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大結局
南宛抿唇冷笑:“你真可悲,丁瑤瑤。”
她閉上眼睛,起伏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太過執着,註定沒有好歸宿。”
“我不管這些,我只要你和黎爺沒有好下場!”丁瑤瑤惡毒的詛咒,“你得了愛滋病,我看黎爺還會不會再要你!”
丁瑤瑤憤怒地叫囂着,她堅信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和一個感染了愛滋病病毒的人在一起。
她走之後,南宛歪頭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盯着頭頂那扇小小的天窗。
外頭黑透了,沒有月光,那扇天窗外面墨黑一片,但她可以感覺到有夏天的悶風吹進來。
身體除了麻木其實並沒有任何的不適,但是她還是覺得渾身止不住的惡寒。
那該死的疾病,會在潛伏到某一天的時候徹底爆發,然後慢慢吞噬她身體的免疫力,最後在無力和痛苦中殘忍地死去。
她是一個醫生啊,本該看慣了生死無常,可人總是這樣,厄運真正降臨自己的時候才覺得那麼可怕。
她突然覺得滿心疲憊,慢慢閉上了眼睛,逐漸睡了過去。
思緒恍惚間,她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嘈雜聲,然後有人躥門進來。
“咣當”一聲脆響,徹底驚醒了南宛。
“南宛!”有人衝進來撲到床前,“南宛,南宛,你沒事吧?”
一絲光亮隨着破門聲強烈涌了進來。
她看到穿着黑襯衣的男人眉上有一道微龍疤痕,襯着那雙茶色的桃花眼竟顯得無比柔和。
“阿,阿黎……”
她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抬起手觸摸他的臉,被他拽住了手掌從床上扶了起來。
“南宛,南宛,你沒事吧,丁瑤瑤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薄黎皺着眉頭仔仔細細打量她的人。
她衣衫完整,除了整個人看起來蒼白點並無任何不妥。
他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嚇死我了,南宛,你真的……嚇死我了。”
他擁她入懷,滿臉患得患失。
他們分分合合多年,好不容易消除一切困難想要在一起的時候,他卻突然失去了她的蹤跡。
所幸,她沒事。
“阿黎……”南宛伏在他肩頭,滿心酸澀,“我,我……”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南宛難過得說不出話。
薄黎抱起她往外走。
丁瑤瑤被徐玄明鉗制住,她發瘋似的一邊掙扎一邊朝他們怒喊。
薄黎把南宛送到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南宛故意支開了薄黎,單獨詢問醫生她的血液正常不正常。
醫生說正常的,但是南宛知道,愛滋病的潛伏期一般是查不出癥狀的。
醫生走後,她用被子蒙住頭,低聲哭起來。
薄黎進來,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
他去救南宛的時候就聽丁瑤瑤說了,她說南宛感染了愛滋病。
多麼可怕的疾病啊,這種病就連薄黎聽了都要愣上許久。
醫生出來的時間他也問了,醫生說沒有什麼大礙。
南宛蒙在被子裏哭,他站在門邊,垂眉悲哀。
老天真是跟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南宛。”他終於鼓足了勇氣走到床邊,隔着被子擁抱她,“南宛,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南宛終於放聲大哭。
薄黎掀開被子,南宛坐起身來撲進他的懷裏。
“阿黎!阿黎!”
薄黎抱緊她,低頭嘆息,“對不起,阿宛,對不起。”
如果一開始他沒有利用丁瑤瑤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情報和證據,丁瑤瑤後期也就不會那麼偏執地把這一切都報復到南宛身上。
從一開始,南宛就是無辜的。
薄黎帶她回薄家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薄家人都已經睡下了。
南宛躺在薄黎的房間裏,閉着眼睛假寐。
薄黎給她沖了一杯熱牛奶,讓她喝下了。
喝完之後,兩人無聲對望。
半晌,南宛開口:“阿黎,我……”
“沒事的。”薄黎打斷她的話,“沒事的,阿宛,沒事的。”
南宛怔了怔,“阿黎……”她心底一下子湧上一層悲傷,“你知道……”
是啊,薄黎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過來救她的時候肯定是先面對了丁瑤瑤,丁瑤瑤事到如今那般瘋狂,怎麼可能不對薄黎說什麼呢。
這讓南宛更加疼痛了,“你……為什麼,我……阿黎,我的身體,我……”
她兩眼含淚地看着他,“愛滋病”三個字在她嘴裏徘徊了一圈,終究沒有勇氣說出來。
薄黎看着她的眼神漸漸柔軟脆弱,南宛覺得天塌了。
“不要這麼看着我,阿黎,你不要這麼看着我,我,我……”
她的神色逐漸崩潰起來,薄黎伸臂抱住了她。
“你別激動,阿宛,別激動,沒事的,我說了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騙人,你騙人,你明明知道的!”
