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牆裏牆外

茂木前之築決定集中兵力進攻金生泰的北大牆以後，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生怕一不留神再被117旅給算計了。他和梅井權衡再三，派出參謀多名和特高課的人等圍着金生泰去偵察。返回的結果，也印證了以前到金生泰打探的特務畫回的草圖。茂木想得到上司有見地的指令，怎奈小嘰國昭和岡村寧次分別在赤峰和通遼召開會議，最終也沒有一時拿出破敵之策。

茂木命令各聯隊加緊向前推進工事的同時，又給小嘰國昭打電話，要求他繼續派兵，把117旅困在小城裏，餓死他們。不一會兒，小嘰國昭也回了電話，他說道：“將軍閣下，您說的多多增兵給你，圍而不攻或者圍而攻之，都是皇軍的拿手戲，可為上策。可是現在關東軍也是深陷戰爭漩渦，拔出一隻腳來都很難，只得等候本土再動員兵員。”

“南滿和北滿的抗聯，前後牽制了八十萬的關東軍；東起鴨綠江，西到大興安嶺，北到長白，南到熱河，對抗皇軍的武裝，估計有三百多支。他們神出鬼沒，打的皇軍真有點疲於應付。南路作戰計劃中，進攻長城的皇軍第14混成旅團，在喜峰口和羅文峪口，被中國軍隊西北軍第29軍阻住。該軍趁夜黑風高，派出奇兵頻頻夜襲，大刀專砍皇軍的腦袋。那裏的皇軍，晚上睡覺，不得不用鐵箍把脖子套上……所以，想抽兵西顧，必須延緩幾天。不過你也放心，大日本皇軍的兵員會源源開到。天皇又召開內閣會議，要趁中國內戰，發動全面侵華……”

茂木忽然想到，皇軍士兵，個子都不大，從北大牆進攻實在是太對了。於是，他走出帳篷，來到掩體后，掃視各聯隊挖工事的進展。他看到各聯隊士兵都在揮汗如雨地向前挖着，而且挖工事的同時，雙方槍彈橫飛，已經是小戰不斷，大戰在即。

國大東家說道：“大管家郭東林你把剩下的人都拉出去，讓連發教一下，怎樣上子彈，怎樣瞄準，怎樣打到鬼子……”轉身又對楊成贊說道：“我到廟上去一下，這裏你盯着，我去去就來……”他由幾個家丁陪着，快步走出南跨院，向東偏北方向的老爺廟走去。到了老爺廟，士兵都不阻攔，他們徑直奔了設於大殿的指揮部。馬參謀上前敬禮，說道：“剛剛吉副旅長和張參謀長他們到前線巡視，受士兵啟發，利用233團前線指揮部，挖了一個瞭望暗縫，丁旅長也去察看敵情去了……您有事？”

國大東家一聽不巧，怕耽誤了軍情，貽誤了戰機，就說道：“老朽前來，也沒啥大事，就是看看南軍兄弟還缺什麼不，我們會儘力滿足你們……”這時，許多人的腳步聲傳來，衛兵高聲喊道：“丁旅長到，敬禮——”國大東家等人忙轉向門口迎接。只見丁旅長在眾人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丁旅長一看是國大東家，笑着上前握着國百靈的手，說道：“大東家，您有事吧？是不是我的屬下辦事魯莽，惹你生氣了？”

國百靈聽了搖頭說道：“你們是仁義之師，沒有魯莽的地方。我此次前來有兩個事，第一，關於特務，你們該咋處理就咋處理，不要因為我尋了私情。此事，我相當慚愧，過去的事咱就不說了。鬼子用心深遠，可見欲亡我中華之心，早已有之。第二，鬼子槍多人多，子彈充裕，這是他們的優勢，我端量我方不具備。但我們有一個土招數，不知行不行……”大夥一聽他說有土招數，都想聽一聽。與茂木幹了這些天，太疲憊了，如果真有奇招，豈不更好。丁旅長也仔細地看着他的臉，說道：“奧，大東家果有奇招，能殺傷日軍，那太好了，願聞其詳，也請大東家不吝賜教。”

國百靈趕緊抱拳作揖，說道：“軍爺過獎了，我一個老百姓哪有什麼奇招絕招的，只是剛才聽下人出主意，有人說站在上風頭向鬼子撒辣椒面……我已經吩咐人去把各雜貨鋪和攤上的辣椒面都打包來了，可是辣椒面畢竟有限。我又忽然想起，不知行不行，咱們小城裏辣椒面有限，可馬糞蛋有的是……”眾人聽得雲裏霧裏，辣椒面風吹過去能辣到鬼子的眼睛，可馬糞蛋，誰也沒嘗過，他怎麼達到傷害鬼子的作用呢？

