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輪迴
“大哥，急急忙忙的，這是要去哪啊！”
“當然是要去望斷峰啊！八步斷仙路塵封了數年，終於再度開啟了。”
“斷仙路！那可是個十死無生的地方？不知這次又是壽元將近的長老，還是哪個仙路無期的外門弟子啊？“
“都不是，聽說這次挑戰斷仙路的，乃是一個武力七段的外門弟子。”
“武力七段！如此實力，在內門考核之後就可以魚躍龍門，一步登天了吧！為何突然想不開呢？”
“誰知道啊，反正這件事情鬧得挺大的，聽說瀟仙子都會前來督戰呢，好了，不說了，再晚就沒有位置了！”
“瀟仙子？唉……等等我，我也去。”
相似的一幕，不停的在凌霄劍宗各個地方上演，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內門弟子、外門弟子一起向著後山匯聚。
晨光從東方升起，漸漸的照亮了整個大地，越過高聳如雲的凌霄主峰，灑落在後山的望斷峰上，照亮了那凶名赫赫的斷仙路。
斷仙路不知是何等材質鍛造，非金非木，在陽光下散發著七色光暈，餘音寥寥，似夢似幻，如人間仙境。
不過那一道道不甘的靈魂，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骸，卻無時無刻不在警醒着宗門每一個弟子。
罌粟雖美，但卻致命。
斷仙路腳下，秦鋒和葉瀟瀟並肩站在一起，望着初升的朝陽，俯瞰着熙攘的人群，各懷心思都沒有說話。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良久之後，秦鋒出言打破了平靜。
在凌霄劍宗，外門弟子的地位很低，一般都會被分配到內門弟子手下，做一些飼養靈禽，打掃庭院之類的雜務。也正因為如此，秦鋒認識了年僅十三歲的葉瀟瀟，那時的她一如昨夜，很冷很傲。
秦鋒並不喜歡，甚至有點懼怕。
時光飛逝，轉眼已過六年，葉瀟瀟晉陞成了核心弟子，手下的外門弟子也從一個變成了十個，可秦鋒卻一直留在她的身邊。
不為其他，只因為葉瀟瀟護短，無論秦鋒在外面捅了多大的婁子，葉瀟瀟都會像一個大姐大般為他出頭。
“不，你對不起的並不是我，而是秦老爺子，作為秦家唯一的男兒，你有想過這麼做帶來的後果嗎？”葉瀟瀟聲音淡漠，不帶半點煙火。
“老爺子……”秦鋒臉上滿是愧色。
“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寧可身隕也不願揭露事實。”
“你不懂，那是我前世欠她的。此次能夠逃脫一劫，是我的幸運，如果死在了斷仙路上，全當抵債罷了。”
秦鋒仰頭望向東方，眼中流露出一抹不符合其年齡的滄桑。
“前世？你相信這世間真的有前世？有輪迴？”葉瀟瀟微微蹙了蹙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
“這麼說，你現在是信了？”葉瀟瀟本來心如古井，平靜無波，但是短短的數個時辰，秦鋒卻接連兩次波動她的心弦。
“額，這……，時間不早了，這麼多師兄弟還等着看我表演呢。”似乎發現了自己失言，卻又不想吐露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秦鋒只得岔開了話題。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再攔你，不過我還是要送你一句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上沒有真正的死局，用心去走好自己的每一步。”
葉瀟瀟留下了一句話后，徑直的向山下走去。
“好，今天我就來試試，這斷仙路究竟是何等神奇。”莫名的，秦鋒心底升起一股豪情，毅然決然的踏入了斷仙路中。
捕捉到了生人的氣息，斷仙路搖身變成為嗜血狂魔，七彩霞光盡去，陰風陣陣，血氣漫天。
“快看，秦鋒進入斷仙路了，你們說他能走出幾步？”
“傻逼吧你，我有那個閑心，還不如多看兩眼瀟仙子呢，據說多看美女，不僅有益身心健康，還能延年益壽。”
“闖斷仙路有什麼好看的？只要沒能走出第九步，不都一樣嗎？”
“也對，瀟仙子在哪裏？我也多看兩眼。”
秦鋒弄出的巨大動靜，並沒有引起轟動，相反靜靜離開的葉瀟瀟卻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眼球。
不過此時的秦鋒也沒有閒情逸緻理會那些。
體內一聲脆響，胸部莫名的絞痛，他連忙內視，卻發現肝臟既然碎成了數截，三股灰褐色的氣體，不停的從其間散逸而出。
“這就是我的三魂！”
秦鋒清晰的記得斷仙路的可怕，一步攝魂、二步喪意、三步去精、四步奪魄、五步滅神、六步散氣、七步碎骨、八步盡斷仙路。
“魂都沒在了，我還能活嗎？不行，我要將其留下來，我要抗爭！”秦鋒眼中滿是凶厲之色，他不停的運轉着《凌霄劍決》，試圖調動體內的元氣修復肝臟，卻絲毫沒有作用，他又想將三魂禁錮起來，依舊以失敗告終。
