。”顥由是疑慶之,乃密啟武帝停軍。洛下南人不出一
萬,魏人十倍。軍副馬佛念言於慶之曰:“勛高不賞,震主身危,二事既有,將
軍豈得無慮?今將軍威震中原,聲動河塞,屠顥據洛,則千載一時。”慶之不從。
顥前以慶之為徐州刺史,因求之鎮,顥心憚之,遂不遣。魏將爾朱榮、爾朱世隆、
元天穆、爾朱兆等眾號百萬,挾魏帝來攻顥。顥據洛陽六十五日,凡所得城一時
歸魏。慶之度河守北中郎城。三日十一戰,傷殺甚眾。榮將退還,時有善天文人
劉靈助謂榮曰:“不出十日,河南大定。”榮乃為筏濟自硤石,與顥戰於河橋。
顥大敗,走至臨潁被禽,洛陽復入魏。慶之馬步數千結陣東反,榮親自來追,軍
人死散。慶之乃落鬚髮為沙門,間行至豫州,州人程道雍等潛送出汝陰。至都,
仍以功除右衛將軍,封永興侯。
出為北兗州刺史、都督緣淮諸軍事。會有祆賊沙門僧強自稱為帝,土豪蔡伯
寵起兵應之,攻陷北徐州。詔慶之討焉。慶之斬伯寵、僧強,傳其首。中大通二
年,除南北司二州刺史,加都督。慶之至鎮,遂圍縣瓠,破魏潁州刺史婁起、揚
州刺史是玄寶於溱水。又破行台孫騰、豫州刺史堯雄、梁州刺史司馬恭於楚城。
罷義陽鎮兵,停水陸轉運,江湘諸州並得休息。開田六千頃,二年之後,倉廩充
實。又表省南司州,復安陸郡,置上明郡。大同二年,魏遣將侯景攻下楚州,執
刺史桓和。景仍進軍淮上,慶之破之。時大寒雪,景棄輜重走。是歲豫州飢,慶
之開倉振給,多所全濟。州人李升等八百人表求樹碑頌德,詔許焉。五年卒,謚
曰武。慶之性祗慎,每奉詔敕,必洗沐拜受。儉素不衣紈綺,不好絲竹。射不穿
札,馬非所便,而善撫軍士,能得其死力。長子昭嗣。
梁世寒門達者,唯慶之與俞葯,葯初為武帝左右,帝謂曰:“俞氏無先賢,
世人云‘俞錢’,非君子所宜,改姓喻。”葯曰:“當令姓自於臣。”歷位雲旗
將軍,安州刺史。
慶之第五子昕,字君章,七歲能騎射。十二隨父入洛,遇疾還都,詣鴻臚卿
朱異。異訪北間事,昕聚土畫城,指麾分別,異甚奇之。慶之在縣瓠,魏驍將堯
雄子寶樂特為敢勇,求單騎校戰,昕躍馬直趣寶樂,雄即潰散,後為臨川太守。
太清二年,侯景圍歷陽,敕召昕還。昕啟云:“採石急須重鎮,王質水軍輕弱,
恐虜必濟。”乃板昕為雲騎將軍代質,未及下渚,景已度江,為景所禽。令收集
部曲將用之,昕誓而不許。景使其儀同范桃棒嚴禁之,昕因說桃棒,令率所領歸
降,襲殺王偉、宋子仙。桃棒許之。遂立盟射城中,遣昕夜縋而入。武帝大喜,
敕即受降。簡文遲疑,累日不決。外事泄,昕弗之知,猶依期而下。景邀得之,
逼昕令更射書城中,雲“桃棒且輕將數十人先入”。景欲裹甲隨之。昕不從,遂
見害。
少弟暄,學不師受,文才俊逸。尤嗜酒,無節操,遍歷王公門,沉湎喧譊,
過差非度。其兄子秀,常憂之,致書於暄友人何胥,冀以諷諫。暄聞之,與秀書
曰:
旦見汝書與孝典,陳吾飲酒過差。吾有此好五十餘年,昔吳國張長公亦稱耽
嗜,吾見張時,伊已六十,自言引滿大勝少年時。吾今所進亦多於往日。老而彌
篤,唯吾與張季舒耳。吾方與此子交歡於地下,汝欲夭吾所志邪?昔阮咸、阮籍
同游竹林,宣子不聞斯言。王湛能玄言巧騎,武子呼為痴叔。何陳留之風不嗣,
太原之氣巋然,翻成可怪!