司令部的人對大東家不但說感激，尊敬是必須的。丁旅長在靜靜地思考他說的話，同時他也要向大東家表個態，城中的日本特務，死了的和活着的，都和他大東家沒關係，他丁旅長的話就是一錘定音了。可還沒等丁旅長說完，吉副旅長笑了，他說道：“國大東家，手下有高人呀，順風撒辣椒面，戰史上有過。另外，明朝時，抗倭名將戚繼光就曾在海船上，命令士兵揚過做飯剩下的灰，倭寇的眼睛一眯，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吉副旅長說完，丁旅長說道：“國大東家，順風給鬼子撒辣椒面，確實是個良策，能緩解鬼子進攻猛的問題。我代表117旅全體將士，表示感謝了，可是您還得就馬糞蛋怎樣殺傷鬼子，告訴大家，以便咱們迅速實施……”國大東家聽丁旅長催促，就說道：“馬糞蛋的事，是我忽然想起的，早年間錢百川大東家用此法對付過土匪，現在對付鬼子不知行不行。咱們把干馬糞點着，裝到小布袋裏，想法拋上天。風助火勢，馬糞着得會更旺，肯定會把袋子燒着，那風一吹，落下去的不都是火和灰了嗎？鬼子能不怕燒？”

大夥聽了他的燒馬糞蛋，也覺得可行，就都嘁嘁喳喳議論開了。丁旅長又說道：“國大東家，你說的兩個計策都十分可行，可是據我剛才到臨時瞭望口去看，北大牆外，地面太寬，那辣椒面往哪塊撒呢？就這功夫，鬼子離得還很遠，辣椒面撒出去，風吹不到地方就會落地了……”王參謀說道：“丁旅長，要不咱們帶上國大東家再去一趟瞭望口，目測一下鬼子的進度，回來再商量怎樣把東西拋上天……”

吉副旅長說道：“王參謀說得對，去目測一下，不過我和張參謀長就不去了，我們研究一下，辣椒面怎樣往上拋。”他又朝國大東家說道：“大東家，你那位出辣椒面主意的人是哪位，我們要見見他……”丁旅長說道：“這樣也好，咱們兵分兩路，可以節省時間……”國百靈一看這些軍爺，尤其被叫丁旅長和吉副旅長的，說話辦事乾脆，利索，不怨人家和鬼子打了這些天仗，這是上天派下來的將神。

聽到吉副旅長問話，他忙說道：“辣椒面這個主意，是我的一個雜貨鋪掌柜叫范廣遠的年輕人出的……”他回身對一個家丁說道：“去，把范掌柜叫到這裏來，就說軍爺有事，是我叫他來的……”家丁答應一聲，回身就跑出去了。國百靈打發家丁走後，既跟着丁旅長等人奔后大牆中段233團防地而去。到了那裏，苗團長接着，丁旅長把國大東家介紹給苗團長。苗團長笑道：“久仰久仰，其實剛才我們見過面，你能獻出你的一座城，我輩軍人感激，感動，感悟，實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樣說吧，只要小鬼子敢靠近來，絕對讓他命喪黃泉。我們和茂木打了這些天了，命不要也夠本兒了，但要保住你的小城……”

國百靈聽了，抱拳秉手說道：“這位軍爺，過獎了。我的小城，我不獻出來，鬼子也惦記着，已發現的特務就是明證。再說，國破家亡，國都要沒了，家還能保全嗎？所以，不要想着保留我的小城了。我國百靈白手起家，借大夥之力，富有這座小城。可我向來視金錢如糞土，大敵當前，只有放棄了……”

丁旅長聽他們說完，就說道：“國大東家，誠心可昭日月，大為必感天地，我117旅全體將士，再次和您共勉……”國百靈說道：“丁軍爺言重了，我國某人拿得起也放得下，此時我們確實要同仇敵愾，可一旦守不住，你們也不必以小城和我為念，自可撤出去。有道是，軍無常形，與鬼子玩真的，還是自己吃虧……”丁旅長和眾長官，聽了他的話，雖不置可否，卻也都心裏一動。丁旅長又說道：“國大東家，你來看，小鬼子想的招也夠邪的，他們斜着挖工事，意欲直接挖到咱大牆根……”

他回身對王參謀說道：“通知各團和直屬隊主意，鬼子的各條工事都在迅速向前，挖槍眼的和搭梯子的，都各找有力地勢，準確殺傷鬼子……”王參謀立正接令，轉身吩咐人傳令去了。丁旅長又說道：“國大東家，您看，鬼子都在工事裏向前推進，距大牆還有二百米左右，這個距離如果把馬糞拋上天，是不是能夠着他們了？”國百靈也通過隱蔽瞭望縫目測了一下，說道：“往天上拋馬糞，只能找甩桿。可咱們都不常使那個家什，估計拋三丈高就很不錯了。讓鬼子再往前推一推合適……”

正在這時，連發跑過來，說道：“大東家，辣椒面都準備好了，甩桿柱也準備好了……”國百靈問道：“馬糞呢？準備了嗎？”連發說道：“正準備着呢。不過，您看這甩桿柱都得埋哪合適，要不綁到大車轅子上，好賴可以移動呀……”國百靈一聽，說道：“行……”眾人都看着連發，丁旅長說道：“真是個聰明人……”

茂木摸出懷錶，一看已經十點多一點兒。西南鐵青色的青羊山，被陽光照得更加肅穆。他愈加覺得這座突兀挺拔的山峰，有一種不可征服之感。他想到富士山，想到大和民族，山變得更高，戰爭變得更加神聖。神聖過頭就是瘋狂，他扒着帳篷南面的掩體，東西各瞧了半天，對傳令官野田少尉說道：“傳令過去，各旅團加緊進攻地有……”山岡潔聯隊長接到命令，立刻讓松田大隊，越出戰壕，向大牆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