“你聽我說,阿宛,你沒事的,我問過醫生了,你的血液檢查出來並沒什麼異常,丁瑤瑤是騙你的……”
“是真的,是真的,阿黎,這是真的!”南宛在他懷裏劇烈掙紮起來,眼淚倉促滑下,“丁瑤瑤親口承認的,我得了愛滋病,阿黎,我得了愛滋病!”
她發狠地推開薄黎,捲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腕上還未痊癒的針孔給他看,“就是這裏,丁瑤瑤就是從這裏向我體內注射了愛滋病毒,我活不了,活不了了!”
“那不是真的,阿宛,那不是真的!”
薄黎用力握住她手臂,拉下衣袖掩蓋住那個細微的針孔,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疼惜和無奈,“阿宛,你答應我,不要自暴自棄,一切都有辦法的,你是一個醫生……”
“有句話叫醫者不自醫,沒有辦法,阿黎,沒有辦法的!”
她劇烈掙扎,眼淚像決堤的河水似的不住從眼眶裏落下。
薄黎按住她的肩膀,她用力一掌拍過去,直打在他胸口。
他悶哼一聲,不放手。
南宛便發了狠地一口咬在他肩頭,
薄黎任她咬得死命,硬是抱住她不鬆手。
等南宛鬆口,他的肩頭已經留下了一口深刻的血色牙印。
“為什麼,為什麼不躲?”她看着他肩上的傷口又疼又氣,卻更加加深了滿腔的怨氣,“為什麼要管我?我現在已經不能嫁給你了,我會死的,阿黎,我會死的,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走?”
“我走了,你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南宛又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從來沒覺得死亡是一件那麼可怕的事情,她做醫生的時候看到得了絕症的病人悲哀哭泣,她只是憐憫,卻不曾想過他們內心到底是怎麼恐懼死亡。
這個世上,死亡最是一件不能感同身受的事情,除非有一天你真正的經歷了,你才會發現在病痛的折磨中一天天等待死亡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阿宛,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薄黎用力抱住她,桃花眼裏溢滿悲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你要記住,有我在,有我在,不要怕,阿宛別怕,我不會再離開你,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我們會結婚,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家,然後再生一個很像你的女兒,我們再一起慢慢看着她長大,阿宛,你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有一個燦爛又光明的未來。”
“可是我等不到了,阿黎,我不知道哪一天會死!我害怕,阿黎,我害怕!”
“別怕,我在,我在。”
他的阿宛一直是一個很明媚的姑娘,十一年前在西庄初見她的時候他就被她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吸引了,他特點她做自己的導遊,她像只花蝴蝶似的張揚着小手臂帶他走過西庄大大小小的青石街。
有一晚他們去九層高塔上俯瞰整個夜色里燈火萬家的西裝古鎮。
她轉過頭來,滿臉笑意而虔誠地對他說:“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這句話他記到現在,所以現在他告訴她:“我在,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在我們白髮蒼蒼之前,我會一直是你生命里最好的世界,阿宛,你要知道,我喜歡了你十一年,從你還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所以不要哭,我在,這個世界還很美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南宛捂住臉,放聲大哭,“我想回西庄,阿黎,我想回西庄……”
西庄才是她的歸宿。
薄黎抱她起來,連夜驅車回了西庄。
深夜的西裝古鎮隨街高掛着大紅燈籠,紅艷艷地照亮了大大小小的青石長街,也映照得運河紅光粼粼。
薄黎抱着南宛坐在河邊,河對岸的有一個戲檯子,台上亮着盈盈紅光,卻空無一人。
“阿宛,你還記得那個戲檯子上有戲子唱過《相思樹》嗎?”
