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叫雲珠
自從先帝皇太極駕崩以來，景陽宮的活氣一下子在後宮就散了。
對於懿靖大貴妃而言，今夜真是美不勝收。漫天卿雲舒捲自如，燦然星辰傳播四方。讓她最為高興的是今日襄親王愛新覺羅·博穆博果爾也要進宮。
今日的景陽宮甚是熱鬧。今日也真是母子團聚的好日子。
寧愨妃早早便來了。她東張西望，渴望見着心心念念的小傢伙。
“妹妹可來了。”懿靖大貴妃見康惠淑妃邁着蹣跚步子而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給姐姐請安，姐姐吉祥。”康惠淑妃甩動手裏的絲綢手帕，給懿靖大貴妃行禮。
懿靖大貴妃見她臉色難看，關切問道，“妹妹臉色蠟黃，可找了太醫看過？”
“臣妾無礙，咳咳咳……”康惠淑妃咳嗽了幾聲。
懿靖大貴妃正要再出言，只聽見殿門口有太監的通報聲傳來。
“襄親王和襄親王福晉到——”
“來了來了。”懿靖大貴妃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丟下康惠淑妃一眾，邁着疾步走了出去。
襄親王手拉着他剛過門的福晉董鄂氏·烏雲珠，笑得開心。
“兒——”懿靖大貴妃忍不住眼淚往下掉，衝著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的襄親王喚道。
也難怪她會如此，自從皇太極駕崩以後，她就成了后宮裏的寡婦，儘管豐衣足食，可感情世界無所寄託，再說了，後宮一切事宜都經由皇太后處理，她就是個閑人。唯有這皇太極給她留下的兒子，是她此生的牽挂。
“額娘。”襄親王回過神，拉着他的福晉快速移動步子。
“給額娘請安。”董鄂氏·烏雲珠看了一眼懿靖大貴妃，心想，額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相比較對於襄親王的熱情，懿靖大貴妃只是朝她點了點頭。而後，拉過自家兒子的手，直奔屋子裏去。
董鄂氏·烏雲珠有些不滿，但也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他們母子倆的屁股後頭。
壽康太妃身子忽然不舒服，但念寧愨妃在景陽宮裏盼着能見二阿哥一眼，便令身邊的嬤嬤去將寧愨妃請來。
寧愨妃向懿靖大貴妃告辭，懿靖大貴妃也不作留，反正她的兒子進宮來陪她了。
仁壽宮。
“皇兒……”寧愨妃一看見嬤嬤懷抱里的親生骨肉，忙伸手，“額娘抱抱。”
寧愨妃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二阿哥的腦袋上，聞着他身上的奶味，猛地吸允着。這是她皇兒的味道，她要記着這個味道。
壽康太妃在幕後看到此景，也不禁酸了鼻子。
哎，有時候她真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努er哈赤，那個男人的名字離自己已經那麼遠了。她從來沒有得到過tai祖的愛，更別說為他生下一兒半女，而且自己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想她一蒙古的高貴格格，真是天意弄人，殘生只能在孤寂里過。
她有時候常想，如果她當初嫁的是一個普通男子，現在她是不是兒孫繞膝，自在快活？
好在皇太后格外開恩，將二阿哥交給她這個從來沒有做過額娘的人來撫養，對她而言，也是一件慶幸的事，不然每日呆在宮中閑得慌。
“大貴妃，皇上說今晚不來了。”有人通報。
“好。”懿靖大貴妃便吩咐宮人上菜。
“兒，看你瘦的，多吃點肉補補。”懿靖大貴妃忍不住就給襄親王多夾了幾塊，弄得董鄂氏·烏雲珠很不舒服，這本來是她應該做的。
