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七 列傳第二十八
◎王融謝朓
王融,字元長,琅邪臨沂人也。’祖僧達,中書令,曾高並台輔。僧達答宋
孝武云:“亡父亡祖,司徒司空。”父道琰,廬陵內史。母臨川太守謝惠宣女,
惇敏婦人也。教融書學。融少而神明警惠,博涉有文才。舉秀才。晉安王南中郎
板行參軍,坐公事免。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參軍,遷太子舍人。融以父官不通,
弱年便欲紹興家業,啟世祖求自試曰:“臣聞春庚秋蟀,集候相悲,露木風榮,
臨年共悅。夫唯動植且或有心,況在生靈而能無感?臣自奉望宮闕,沐浴恩私,
拔跡庸虛,參名盛列,纓劍紫復,趨步丹墀,歲時歸來,誇榮邑里。然無勤而官,
昔賢曾議;不任而祿,有識必譏。臣所用慷慨憤懣,不遑自晏。誠以深恩鮮報,
聖主難逢,蒲柳先秋,光陰不待,貪及明時,展悉愚效,以酬陛下不世之仁。若
微誠獲信,短才見序,文武吏法,唯所施用。夫君道含弘,臣術無隱,翁歸乃居
中自見,充國曰‘莫若老臣’。竊景前修,敢蹈輕節,以冒不媒之鄙,式罄奉公
之誠。抑又唐堯在上,不參二八,管夷吾恥之,臣亦恥之。願陛下裁覽。”遷秘
書丞。
從叔儉,初有儀同之授,融贈詩及書,儉甚奇憚之,笑謂人曰:“穰侯印詎
便可解?”尋遷丹陽丞,中書郎。虜使遣求書,朝議欲不與。融上疏曰:
臣側聞僉議,疑給虜書,如臣愚情,切有未喻。夫虜人面獸心,狼猛蜂毒,
暴悖天經,虧違地義,逋竄燭幽,去來豳朔,綿周、漢而不悛,歷晉、宋其逾梗。
豈有愛敬仁智,恭讓廉修,慚犬馬之馴心,同鷹虎之反目!設稿秣有儲,筋竿足
用,必以草竊關燧,寇擾邊疆;寧容款塞卑辭,承衣請朔。陛下務存遵養,不時
侮亡,許其膜拜之誠,納裘之贐,況復願同文軌?儻見款遣,思奉聲教;方致猜
拒,將使舊邑遺逸,未知所寘,衰胡余噍,或能自推。一令蔓草難鋤,涓流泛酌,
豈直疥癢輕痾,容為心腹重患。
抑孫武之言也,困則數罰,窘則多賞,先暴而後畏其眾者,虜之謂乎?前中
原士庶,雖淪懾殊俗,至於婚葬之晨,猶巾祼為禮。而禁令苛刻,動加誅轘。於
時獯粥初遷,犬羊尚結,即心徒怨,困懼成逃。自其將卒奔離,資峙銷闕,北畏
勍蠕,西逼南胡,民背如崩,勢絕防斷。於是曲從物情,偽竊章服,歷年將絕,
隱蔽無聞。既南向而泣者,日夜以覬;北顧而辭者,江淮相屬。凶謀歲窘,淺慮
無方,於是稽顙郊門,問禮求樂。若來之以文德,賜之以副書,漢家軌儀,重臨
畿輔,司隸傳節,復入關河,無待八百之師,不期十萬之眾,固其提漿佇俟,揮
戈願倒,三秦大同,六漢一統。
又虜前後奉使,不專漢人,必介以匈奴,備諸覘獲。且設官分職,彌見其情,
抑退舊苗,扶任種戚。師保則后族馮晉國,總錄則邽姓直勒渴侯,台鼎則丘頹、