“記得,是我帶你來看的,那個時候正是晚上,看不清楚戲子的臉,卻記得戲子扮演的貞夫在臨死前那一襲紅艷艷的衣裳,我說好美,你卻說苦情戲走套路,不好看。”
薄黎輕輕地笑了,低頭在南宛額頭一吻,“那是因為你沒有看過你自己有多美。”
他記得站在河邊看戲的她穿着一身碎花衣裙,紅光照了她一身,映得她小臉紅撲撲的,說不出的可愛和漂亮。
他還捏了一下她的臉,她撲過來追着他打,結果差點摔進河裏。
他看得一直笑一直笑。
那段時光太過開心,以至於他並不知道這原來就是愛。
直到她誤殺了人,他才醒悟過來他並不願意看她就此毀掉一生,所以他寧可頂替了這個殺人罪名,也不要她痛苦過了一生。
多年後,他在閔安遇見她,她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有些狡黠和清冷,他差點認不出她。
但是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剎,他還是深深嘆息。
他沒有忘記她,她卻不記得他是誰。
所以他用很多的惡作劇懲罰了她,他要讓她記得他是一個好人,是一個曾經救贖了她一生的好人。
他原以為在經歷了一切苦難之後他們終於可以廝守在一起的時候,老天又和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也許這就是報應。
他玩弄了丁瑤瑤。丁瑤瑤以最殘忍的方式報復了他最愛的人。
南宛痛苦,薄黎比她更加痛苦。
他陪着她坐在河邊看了一晚的星星。
天快亮的時候,她靠在他肩頭輕輕的說:“阿黎,你之前對我說過。”
“什麼?”
“你說好人是會有好報,這是真的嗎?”
薄黎心頭一澀,“是真的。”
“那麼,我相信。”
“可是,我不是一個好人。”薄黎抱緊了她,深深嘆息,“我不是一個好人,所以害得你受了苦。”
“不是的,你是一個好人,阿黎,你在我心裏一直是一個好人,好人是會有好報的。”
南宛堅信,因為薄黎是在她最困苦的歲月里給予她溫暖和關懷的人。
*
經過了這一夜后,南宛心情平復了許多。
這個事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薄黎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身體的狀況。
薄黎怕再刺激她的情緒,所以這段時間給她在醫院請了假,然後陪她住在西庄。
鄭瑜奇怪她怎麼突然不去上班了,還取笑她之前不是拿工作當自己的興趣愛好,很拚命。
南宛笑笑,卻埋頭在鄭瑜懷裏深深沉默。
在這個世上,假如你沒有經歷過病痛,你就不會明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是多麼重要。
薄黎隨後又帶着南宛做了一項又一項的檢查,都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
他開始懷疑,又去審問了丁瑤瑤。
丁瑤瑤一口咬定南宛被注射了病毒。
薄黎皺緊眉頭。
南宛不敢冒任何的風險,不願在這個時候和薄黎結婚。
李恆宜幾次邀南宛來家裏吃飯,南宛每次都以工作忙推脫。
那晚,三德村宛苑別墅,南宛洗完澡,穿着睡袍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
電視裏播放着一檔綜藝節目,節目很搞笑,電視裏爆發出一陣陣大笑,南宛卻面無表情,一點都笑不出來。
薄黎走到她身後,從后抱住她的腰,“阿宛,明天去逛一下街吧,很久沒出去了,你要去哪裏玩嗎?”
南宛眼裏一動,輕輕搖頭,“不想出去。”
“那你要吃點什麼?”
“阿黎。”南宛突然問,“當初歐陽老師的女兒生病了是嗎?”
“是的,很嚴重的病,在國外治療。”
“現在呢,現在她怎麼樣了?”
“痊癒了。”薄黎輕撫南宛的發頂,“阿宛你也要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心情好一點。”
他的手指溫柔拂過她鬢邊髮絲,摸索到耳後,最後滑落她鎖骨。
“阿宛。”細碎的吻落在她胸前,語音漸漸沙啞模糊起來,“阿宛,沒事的,沒事的……”
他的吻就像羽毛似的,輕柔又滾燙,燙的她止不住一顫,“阿黎……”
“乖,沒事的。”
他扣住她腰身,嘴唇帶着迷濛的濕熱印上她鎖骨。
渾身的溫度一下子被調高了,並且燥熱不安起來,薄黎手指向下,想要索要得更多。
南宛呻吟一聲,推開他的腦袋,“不要,阿黎,不可以!”