看着三魂緩緩的融入斷仙路中，秦鋒並沒有放棄，反而自我安慰道：“斷仙路既然能讓如此多的前輩飲恨，自然有其獨到之處，再接再厲！”
邁出第二步之前，秦鋒早早的進入了內視，他倒要看看斷仙路究竟要如何喪自己的意！
砰……
伴隨着一聲炸響，秦鋒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脾臟膨脹，破裂，一股虛幻的紫氣體徐徐飄散。
“生命不息，奮鬥不止！沒到最後關頭，我秦鋒絕不言敗。”
秦鋒一步步的往上攀爬，心、肝、脾、肺、腎、丹田紛紛破碎，身體的器官迅速的枯竭，但秦鋒的腳步卻越來越快。
他想趁着自己還沒有倒下，盡量多走幾步。
終於來到了第七道天梯，這也是斷仙路中最疼苦一步，一念之間，千刀碎骨。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秦鋒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第八步天梯已然近在咫尺，但心已破，骨已碎的秦鋒，身體似乎不再屬於自己，重得宛若山嶽，無論如何努力也動彈不了分毫，哪怕是一根手指也是不行。
“這千年來，邁出了第八步的前輩數不勝數，自己憑什麼就不如別人？”
疼！劇烈的疼！
憋屈！十分的憋屈！
憤怒！前所未有的憤怒！
“賊老天，你將我送到這個世界，難道只是為了讓我來償還當初的欠下的債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秦鋒雙眼血紅，想要怒吼，卻發不出聲音。
“站起來了！快看，秦鋒既然又站起來了！”望斷峰下，突然傳來了一道驚呼之聲，所有人都向著斷仙路看去。
憑藉著一股執念，秦鋒既然真的"站"了起來，不過由於骨骼盡碎的緣故，此刻他的身軀就宛若一條水蛇，扭曲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
但他仍然在一點點的前進，或者說是在爬行。
也許是處於對生命頑強的一種敬畏，葉瀟瀟、花洛倪、風無涯、以及在場的所有弟子，雖然各懷心思，但全部都屏息凝神，默契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第八道天梯，終於成功踏上！
濃濃的疲憊感席捲心頭，秦鋒沉入了夢鄉，這個夢他做了不下千次，而每次他都會在半夜驚醒。
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在C市，一棟伴山別墅之內，秦鋒輕輕的打開大門，正要離去。
“林笑！”一聲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秦鋒的身體猛然一顫。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再去殺人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失去你。”女人從後面抱住了秦鋒。
“不棄，對不起！再原諒我一次好嗎？我保證這絕對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輕輕的拍了拍女子的雙手，秦鋒徑直的走出了別墅。
秦鋒本不是這個世界之人，或者說他的靈魂並不屬於這裏。
他就是夢境中的林笑，那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名字叫花不棄，兩人皆效力於一個叫做“暗勢力”的殺手組織。月前花不棄意外懷孕，有了家庭的女人就想有個安穩的生活，不願意再在刀尖上舔血。
兩人選擇了一起退出，組織的首領也很爽快，毫不猶豫的應允下來，不過條件卻是讓林笑再幫他們殺一個人。
林笑此次就是要去執行最後的任務，其實就是一個陷阱，暗勢力的人只能戰死，沒有資格退出。
那一戰打得很慘烈，秦鋒不僅絕地反撲，一槍殺死了暗勢力的首領，而且還成功地逃了回來。
不過同樣效力於暗勢力的花不棄，卻沒能逃過這一劫，身中數槍，倒在了血泊之中。
臨死之前她還護着自己的肚子，絕望的望向東方。
那是林笑離開的方向。
舊傷發作，林笑最終還是倒在了妻子旁邊，帶着悔恨與痛苦，來到了這陌生的大陸。
本以為前世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可他又遇到了花洛倪。
一個無論面貌、身材還是聲音都酷似花不棄的女人。
最離譜的是，兩人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也就是說，不出意外，花洛倪將再次成為自己的妻子。
所以秦鋒明知道花洛倪要害自己，他仍然甘之如飴。
因為這就是命。
欠下的債，終歸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