苟仁端,執政則目凌、鉗耳。至於東都羽儀,西京簪帶,崔孝伯、程虞虯久在著
作,李元和、郭季祐上於中書,李思沖飾虜清官,游明根泛居顯職。今經典遠被,
詩史北流,馮、李之徒,必欲遵尚;直勒等類,居致乖阻。何則?匈奴以氈騎為
帷床,馳射為餱糧,冠方帽則犯沙陵雪,服左衽則風驤鳥逝。若衣以朱裳,戴之
玄頍,節其揖讓,教以翔趨,必同艱桎梏,等懼冰淵,婆娑膋幰,困而不能前已。
及夫春草水生,阻散馬之適,秋風木落,絕驅禽之歡,息沸唇於桑墟,別醍乳於
冀俗,聽《韶雅》如<阝龍>聵,臨方丈若爰居,馮、李之徒,固得志矣,虜之凶族,
其如病何?於是風土之思深,愎戾之情動,拂衣者連裾,抽鋒者比鏃,部落爭於
下,酋渠危於上,我一舉而兼吞,卞莊之勢必也。且棘寶薦虞,晉疆彌盛,大鐘
出智,宿氏以亡。帝略遠孚,無思不服,鑾光幸岱,匪暮斯朝。臣請收籍伊瀍,
茲書復掌,猶取之內府,藏之外籝,於理有愜,即事何損。若狂言足采,請決敕
施行。
世祖答曰:“吾意不異卿。今所啟,比相見更委悉。”事竟不行。
永明末,世祖欲北伐,使毛惠秀畫《漢武北伐圖》,使融掌其事。融好功名,
因此上疏曰:
臣聞情慉自中,事符則感,象構於始,機動斯彰。莊敬之道可宗,會揖讓
其彌肅;勇烈之士足貴,應鼙鐸以增思。肇植生民,厥詳既緬,降及興運,維道
有徵,莫不有所因循而升皇業者也。若夫膏腴既稱,天乙知五方之富;皮幣已列,
帝劉測四海之尊。異封禪之文,則升中之典攸鬯;嘆輿地之圖,乃席捲之庸是立。
伏惟陛下窮神盡聖,總極居中,偶化兩儀,均明二耀,拯玄綱於頹絕,反至
道於澆淳,可謂區宇儀形,齊民先覺者也。臣亦遭逢,生此嘉運,鑿飲耕食,自
幸唐年。而識用昏霾,經術疏淺,將捴且軸,豈蕨與薇。皇鑒燭幽,天高聽下,
賞片言之或善,矜一物之失時,湔拂塵蒙,沾飾光價,拔足草廬,廁身朝序,復
得拜賀歲時,瞻望日月,於臣心愿,曾已畢矣。但千祀一逢,休明難再,思策釒
公駑,樂陳涓堨。竊習戰陣攻守之術,農桑牧藝之書,申、商、韓、墨之權,
伊、周、孔、孟之道。常願待詔朱闕,俯對青蒲,請閑宴之私,談當世之務。位
賤人微,徒深傾款。
方今九服清怡,三靈和晏,木有附枝,輪無異轍,東鞮獻舞,南辮傳歌,羌、
丱逾山,秦、屠越海,舌象玩委體之勤,輶譯厭瞻巡之數,固將開桂林於鳳山,
創金城於西守。而蠢爾獯狄,敢仇大邦,假息關河,竊命函谷,淪故京之爽塏,
變舊邑而荒涼,息反坫之儒衣,久伊川之被發。北地殘氓,東都遺老,莫不茹泣
吞悲,傾耳戴目,翹心仁政,延首王風。若試馳咫尺之書,具甄戎旅之卒,徇其
墮城,納其降虜,可弗勞弦鏃,無待干戈。真皇王之兵,征而不戰者也。臣乞以
執殳先邁,式道中原,澄澣渚之恆流,掃狼山之積霧,系單于之頸,屈左賢之
膝,習呼韓之舊儀,拜鑾輿之巡幸。然後天移雲動,勒封岱宗,咸五登三,追蹤
七十,百神肅警,萬國具僚,璯弁星離,玉帛雲聚,集三燭於蘭席,聆萬歲之
禎聲,豈不盛哉!豈不韙哉!