“我想了想,阿宛,要死一起死。”
“不要!”
“阿宛,乖,放開。”
薄黎低頭吻她的臉,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像一尾溺水的魚,拚命抓住薄黎才能讓她有一點安全感。
……
因為南宛的抗拒,薄黎最後還是沒有要了她。
第二天,她給薄黎留了一張字條就早早出門了。
她找到了穆家。
穆家自打從鹿苑搬離后就住進了市區那邊的一幢中檔小區里。
南宛找過去,恰巧看見趙雲芝抱着小孫子在公園邊散步。
趙雲芝依舊像以前一樣儀態優雅,即便日子過的大不如前,仍然穿乾淨的白裙子,長發挽得一絲不苟,生活質量一點都沒有下降。
而被她帶着的小孫子也打扮得十分可愛,白白嫩嫩,健康又活潑。
她走上前去,趙雲芝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小孫子已經朝南宛甜甜的笑了。
南宛看着這個笑容,心裏一下子暖的不行。
“好漂亮的小孩子,養的真好。”她伸手碰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叫什麼名字?”
“小名聰聰。”趙雲芝很是意外見到南宛,“你怎麼突然來了?”
“來找丁瑤瑤。”
“她還在睡覺。”趙雲芝說起丁瑤瑤,神態依舊不怎麼好,“你要找她的話先在這邊坐一會兒吧。”
“沒什麼大事兒。”
聰聰在一邊笑得歡快,趙雲芝低頭在他臉上一親,很是疼愛。
“雲姨。”南宛在一旁笑了,“這麼多年,你心裏還有怨恨嗎?”
趙雲芝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南宛會忽然這麼說。
半晌,她嘆了一口氣,“看到這個孩子,什麼怨恨都沒有了。”
“是啊,看到這個孩子就什麼怨恨都沒有了,這是雲姨和穆流吧,但是丁瑤瑤呢?她真的能放下嗎?”
“你什麼意思?”
“聰聰是丁瑤瑤生的,丁瑤瑤理應愛這個孩子。”
但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子。
丁瑤瑤依然放不下對薄黎的愛和對南宛的恨,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事情。
不可謂不可悲啊。
“是啊,做母親的,怎麼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呢?”趙雲芝看着小聰聰,眼裏有疼惜和無奈,“但是瑤瑤啊,確實是一個不一樣的母親。”
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依舊不喜歡丁瑤瑤,但是在穆流關入監獄服役的這段時間,她又感謝丁瑤瑤給她生了一個那麼可愛的小孫子即以慰藉。
“丁瑤瑤抱過孩子吧?”南宛問。
趙雲芝隱晦道:“孩子都是我親自帶的,阿流的孩子,我帶着才放心。”
南宛聽着這話,就明白了。
“雲姨,我要見丁瑤瑤一面。”
趙雲芝看着她略顯蒼白的面容,猶豫了一下終究讓她進門了。
丁瑤瑤還躺在床上,睡眠不是很好,南宛一進去就看到她皺着眉翻來覆去。
她的精神很緊張,也很敏感,所以很快驚醒了她。
“誰?!”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披頭散髮的模樣顯得有些癲狂,她發愣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南宛,有些驚嚇,隨後抓起床上的枕頭朝南宛砸去。
“你來幹什麼?滾!滾!給我滾出去!”
南宛歪頭避過,“我來找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你給我滾!”
她走下床跌撞着抓起床頭柜上的相框,作勢要砸向南宛。
南宛看着她手裏的相框,“你的手裏是你的孩子。”
丁瑤瑤手指一顫,低頭。
她手裏抓着的相框裏正好是她和新生兒子聰聰的合照--她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還沒醒過來,同樣閉着眼睛裹在淡藍色襁褓中的小聰聰就躺在她身邊,小手握成拳放在腦袋邊,睡覺的姿勢微微蜷縮,卻是可愛極了。
丁瑤瑤看着這張合照,眼裏一下子濕潤了。
她都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照的。
“是穆流。”南宛知道她在想什麼,“你剛生完孩子,穆流就把孩子抱到你床上,給你們母子拍了這樣一張合照。照片上滿滿的愛意,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而且從始至終,穆流對你也是滿滿的愛意,哪怕他知道你背叛了他把他非法集資的證據交給了阿黎,但他依舊不捨得讓你受傷害。”
丁瑤瑤從來只顧着自己遍體鱗傷去追尋薄黎的腳步,卻忘記了回頭看一看一直在她身後守護着的穆流。
可悲的愛情。
“最愛你的和最值得你愛的並不是阿黎,而是穆流和你的孩子,你知道嗎?”
