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回 (薦)有子越風華
那個雨雪交加的夜晚,苦等雲澤不回,點砂也不在,蒼鬱獨自冒險外出尋找雲澤時,不小心滑倒在地!
這時,從無上宮與魔無上對峙歸來、決意再見蒼鬱最後一面的屠天趕到,忙將昏迷的她救起,看見一地的血,堂堂八尺男兒竟嚇得束手無策,半天才想起飛奔將她送至最近的人家去。
蒼天有眼,此戶恰是好心的王大娘家!
自古以來,無論何人,無論身處六界中的哪一界,無論功力有多麼高強,但凡遇上生孩子這件事,均是一道生死劫,人人平等。這份煎熬之痛,是任誰也逃不過去的。
這大約就是造物主的用意吧——生命來之不易,當珍惜。
那夜,在王大娘的全力協助下,蒼鬱在揪心的期盼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中,艱難產下一子。
次日傍晚。
“你醒了?”王大娘喜氣洋洋地抱着初生嬰兒來到她面前,“恭喜你啊,是個男孩。雖早產,但個頭可真不小,力氣大,嗓門兒也大,真像個小男子漢。”
男孩女孩無所謂,只要健康就好。蒼鬱連忙接過來仔細端詳。
這麼個小不點兒,差點要了她的命,可她對他一點怨恨都沒有,反倒滿心全是疼愛。
這就是母愛吧?
蒼鬱目不轉睛地望着這個陌生的小人兒——小臉兒長得多麼精緻,五官完全是越雲澤的翻版。(強大的基因啊!)
而表情又像極了自己。吧唧着小嘴兒睡着的樣子非常可愛。
這讓蒼鬱十分欣慰。要是雲澤看到,該會多麼開心啊!
一想到這個,又失了魂兒似的六神無主起來。
王大娘感慨地說:“以後,得讓這娃好好孝敬你,你生得太不容易了,險些就沒命了,幸虧吉人自有天相!”
蒼鬱動了動蒼白的嘴唇:“王大娘對我們娘兒倆的救命之恩,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
“哎呀,別那麼客氣,換了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儘力的。不過,我倒是有件事要問問你。”
蒼鬱有些緊張:“什麼事?”
“你不是跟我說,還有幾周才生的么,怎麼會突然早產?”王大娘的臉色變了變,猶豫了一下才說,“又怎麼會大半夜的,被一個蒙面黑衣人抱到我這裏來?”
“你說什麼?”蒼鬱懵了,“一個蒙面黑衣人抱我到這裏來的?”
“是啊,他是你什麼人吶?你先生不是有傷卧床么?難道,那只是個路人?”
蒼鬱這才想起,是啊,那天我不是出門去找雲澤了么,好像是跌倒了,後來就痛得失去了知覺,醒來就躺在王大娘家了。
“我還以為,是王大娘你把我帶回來的,我還說怎麼這麼巧,那天晚上雨雪交加你竟會出門。”
“哎呦,我哪有那個蠻力氣把你弄回來呦!幸虧那位先生長得人高馬大,跟半截鐵塔似的!”
王大娘比劃着描述了蒙面人的個頭和身材,蒼鬱聽得暗暗心驚——那不是屠天是誰?
可他怎麼會及時出現在自家周圍?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有難?
這一世還沒有和他見過面,但他卻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對魔無上的痛恨,與對屠天的感激,交織為一股奇異的情感。
為避免誤會,蒼鬱撒了個謊說:“他是我丈夫的朋友......他人現在哪裏?”
王大娘恍然大悟:“噢,我想也不會是隨便一個路人,哪有路人這麼大方的?”
“大方?”
“那人放下十個金錠走的,整整十個黃澄澄的金錠啊,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出手也太闊綽了!”
“哦!”
蒼鬱更確信無疑,這的確是屠天的作風。
“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他在哪兒。你生產時,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在場啊,我就把他給攆出去了,結果到現在都沒見着人影兒。”
“我知道了......”
王大娘趕緊補充一句:“不過,那些金錠我都沒動,到時候,大娘給你包起來,你拿去還給人家。太多了,我們這小家小戶的,哪裏受得起!”
“不用了,既然他給你,你就拿着吧。你對我們母子的救命之恩,豈是金錢多少可以衡量的?要還,也該我來想辦法還才對。”
“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了,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在我這裏好好地坐個月子吧。對了,娃娃起名兒了沒有?”