昔恆公志在伐莒,郭牙審其幽趣;魏后心存雲漢,德祖究其深言。臣愚昧,
忖誠不足以知微,然伏揆聖心,規模弘遠,既圖載其事,必克就其功。臣不勝歡
喜。
圖成,上置琅邪城射堂壁上,游幸輒觀視焉。
九年,上幸芳林園,禊宴朝臣,使融為《曲水詩序》,文藻富麗,當世稱之。
上以融才辯,十一年,使兼主客,接虜使房景高、宋弁。弁見融年少,問主
客年幾?融曰:“五十之年,久逾其半。”因問:“在朝聞主客作《曲水詩序》。”
景高又云:“在北聞主客此制,勝於顏延年,實願一見。”融乃示之。後日,宋
弁於瑤池堂謂融曰:“昔觀相如《封禪》,以知漢武之德;今覽王生《詩序》,
用見齊王之盛。”融曰:“皇家盛明,豈直比蹤漢武!更慚鄙制,無以遠匹相如。”
上以虜獻馬不稱,使融問曰:“秦西冀北,實多駿驥,而魏主所獻良馬,乃駑駘
之不若。求名檢事,殊為未孚。將旦旦信誓,有時而爽,駉駉之牧,不能復嗣?”
宋弁曰:“不容虛偽之名,當是不習土地。”融曰:“周穆馬跡遍於天下,若騏
驥之性,因地而遷,則造父之策,有時而躓。”弁曰:“王主客何為勤勤於千里?”
融曰:“卿國既異其優劣,聊復相訪。若千里日至,聖上當駕鼓車。”弁曰:
“向意既須,必不能駕鼓車也。”融曰:“買死馬之骨,亦以郭隗之故。”弁不
能答。
融自恃人地,三十內望為公輔。直中書省,夜嘆曰:“鄧禹笑人。”行逢大
<舟行>開,喧湫不得進。又嘆曰:“車前無八騶卒,何得稱為丈夫!”
朝廷討雍州刺史王奐,融復上疏曰:
臣每覽史傳,見憂國忘家,捐生報德者,未曾不撫卷嘆息,以為今古共情也。
然或以片言微感,一餐小惠,參國士之眄,同布素之游耳。豈有如臣,獨拔無聞
之伍,過超非分之位,名器雙假,榮祿兩升,而宴安昃罷之晨,優遊旰食之日。
所以敢布丹愚,仰聞宸聽。
今議者或以西夏為念,臣竊謂之不爾。其故何哉?陛下聖明,群臣悉力,順
以制逆,上而御下,指開賞黜之言,微示生死之路,方域之人,皆相為敵。既兵
威遠臨,人不自保,雖窮鳥必啄,固等命於梁鶉;困獸斯驚,終並懸於廚鹿。凱
師勞飲,固不待晨。臣之寸心,獨有微願。
自獫狁薦食,荒侮伊瀍,天道禍淫,危亡日至,母后內難,糧力外虛,謠言
物情,屬當今會。若藉巫、漢之歸師,騁士卒之餘憤,取函谷如反掌,陵關塞若
摧枯。但士非素蓄,無以即用,不教民戰,是實棄之。特希私集部曲,豫加習校。
若蒙垂許,乞隸監省拘食人身,權備石頭防衛之數。臣少重名節,早習軍旅,若
試而無績,伏受面欺之誅;用且有功,仰酬知人之哲。
會虜動,竟陵王子良於東府募人,板融寧朔將軍、軍主。融文辭辯捷,尤善
倉卒屬綴,有所造作,援筆可待。子良特相友好,情分殊常。晚節大習騎馬。才
地既華,兼藉子良之勢,傾意賓客,勞問周款,文武翕習輻湊之。招集江西傖楚
數百人,並有干用。
世祖疾篤暫絕,子良在殿內,太孫未入,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閣口斷東宮
仗不得進,欲立子良。上既蘇,太孫入殿,朝事委高宗。融知子良不得立,乃釋
服還省。嘆曰:“公誤我。”郁林深忿疾融,即位十餘日,收下廷尉獄,然後使
中丞孔稚珪倚為奏曰:“融姿性剛險,立身浮競,動跡驚群,抗言異類。近塞外
微塵,苦求將領,遂招納不逞,扇誘荒傖。狡弄聲勢,專行權利,反覆唇齒之間,
傾動頰舌之內。威福自己,無所忌憚,誹謗朝政,歷毀王公。謂己才流,無所推
下。事曝遠近,使融依源據答。”融辭曰:“囚實頑蔽,觸行多愆,但夙忝門素,
得奉教君子。爰自總發,迄將立年,州閭鄉黨,見許愚慎,朝廷衣冠,謂無釁咎。