丁瑤瑤咬住嘴唇,在手裏的相框顫抖起來。
“我的孩子和我的……丈夫……”
“是啊,你要記住,穆流才是你的丈夫,其他人並不是,只有你的丈夫才是最愛你的人。”
這一刻,丁瑤瑤似乎醒悟了,她抱住相框淚流滿面。
“我的丈夫才是最愛我的人……可是,可是,現在要怎麼辦?怎麼辦?”
南宛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扶她到床上坐着。
她做到她身邊,聲音很輕的說:“每個人啊,其實心裏都有一個白馬王子,你覺得阿黎是你的良人,其實並不是,你只是愛慕他罷了,你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穆流。”
很多人可能終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南宛一開始也並不知道她最愛的是薄黎,失憶的那一段時期,她見到白衣乾淨的姜斐然,誤以為姜斐然就是她最喜歡的人,直到遇到薄黎,才陡然間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愛姜斐然。
年少輕狂的時候,總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
丁瑤瑤也是,她對薄黎存在更多地恐怕只是一種佔有和愛慕,更多地偏向了內心的一種執着,因為得到薄黎會讓她內心覺得很有成就感。
因而她忽略了內心的想法和對穆流的愛。
“穆流……”丁瑤瑤捂住臉失聲痛哭。
南宛拉開房間裏的窗帘,讓陽光充沛照射進來。
她回身面對不住哭泣的丁瑤瑤,“既然你現在放棄了你的執着,那麼我希望你告訴我,我真的被注射了愛滋病病毒嗎?”
丁瑤瑤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回頭看向南宛。
南宛逆着光芒,面容隱在暗色里,丁瑤瑤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是隱約的,她覺得南宛從來沒有這麼和善過。
她第一次感到了對南宛深深的愧疚感。
“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眼淚掉下來,“南宛對不起,我,我是騙你的……那個針孔其實只是注射了麻醉藥,並沒有什麼愛滋病病毒,我只是太嫉恨你,所以想了這一招來嚇唬你……對不起,對不起……”
在她一連串的道歉聲中,南宛的眼淚也落了下來。
她轉身看向窗外燦爛的陽光,第一次覺得活着真好。
*
南宛走回宛苑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
一進門,她就看見薄黎站在客廳里沉着臉抽煙。
見到她回來,薄黎猛地碾滅了煙蒂站起了身。
“阿宛,你去哪裏了?!”他一下子衝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仔細看住她的臉,“你去哪裏了?你嚇死我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你,我以為……”
“阿黎,我們結婚吧!”她抬頭打斷他的話。
薄黎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們結婚吧!”南宛重複一遍。
薄黎眨了一下眼睛,猛地擁她入懷,“好,我們結婚,我們結婚!”
