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滾滾黃浦江
“啊!”
清子凄厲的慘叫聲,霎時傳遍了整個弄堂。那些原本躲在門后聽聲的人們,皆慌忙跑了出來……
等清子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裏了,她的臉上傳來了徹骨的疼痛,頭上、脖子上被纏滿了白色的紗布。因她當時下意識的抬手去護臉,兩條手臂也遭到了嚴重灼傷。
她徹底絕望了,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將她送來醫院的鄰居說,石成軒趁亂逃走了,但大家已經報告給警察署了。
報告警察署有屁用!就是將石成軒泡到硫酸池子裏,自己的臉還是毀了,這一生也算是毀了!
夜裏,清子趁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好心鄰居睡着時,咬牙忍痛向病房外走去。每動一下,她便覺得傷口上,似有萬千的鋼針,同時扎刺入骨。
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這麼大的忍耐力,愣是快將牙都咬碎了,都沒有哼叫出一聲。
這一刻,老天爺似乎是開眼了,竟讓她從醫院的側門,順利的走了出去。
那醫院就建在黃浦江邊上,秋風似是無數的利刃般,穿透那紗布,向她的傷口上無休止的劃去。
遠遠地,她看到了一個正在江邊徘徊的人影兒。
清子的眼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恨!
“成軒……”清子古怪的聲音低低響起,那聲音竟有些溫柔,有些委屈,唯獨沒有了恨。
石成軒赫然抬頭,看着面前被紗布包的只剩雙眼的人,驚駭的已是雙腿發軟:“你、你真是……”
“不是我,還能是誰呢……”清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她慢慢的向石成軒身前走去。
石成軒嚇得接連後退,已近江邊:“我、我真的沒真想那麼做,是那瓶子意外自己破了……”
聽着石成軒那明顯打顫的聲音,清子在心底冷笑,若不是真有意那麼做,那瓶中怎會真的裝滿了強硫酸!
“你在這裏幹什麼?”清子一步步向石成軒挪去。
“我是想進去看看你,可又怕……你怎麼不在裏面治療?到這裏來幹什麼?”石成軒覺得,現在的清子倒是十分的溫柔。
“住院是需要交住院費的,我想回去拿錢。”清子眼中透着光芒。
一提錢,石成軒的臉上立即飄過貪婪之色,竟一時膽大的向清子身前靠近了兩步。
“清子,我知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這幾年,我一直都未曾忘記過你片刻。今天,我之所以要那麼對你,就是想找個借口親近你!”石成軒臉上竟還擠出了些許悲傷之色。
好拙劣的謊話!清子的胃中又是一陣翻騰。
“我如今都變成這副樣子了,你不嫌棄嗎?”清子盯着那幽亮的江面,向江邊一步步走去。
“不嫌棄!絕對不嫌棄!我衝著這江面起誓,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石成軒一看有門兒,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清子的身前,正好背對着那江面。
“哼哼……”清子看着自己身前站着的石成軒,忽然低低冷笑起來,“對着江面起誓?你竟敢對着這江面起誓?”
石成軒忽感到自己背後一陣發毛,一股陰寒之意,直向腦門兒上衝去。
可就在他剛剛意識到不對勁兒時,清子已張開雙臂,向他身上狠狠撞來!
“啊……”石成軒的驚呼聲還未喊完,身子已噗通落入了江中,冰涼的江水直往他鼻口裏灌。
清子知道石成軒水性不差,伸臂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
冰涼的江水,浸透紗布,她疼的幾欲昏死,但就是不肯鬆開自己的手臂。
“賤人!你……你這是要跟我同歸於盡!”石成軒邊掙扎,邊怒喊。
清子低冷的聲音,比那刺骨的江水還冷三分:“你不是剛剛對着江面起的誓嗎?這便是應了那誓言!”
幾口江水嗆得石成軒痛苦不堪,他的雙手用力的向清子那受傷的臉上亂抓亂推,只想刺激的她鬆開雙臂。
可清子似乎已沒了知覺,動都不動,雙臂也僵硬如鐵。
一句無比怨厲的話,從石成軒口中吐出后,江水便無情的淹沒了兩人的頭頂!
“清子!你想讓我同死,那我便隨了你的意,就是變成鬼,就是去投胎轉世,我也要時刻纏着你!直到折磨死你!”
………………
玉門關外,煌煌大漠,風沙漫漫。
一支由二三十人組成的小小駝隊,正在迎着風沙艱難跋涉。不管是從規模上,還是從人員配置、裝束上,都不難看出,這是一支由多個散商自發組起的商隊。
“老兄,這玉門關外,黃沙萬里,何苦讓老婆孩子跟着來遭這份兒罪呢?”一個瘦小精悍的中年漢子騎在高高的駱駝上,不忍的回頭瞅了瞅自己身後另一頭駱駝上馱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向離自己極近的一個滿面風塵的中年商人問道。
那中年商人舔了舔乾裂的雙唇,無奈皺眉嘆道:“唉!這又有什麼法子呢。關內連年爭戰,我們家鄉那邊更是戰火連天,我出來走商隊,把她們娘倆兒放家裏也不放心吶!”
“但是,聽聞最近這玉門關外也不安寧,時常會有響馬出沒,大人也就罷了,可這孩子實在是太小了……”那瘦小男子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蜷縮在自己母親懷裏、神色懨懨的小姑娘。
“唉!這世道不太平,到哪裏都是老百姓遭殃……”那中年商人滿目疼惜的望着自己的女兒,嘆息聲里滿是愧疚、無奈,“與其雙雙懸心,還不如時時守在一塊兒……”
正午的沙漠,熱浪滾滾,灼痛人的皮膚。一行人皆早已變得無精打采,連開口抱怨都提不起勁兒來。
就在大家被那滾燙的黃沙,烘烤的頭腦一片渾噩之時,忽的,一聲尖銳刺耳的響箭衝天響起,駝隊立即隊形大亂。
“是響馬!大家快……”為首的一個老者話還未說全,一隻鋒利無比的飛箭,就從他的喉間貫穿了過去,瞬間斃命。
四周的馬蹄聲紛沓而來,那些彪悍、兇惡的響馬,根本就不給眾商人片刻講條件、求饒、喘息的機會,一上來便揮刀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