過蒙大行皇帝獎育之恩,又荷文皇帝識擢之重,司徒公賜預士林,安陸王曲垂眄
接。既身被國慈,必欲以死自效,前後陳伐虜之計,亦仰簡先朝。今段犬羊乍擾,
紀僧真奉宣先敕,賜語北邊動靜,令囚草撰符詔,於時即因啟聞,希侍鑾輿。及
司徒宣敕招募,同例非一,實以戎事不小,不敢承教。續蒙軍號,賜使招集,銜
敕而行,非敢虛扇。且格取亡叛,不限傖楚,‘狡弄聲勢’,應有形跡;‘專行
權利’,又無贓賄;‘反覆唇齒之間’,未審悉與誰言?‘傾動頰舌之內’,不
容都無主此。但聖主膺教,實所沐浴,自上《甘露頌》及《銀瓮啟》、《三日詩
序》、《接虜使語辭》,竭思稱揚,得非‘誹謗’?且王公百司,唯賢是與,高
下之敬,等秩有差,不敢逾濫,豈應‘訾毀’?囚才分本劣,謬被策用,悚怍之
情,夙宵兢惕,未嘗誇示里閭,彰曝遠邇,自循自省,並愧流言。良由緣淺寡虞,
致貽囂謗。伏惟明皇臨宇,普天蒙澤,戊寅赦恩,輕重必宥。百日曠期,始蒙旬
日,一介罪身,獨嬰憲劾。若事實有徵,爰對有在,九死之日,無恨泉壤。”詔
於獄賜死。時年二十七。臨死嘆曰:“我若不為百歲老母,當吐一言。”融意欲
指斥帝在東宮時過失也。
融被收,朋友部曲參問北寺,相繼於道。融請救於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
融文集行於世。
謝朓,字玄暉,陳郡陽夏人也。祖述,吳興太守。父緯,散騎侍郎。朓少好
學,有美名,文章清麗。解褐豫章王太尉行參軍,歷隨王東中郎府,轉王儉衛軍
東閣祭酒,太子舍人、隨王鎮西功曹,轉文學。
子隆在荊州,好辭賦,數集僚友,朓以文才,尤被賞愛,流連晤對,不舍日
夕。長史王秀之以朓年少相動,密以啟聞。世祖敕曰:“侍讀虞雲自宜恆應侍接。
朓可還都。”朓道中為詩寄西府曰:“常恐鷹隼擊,秋菊委嚴霜。寄言罻羅者,
寥廓已高翔。”遷新安王中軍記室。朓箋辭子隆曰:“朓聞潢污之水,思朝宗而
每竭;駑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何則?皋壤搖落,對之惆悵;岐路東西,或以
嗚悒。況乃服義徒擁,歸志莫從,邈若墜雨,飄似秋蒂。朓實庸流,行能無算,
屬天地休明,山川受納,褒采一介,搜揚小善,舍耒場圃,奉筆菟園。東泛三江,
西浮七澤,契闊戎旃,從容宴語。長裾日曳,后乘載脂,榮立府廷,恩加顏色。
沐發晞陽,未測涯涘;撫臆論報,早誓肌骨。不悟滄溟未運,波臣自盪;渤澥方
春,旅翮先謝。清切蕃房,寂寥舊蓽。輕舟反溯,弔影獨留,白雲在天,龍門不
見。去德滋永,思德滋深。唯待青江可望,候歸�艎於春渚;朱邸方開,效蓬心
於秋實。如其簪履或存,衽席無改,雖復身填溝壑,猶望妻子知歸。攬涕告辭,
悲來橫集。”
尋以本官兼尚書殿中郎。隆昌初,敕朓接北使,朓自以口訥,啟讓不當,見
許。高宗輔政,以朓為驃騎諮議,領記室,掌霸府文筆。又掌中書詔誥,除秘書
丞,未拜,仍轉中書郎。出為宣城太守,以選復為中書郎。
建武四年,出為晉安王鎮北諮議、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啟王敬則反謀,
上甚嘉賞之。遷尚書吏部郎。�朓上表三讓,中書疑�朓官未及讓,以問祭酒沈
約。約曰:“宋元嘉中,范曄讓吏部,朱修之讓黃門,蔡興宗讓中書,並三表詔
答,具事宛然。近世小官不讓,遂成恆俗,恐此有乖讓意。王藍田、劉安西並貴
重,初自不讓,今豈可慕此不讓邪?孫興公、孔覬並讓記室,今豈可三署皆讓邪?