“我今天出去找丁瑤瑤,丁瑤瑤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我沒有得愛滋病,我沒有得愛滋病,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阿黎,我們結婚!”南宛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溢了出來。
薄黎震驚,繼而喜上心頭,抱住南宛原地轉了一個圈。
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得知一個最喜悅的訊號,所謂的幸福,也不過如此。
*
薄黎和南宛的婚期定在九月九號,黃道吉日。
薄黎迎娶南宛是以御町中國區總裁Marcus的身份迎娶的。
婚禮在三德村度假村舉辦,現場佈置得極其奢華,一切都是按照薄黎的品位來。
這個婚禮是遲到的,早在兩年前,薄黎就應該娶了南宛,但是因為各種計劃和陰謀,這個婚禮一推再推,兩人的感情也差點因此而走向破滅。
所幸到最後兩人還是在一起了。
李恆宜和鄭瑜在台下抹了一下眼睛。
給長輩敬酒的時候,鄭瑜眼裏含淚:“阿宛,阿宛沒有……媽媽,所以阿宛以後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媽媽,我會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照顧你疼愛你。”
說到“媽媽”的時候,鄭瑜嗓子哽咽了。
南宛心裏也一酸,很輕很輕地喊了一句:“媽。”
順其自然吐出的稱呼,讓南宛和鄭瑜同時心頭一震。
南宛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情緒。
鄭瑜則小聲哭了起來,不住點頭,“乖,阿宛……真乖,媽媽很高興……”
她是真的很高興,有生之年可以送自己的女兒出嫁,也可以聽見女兒喊自己一聲“媽”。
南宛伸手抱住鄭瑜,側頭看到身邊黑西裝筆挺的新郎官兒薄黎,又看到李恆宜和南家人都在一邊祝福他們,她咧嘴笑了。
她頭一次發現,在獨自走過了多年後,原來她也可以這麼幸福。
婚後她和薄黎住在宛苑別墅。
這棟別墅本來就是當初薄黎為南宛建造的。
薄黎在對付了沈家和穆家后把宛苑地下倉庫里藏着的貨品都重新轉運到了金沙。
宛苑徹徹底底成了薄黎和南宛兩個人的新家。
*
薄黎在二樓佈置了兩個兒童房間,一間男,一間女,南宛看了笑話他:“都不知道以後的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就這樣佈置了真的好嗎?”
“好啊,提早準備着,我喜歡。”
“那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南宛一本正經地問。
薄黎樓過她,笑:“女生吧。”
有一個女兒,長得像她,他覺得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後來也確實如薄黎所願,南宛生了一個女兒。
只是女兒的性子並不像南宛似的溫婉乖巧。
薄黎和南宛的小公主很受薄家和鄭瑜的疼愛,加之皇信和木之長秀不可能有孩子,所以把南宛和薄黎的女兒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又加上南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薄黎和南宛和女兒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人的小公舉。
小公舉出生的時候李恆宜就為小孫女的名字想破了名字。
後來南宛大手一揮:“薄荷糖。”
躺在襁褓中的小荷糖眨一眨漂亮烏黑的桃花眼,甜甜笑了。
於是小公主就起名薄荷糖了。
小荷糖繼承了薄黎的長相,精緻而漂亮,但是性格也繼承了薄黎的,加之長輩們都對她太過疼愛,導致她性格洒脫得像一匹小野馬。
在商界和黑道界叱吒風雲的黎爺都對着這一位小公舉頭疼得不得了。
小荷糖五歲的時候就會天花亂墜講大話嚇唬小朋友了。
有一回,薄黎去小荷糖的幼兒園接她放學,剛到教室門口,就聽到女兒的大嗓門在嚷嚷:“我告訴你們,你們如果不聽我的話每天交給我一顆糖果做保護費,我就讓我粑粑帶人打你們一頓!”
薄黎的眉頭抽了一下,剛想進去,又聽女兒說:“什麼?你不信?不信我跟你說哦,我粑粑是黑道老大唉,他會功夫,像這樣,哼哼哈哈--”
然後教室里噼里啪啦一頓亂響,小朋友們嚇得大聲哭泣。
薄黎連忙進去拉住抬着一條腿作勢要打人的小荷糖。
“薄荷糖,你再欺負小朋友試試!”
小荷塘一見是爸爸,嚇得縮了一下身子,然後哇一聲轉身就跑:“爸爸抓人啦,爸爸抓人啦,快跑!快跑!”
其他小朋友也全都嚇得作鳥獸散。
薄黎黑着臉滿幼兒園抓小荷糖。
最後拎着小荷糖回家訓斥。
小荷糖等南宛回家,立馬哭哭啼啼向南宛告狀:“媽媽,爸爸欺負我!”
她撲到南宛腿上,南宛摸了一下她頭。
她的兩條小辮子散掉了,蓬頭扣面的,小臉也有些髒兮兮的。
南宛忍不住笑:“你在幼兒園做什麼了?”
“寶寶在幼兒園被玻璃打了。”小荷糖趕緊惡人先告狀。
薄黎沉臉,“你說什麼?”
“媽媽,玻璃又凶寶寶,好怕怕!”
