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綁架的人
“……阿越,阿越,醒醒。”
秦越的耳朵像是隔着一層霧。
“阿越,再不醒我就走了啊。”
久違的嬌嗔,軟綿而沮喪。
他伸手,那道身影卻漸行漸遠。遠去的女人無聲地流淚,回頭時倉皇蒼白的臉讓他的心驀然收緊。
“為什麼到現在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不!”秦越剛要追上去,身影就散了。
“嘶。”男人猛地睜眼,才發現頭側疼得厲害。他捂着額頭,耳邊的聲音變卻成另一群人的,是複雜的阿拉伯語。
“東方人。”
“……東方人什麼時候這麼難對付?”
彷彿察覺他醒來,那些聲音戛然而止。被綁架的記憶漸漸清明,秦越冷漠地放下捂着額角的手:“翻夠了?”
對面坐着一個埃非當地人,個子不高卻很結實。他手裏正拎着自己的包,裏面的東西全部倒了一地,十足挑釁。
證件、卡、筆記本、筆,歸類整齊的東西瞬間亂作一團。
黝黑的手從中撿起證件袋,抽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本費力地認:“MSF,QIN……YUE?”
MSF,是法文Mdecins-Sans-Frontires的簡稱。這個叫秦越的男人來自無國界醫療組織。在埃非,這三個字母並不陌生。
對方明顯有些猶豫,黝黑的臉上眼白十分明顯:“你真是醫生?”
秦越報以攤手。
醫生代表着希望和生命,在埃非很受尊重。因為全世界都知道,一場名為AF-2的惡性傳染病在埃非肆掠。聯合國傾注了很大的力氣來治理,MSF的人來了很多,可最近撤離醫護人員也是一批跟着一批。
窗外的黑夜一片寂靜,月光下起伏的沙丘散發異域的氣息。路不是很平,麵包車每碾過沙石都會渾身顫抖,車裏的人跟着搖晃。旁邊的人彷彿在等他拿主意,而那人卻死死盯着秦越,彷彿想從他臉上盯出個否定的答案。
可秦越卻一派閑適,高大的身形隱匿在黑暗裏,隔了一會他開口,低沉醇正的阿拉伯語:“你們要什麼。”
酒鬼合上證件:“錢。”
男人冷笑,渾厚低沉的聲音像是從胸腔發出的共鳴。他慢慢傾身,隱匿在黑暗裏的五官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精幹的短髮,麥色的皮膚,深黑的眼裏帶着戲謔,“啊,抱歉,錢都在我朋友那裏。”
“朋友?”
“對,朋友。”秦越薄唇勾起嘲諷的弧度:“木塔這麼小,有沒有生人進來你們一查就知道,何況還是和我一樣的……中國人。”
那人將信將疑,厚實的嘴唇張合竄出一溜本地話,示意身邊的人去確認。那頭對着電話嘀咕后對着他點頭,男人聽后黝黑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厚實的嘴皮一掀:“多少錢。”
“送我過去,想多少談多少。”
“騙我?”
男人低笑,修長的指尖在腿上敲了敲:“被綁架的是我。”
酒鬼的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似乎在尋找破綻。可這個男人沒有破綻,當初控制他的時候就廢了很大的力氣,如果不狠狠撈一筆,虧。
哪怕他是醫生,哪怕他是醫隊的人,只要病毒沒從基諾蔓延到木塔,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