吾既寂漠當世,朽病殘年,產不異於顏原,名未動於卿相,若不日飲醇酒,
復欲安歸?汝以飲酒為非,吾以不飲酒為過。昔周伯仁度江,唯三日醒,吾不以
為少;鄭康成一飲三百杯,吾不以為多。然洪醉之後,有得有失。成廝養之志,
是其得也;使次公之狂,是其失也。吾常譬酒之猶水,亦可以濟舟,亦可以覆舟。
故江諮議有言:“酒猶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酒可千日而不
飲,不可一飲而不醉。”美哉江公!可與共論酒矣。汝驚吾墮馬侍中之門,陷池
武陵之第,遍佈朝野,自言焦悚。“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吾生平所願,
身沒之後,題吾墓雲“陳故酒徒陳君之神道”。若斯志意,豈避南征之不復,賈
誼之慟哭者哉!何水曹眼不識杯鐺,吾口不離瓢杓,汝寧與何同日而醒,與吾同
日而醉乎?政言其醒可及,其醉不可及也。速營糟丘,吾將老焉。爾無多言,非
爾所及。
暄以落魄不為中正所品,久不得調。陳天康中,徐陵為吏部尚書,精簡人物,
縉紳之士皆響慕焉。暄以玉帽簪插髻,紅絲布裹頭,袍拂踝,靴至膝,不陳爵里,
直上陵坐。陵不之識,命吏持下。暄徐步而出,舉止自若,竟無怍容。作書謗陵,
陵甚病之。後主之在東宮,引為學士。及即位,遷通直散騎常侍,與義陽王叔達、
尚書孔范、度支尚書袁權、侍中王瑳、金紫光祿大夫陳褒、御史中丞沈瓘、散
騎常侍王儀等恆入禁中陪侍游宴,謂為狎客。暄素通脫,以俳優自居,文章諧謬,
語言不節,後主甚親昵而輕侮之。嘗倒縣於梁,臨之以刃,命使作賦,仍限以晷
刻。暄援筆即成,不以為病,而慠弄轉甚。後主稍不能容,后遂搏艾為帽,加
於其首,火以爇之,然及於發,垂泣求哀,聲聞於外而弗之釋。會衛尉卿柳庄在
坐,遽起撥之,拜謝曰:“陳暄無罪,臣恐陛下有玩人之失,輒矯赦之。造次之
愆,伏待刑憲。”後主素重庄,意稍解,敕引暄出,命庄就坐。經數日,暄發悸
而死。
蘭欽,字休明,中昌魏人也。幼而果決,矯捷過人。宋末隨父子云在洛陽,
恆於市騙橐駝。后子云還南,梁天監中,以軍功至冀州刺史。欽兼文德主帥,征
南中五郡諸洞反者,所至皆平。
欽有謀略,勇決善戰,步行日二百里,勇武過人。善撫馭,得人死力。以軍
功封安懷縣男。累遷都督、梁、南秦二州刺史,進爵為侯。征梁、漢,事平,進
號智武將軍。改授都督、衡州刺史。未及赴職,會西魏攻圍南鄭,梁州刺史杜懷
寶來請救,欽乃大破魏軍,追入斜谷,斬獲略盡。魏相安定公遣致馬二千疋,請
結鄰好。欽百日之中再破魏軍,威振鄰國。詔加散騎常侍,仍令赴職。經廣州,
因破俚帥陳文徹兄弟,並禽之。至衡州,進號平南將軍,改封曲江縣公。在州有
惠政,吏人詣闕請立碑頌德,詔許焉。後為廣州刺史。前刺史新渝侯映之薨,南
安侯恬權行州事,冀得即真。及聞欽至嶺,厚貨廚人,塗刀以毒,削瓜進之,欽
及愛妾俱死。帝聞大怒,檻車收恬,削爵土。
欽子夏禮,侯景至歷陽,率其部曲邀景,兵敗死之。
論曰:陳伯之雖輕狡為心,而勇勁自立,其累至爵位,蓋有由焉。及喪亂既
平,去就不已,卒得其死,亦為幸哉。慶之初同燕雀之游,終懷鴻鵠之志,及乎
一見任委,長驅伊、洛。前無強陣,功靡堅城,雖南風不競,晚致傾覆,其所克
捷,亦足稱之。蘭欽戰有先鳴,位非虛受,終逢鴆毒,唯命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