“薄荷糖!”
“哇--玻璃又要打寶寶了,哇--寶寶要爺爺奶奶--”
五歲的小荷糖說話有些不清楚,和薄黎吵嘴老是把薄黎念成薄黎,南宛糾正了幾次見糾正不過來也就算了。
但是薄黎很不樂意,他從南宛手裏拎過小荷糖,“薄荷糖,爸爸問你,你知道哪兒不對嗎?”
“不知道。”小荷糖睜着一雙亮晶晶的漂亮桃花眼看着爸爸,奶聲奶氣,“寶寶沒有錯。”
“你不應該欺負小朋友。”
“寶寶沒有欺負。”小荷糖委屈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淚掉下來,開始哭哭啼啼,“爸爸,寶寶沒有欺負小朋友,媽媽,寶寶沒有欺負小朋友。”
南宛見狀朝薄黎打了一個手勢。
女兒人小鬼大,並不太好管,薄黎這般訓斥她,壓根兒就沒有一點效果。
薄黎板著臉道:“你再不聽話,爸爸把你送到西庄,讓你天天在武館裏學武!”
小荷糖雖然喜歡皇小外公,但很不喜歡武術,所以每次她不聽話,爸爸都說要把她扔到武館裏去,她一聽都會嚇得不說話。
現在也是一樣,她立馬擦乾眼淚挺直了小腰板,“對不起,對不起,爸爸。”
她低頭攪着自己的小手指,委屈極了,“爸爸不要把寶寶送到武館去,寶寶會聽話的。”
然後一轉身,嚎啕着撲進南宛懷裏,“媽媽,寶寶不要去武館,不要去武館!”
南宛樂笑了,抱起小荷糖直哄,“那寶寶要聽話啊,寶寶聽話爸爸才不會把你送到武館去。”
“寶寶會聽話的。”小荷糖摟緊媽媽的脖子不肯鬆手,“媽媽不要讓爸爸把寶寶送到武館去。”
南宛親她一口,朝薄黎使了個眼色,薄黎又讓小荷糖明早去幼兒園向其他被勒索恐嚇的小朋友們道個歉,小荷糖答應了,薄黎才放過她。
南宛給小荷糖洗漱了一下,把她放到床上哄她睡著了,然後才回到房間。
薄黎正坐在床上翻看小荷糖從小到大的照片。
南宛從后抱住他,“是不是覺得女兒很難管教?”
“比我想像中難調養多了。”
薄黎口吻中有着深深的無奈,但是南宛知道,薄黎很愛小荷糖。
小荷糖出生后的第七個月,深冬,晚上,他們從薄家吃過晚飯驅車回宛苑,半路小荷糖突然咳嗽起來,要喝水,但是水瓶里只有從薄家離開時倒的燙開水。
小荷糖不住咳嗽,才七個月大的孩子,咳起來很讓人心疼,薄黎從主駕上頻頻回頭,南宛急得不知所措。
薄黎突然把車停靠在路邊,取過那瓶熱開水,打開車門下車,從雪地里抓起一捧雪放在水瓶周圍給開水降溫。
那麼冷的寒冬天,在外面哈口氣都覺得要凍住了,薄黎就那樣赤着雙手不住用雪來降下熱開水的溫度。
當時南宛抱着小荷糖坐在車裏,看着車窗外的薄黎,眼裏都濕掉了。
那一刻,南宛才真正懂得什麼叫父愛如山。
父親的愛,真的沉默又偉大。
薄黎很愛很愛小荷糖,他對南宛的愛有多深,對小荷糖就愛得多深。
“阿黎,你會是一個好父親。”
南宛低頭吻上薄黎眉毛上那道微龍疤痕似的缺口,這道缺口,已經成為薄黎的一個標誌,也已經成為南宛心裏的硃砂痣。
薄黎抱住她,吻她面頰,輕輕嘆息:“希望薄荷糖以後能快快樂樂的長大。”
“會的,只要你希望,就會的,寶寶是一個好孩子。”
她迎上薄黎的吻,側頭擁倒在床上。
窗外黑夜正濃,但是南宛知道黎明會更加美好,並且會很快的到來。
大結局落下,親們么么么噠!先別急着取收,後續還有一個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