“額娘，本王吃不了這麼多，你自己也吃。本王知道你最喜歡吃鴨脖子了，吃吧！”襄親王將一段鴨脖子夾到懿靖大貴妃的碗裏，又把鴨腿放到他福晉的碗裏，關懷道，“雲珠，多吃一點。”
“謝王爺。”董鄂氏·烏雲珠終於露出笑容了。
康惠淑妃總覺得他們一家子吃飯，自己是個多餘的，於是，沒吃幾口就以“乏了”為由回自己的衍慶宮去了。
飯後，懿靖大貴妃又拉着襄親王噓寒問暖，董鄂氏·烏雲珠覺得沒勁，孑然往着景陽宮外走去，全把襄親王對她“別肆意在宮中走動”的警言拋之腦後了。
皇宮，比襄王府真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裏的空氣，都顯得更為清新。
皇上正從御書房批完奏摺，準備擺駕景仁宮。但轉念他又覺得今日未去懿靖大貴妃那裏赴宴，心表有些愧疚。
“吳良輔，擺駕景陽宮。”皇上按了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下令道。
吳良輔又重複了一次皇上的命令，“擺駕景陽宮——”
……
“何人？”吳良輔將燈籠往上提了提，見擋路者是位女子。
她被嚇了一大跳。
皇上睜開微閉的眼睛，探了探頭，問，“什麼事兒？”
“回皇上，是個忽然竄出來的女子。”吳良輔趕忙回稟。
她更加害怕了，這是當今天子！她真是越來越悔恨自己的魯莽，現在該怎麼辦？
“你是何人？”皇上發問，因為夜裏光線不足，他只隱約看出女子的曼妙身材。
“回稟皇上，賤妻……是……”董鄂氏·烏雲珠太恐懼了，她想起來襄親王對她說的一些話，什麼私闖禁宮會被五馬分屍，凌遲處死等，以至於她的舌頭打了結。
“別怕，朕又不是豺狼虎豹，你儘管說。”他的聲音帶着一種和煦，讓她的心頓時安了下來。
“賤妻是襄親王的福晉，今日是受額娘的邀請隨襄親王入宮的。”董鄂妃·烏雲珠不敢去看他，一直低垂着頭。
“是十一弟的福晉啊。朕正好要去景陽宮，你也隨朕同行吧！”皇上恍然，“朕也許久沒見十一弟了，他來了正好。”
董鄂氏·烏雲珠只能應諾，尾隨着皇上一眾回去。
“皇上駕到——”
“微臣參見皇上。”本與懿靖大貴妃聊着家常話的襄親王一聽見稟告，忙從座椅上站起來，單膝下跪行禮。懿靖大貴妃也行大禮。
“大貴妃，十一弟快快請起。”皇上一手扶住一個。
董鄂妃·烏雲珠有些心虛的跟在皇上的後頭，不語。
“雲珠，你怎麼會跟在皇上後頭？”襄親王有些納悶。
還不等她開口，皇上已經先說了話，“十一弟，朕與你好久沒有敘舊，今日你可得好好陪陪朕啊。”
“皇上……”懿靖大貴妃有些為難。
“哎喲，看朕糊塗，十一弟好不容易進宮一趟，朕就不叨擾了。”皇上見懿靖大貴妃聽了他的話有些淚光瑩瑩，實在不忍。
“不如讓雲珠陪着皇上吧。”襄親王笑對董鄂氏·烏雲珠道。
董鄂氏·烏雲珠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近的接觸當朝天子，有些受寵若驚。
“不必了，朕還要去毓箐那兒。”皇上至始至終也沒怎麼看董鄂氏·烏雲珠一眼。
“皇上是瞧不起賤妻嗎？”董鄂氏·烏雲珠倔脾氣又上來了。
“朕不是這個意思。”皇上這才正眼看她，只是不看還好，一看……頓覺後宮粉黛皆無色。她貌似牡丹，秋水波中，微含春色，簡直就是王昭君再世。
“雲珠，不能這麼頂撞。皇上，雲珠她不懂事，你千萬別怪罪於她。”襄親王驚恐萬狀，急忙跪地。
“十一弟，自家人，這麼言重做什麼。朕該走了。”皇上不再逗留，他慌得急忙轉身離去。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她叫雲珠？
可她是十一弟的福晉啊，天吶，朕這是怎麼了？
“雲珠，明日你親自去給皇上賠不是，看你把皇上氣得……”懿靖大貴妃以為皇上是因為怒火才不辭而走，有些擔憂。
董鄂氏·烏雲珠連連答應，她搞不懂，這個皇帝的脾氣怎麼這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