謝吏部今授超階,讓別有意,豈關官之大小?捴謙之美,本出人情,若大官必讓,
便與詣闕章表不異。例既如此,謂都自非疑。”朓又啟讓,上優答不許。
朓善草隸,長五言詩,沈約常雲“二百年來無此詩也。”敬皇后遷祔山陵,
朓撰哀策文,齊世莫有及者。
東昏失德,江祏欲立江夏王寶玄,末更回惑,與弟祀密謂朓曰:“江夏年
少輕脫,不堪負荷神器,不可復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
貴,政是求安國家耳。”遙光又遣親人劉沨密緻意於朓,欲以為肺腑。朓自以
受恩高宗,非沨所言,不肯答。少日,遙光以朓兼知衛尉事,朓懼見引,即以
祏等謀告左興盛,興盛不敢發言。祏聞,以告遙光,遙光大怒,乃稱敕召朓,
仍回車付廷尉,與徐孝嗣、祏、暄等連名啟誅朓曰:“謝朓資性險薄,大彰遠
近。王敬則往構凶逆,微有誠效,自爾升擢,超越倫伍。而溪壑無厭,著於觸事。
比遂扇動內外,處處奸說,妄貶乘輿,竊論宮禁,間謗親賢,輕議朝宰,醜言異
計,非可具聞。無君之心既著,共棄之誅宜及。臣等參議,宜下北里,肅正刑書。”
詔:“公等啟事如此,朓資性輕險,久彰物議。直以彫蟲薄伎,見齒衣冠。昔在
渚宮,構扇蕃邸,日夜縱諛,仰窺俯畫。及還京師,翻自宣露,江、漢無波,以
為己功。素論於茲而盡,縉紳所以側目。去夏之事,頗有微誠,賞擢曲加,逾邁
倫序,感悅未聞,陵競彌著。遂復矯構風塵,妄惑朱紫,詆貶朝政,疑間親賢。
巧言利口,見丑前志。涓流纖孽,作戒遠圖。宜有少正之刑,以申去害之義。便
可收付廷尉,肅明國典。”又使御史中丞范岫奏收朓,下獄死。時年三十六。
朓初告王敬則,敬則女為朓妻,常懷刀欲報朓,朓不敢相見。及為吏部郎,
沈昭略謂朓曰:“卿人地之美,無忝此職。但恨今日刑於寡妻。”朓臨敗嘆曰:
“我不殺王公,王公由我而死。”
史臣曰:晉世遷宅江表,人無北歸之計,英霸作輔,芟定中原,彌見金德之
不競也。元嘉再略河南,師旅傾覆,自此以來,攻伐寢議。雖有戰爭,事存保境。
王融生遇永明,軍國寧息,以文敏才華,不足進取,經略心旨,殷勤表奏。若使
宮車未晏,有事邊關,融之報效,或不易限。夫經國體遠,許久為難,而立功立
事,信居物右,其賈誼、終軍之流亞乎!
贊曰:元長穎脫,拊翼將飛。時來運往,身沒志違。高宗始業,乃顧玄暉。
逢昏屬亂,先蹈禍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