“早就起好了,男孩就叫‘越風華’。”
“風華,風華,”王大娘開心地抱着孩子轉了幾個圈兒,“咱們小風華這名字可真好聽吶!你先生這個姓兒也少見,好聽!”
扭頭又問蒼鬱:“對了,你先生人呢?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行不行?他知道你在我這裏么?要不,讓我家老頭子去給他送個信?”
這下觸到了蒼鬱的痛處,在生產時都忍住沒怎麼淌的淚水,一下子潰不成軍:“王大娘,他不見了,我得去找他!”
“不見了?”王大娘也跟着緊張起來,“什麼時候不見的?可這天寒地凍的,你怎能出門呢?要不,我讓我家老頭子幫你去找......哎,可是他也不認識啊!”
蒼鬱嗚咽了半宿。
在越雲澤身中劇毒的日子裏,她都沒有如此脆弱過。而眼下,找不到雲澤,心理防線全線崩潰。
第二日,不顧王大娘的阻攔,戀戀不捨地把兒子託付給好心的夫婦倆,蒼鬱便抱着一線希望出門尋找越雲澤去了。
王大娘一直追到門口還在嘮叨:“不聽話,月子也不坐,將來老了以後,會落下病根兒的......”
老了以後?
沒有雲澤,自己一個人活到老,還有什麼意思?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雲澤正在彼岸那裏昏睡着,點砂也正被師姐關着禁閉。
蒼鬱挨家挨戶地打聽,很快問到了那幾家雲澤曾去過的茶樓和小店。
因越雲澤樣貌氣質出眾,店家上上下下都將他記得清清楚楚。
“啊對對對,前兩天是有這麼個人來過!”
蒼鬱連忙問:“他來做什麼?”
“他是來找差事做的,但是我們這裏沒有他能做的,他就走了,人很客氣。”
“找差事!”
聽說雲澤竟來謀過差事,蒼鬱簡直五內如焚、痛不欲生,雙膝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
他如今那副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樣子,又怎能出去工作?他一定是想替自己分擔,又體力不支,最終沒能回得了家。
那天晚上雨雪交加,可憐的夫君,該不會已經化作......
他還沒來得及見上孩子一面啊!他怎麼可以愛得那麼用力,還不動聲色?
蒼鬱不敢再往下想。
一連幾家都是如是說,蒼鬱心如刀割,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腳是怎麼挪出門的。
焦慮、悲痛、沒有時間坐月子,但出乎意料的是,身體恢復得倒是極快。體內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源源不斷供給她巨大的力量。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當年有驛馬印附身時,感覺也是這樣。
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讓她開始嘗試運行真氣。
既然不再懼怕動了胎氣,蒼鬱便嘗試着意守鼻尖,神不外馳。很快便打通了大小周天!
隨後,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這其中,體與心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神合、神與動合、動與空合,一切渾然天成,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完成這一整套之後,只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原來,由於懷的是男嬰,精氣旺盛,她本已萬事俱備的身體,經歷了近十個月的陰陽融合,內力大漲,達到了三生三世以來前所未有的巔峰!
了解到自己現如今的實力,蒼鬱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遍尋越雲澤不見,只好心事重重地返回王大娘家中看孩子,準備次日再繼續。
四象世紀沒有屍首,也許是件好事,看不到屍首,就總覺得還有希望。
當她返回王大娘家中時,叫門無人應答,裏面聽不到一絲動靜。
蒼鬱心中一凜,當即破門而入。
“王大娘!大叔——”
只見王大娘和老伴兒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蒼鬱震驚地撲過去,見他們身上無一處刀傷劍傷,卻口吐鮮血,雖尚有體溫,但已氣數全盡,可見手法凌厲而殘忍!
王大娘兩口子都是勤勤懇懇的本分人,心地善良,為人低調,平時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他們如何能招惹來殺身之禍?
蒼鬱的心在滴血。
她又手忙腳亂到處尋找兒子,里裡外外尋遍,就是不見小風華的身影!更可怕的是,不知雲澤是否也慘遭毒手?
前因後果一串,這個兇手非魔無上莫屬!他這麼多個月忍而不發,原來並不是忘了他們,還是在等孩子出世,再生生讓母子分離!
“王大娘!大叔!是我害了你們!我這就去給你們報仇!”
蒼鬱顫抖着雙手,剛幫他們合上雙眼,他們的身體就漸漸化為星雲消失。
蒼鬱含淚磕了幾個頭。
她現在除了滿腔仇恨,什麼都沒有了......
決絕地站起來,飛也似地向無上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