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些曾經（二）
季連淼看着手中的白玉滿意的點點頭，紫晶色的眸子裏滿是笑意“緔兒，你這次的事做的不錯，及時發現了叛徒並將其誅殺，還把冰玉苻帶了回來，確實有競爭家主的能力了，為父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子時你就可以收辛夜為祀荼了，你大哥，二姐和三哥都會回來，你們去吧，準備準備”
“是，父親”“是，家主”季連緔和辛夜轉身走了出去。
季連緔出了房門傲慢的抬起下巴看着辛夜“好好享受你自由的最後幾個時辰吧”，季連緔自顧自的走了。
辛夜彎腰恭送季連緔，直到季連緔消失在他的視野里才直起身離開。他回到房間脫去外衣開始處理左肩的傷口，那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彷彿這傷並不在他身上。
回到房間的季連緔盤腿坐在榻上，周身散發著純白色的氣，此刻的她仿如神女，少了面對辛夜時的凌厲，過了好一會她才收回了氣“呼！終於練成祀心訣了，看辛夜那混蛋還敢說我用不了祀心劍！”，季連緔從榻上下來，走到桌前坐下準備喝點茶，看着茶水中眉間那道淺淺的疤，季連緔生氣的打翻了茶杯“可惡的辛夜！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午夜子時，是陰陽更替的時候，這個時候無論是神還是魔，他們的力量在這個時刻都會受到微妙的影響。
皎潔冰冷的月光照在高台上，那裏有六個人，分別是季連淼，季連舸，季連茵，季連絡，季連緔和跪在幾人對面的辛夜，高台之下卻有很多人，他們都仰望着高台上的人。
季連緔把手放在辛夜的頭頂，櫻唇輕起“天地四方宇，古往今來宙。玉宇洪荒，日月玄象探歸真。天機同幻，太極兩儀演空明。”辛夜拔出季連緔手中的溧塵劍，雙手舉過頭頂，季連緔接過劍，後退一步劍尖對準他的眉心，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今日於此，汝將要拋棄姓名，思想，過去，未來諸如一切，成為吾的影子，不得違背吾的任何命令，如有違背，不得善終！”
“是”辛夜兩指夾住劍刃，微微用力，眉心便出現一滴血，滲入了寒光盈盈的劍刃，劍頓時發出了“嗡嗡”的轟鳴。
季連緔把劍插回劍鞘走到辛夜身邊跪下“父親大人，眉心血已入劍，請種咒”
“好”季連淼雙眼微閉，抬起指尖對着季連緔和辛夜，突然，兩道金光竄如了兩人的心口，直直沒入兩人的身體，辛夜原本筆直的背微微顫抖，他緊咬着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這是祀心咒，每一個祀荼和主人都得種咒，這樣無論祀荼無論相隔多遠都能察覺到主人有危險，而且他們再強大都不能加害自己的主人，因為他們與主人同生同死，但是主人並不會與他們同生同死，所有的痛苦都有祀荼來承受，這並不是一個公平的咒，就如同那命運，本就不公平！
儀式結束后，眾人就散了。
季連舸笑的向季連緔走來，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小丫頭終於長大了，獨當一面了”
“哎，大哥，緔兒都這麼大了您就不要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會長不高的”說著季連緔整理了下有些亂的頭髮。
“你都十八了，還要長到哪？”季連茵無奈的搖搖頭。
季連絡輕搖着手中的摺扇“她呀，總是無法接受自己已經不能發育的事實”
“本來就還有機會啊！不和你們聊了，都欺負我最小，明天可是我第一次歷練，我得早點休息！”說著季連緔欠了欠身，就下了高台。
季連絡看着辛夜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這些年沒見，這辛夜成長到了什麼程度”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早對緔兒出手，不然你會後悔的”季連舸袖子一甩，離開了，只留下高台上兩個各懷心事的姐弟。
季連緔站在房門口“辛祀荼，從今往後就要麻煩你費心了，我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四小姐言重了，您可以當做屬下是在為自己的性命費心，小姐不必多想”辛夜
“也是，你恨我死還來不及，怎麼會想保護我呢？！”說罷季連緔就轉身回了房。
辛夜站在院子裏許久不動，直到房間的燭燈熄滅才轉身離開。
雲遮住了明月，辛夜猶如黑暗裏的罪人，與這陰暗下來的天色混為一體，他抬起手探向左側的脖頸，那裏有一個奇怪的赤色圖案，那是他恥辱的標誌，每個祀荼都有這樣的標誌，他狠狠的撓着那圖案，撓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或許是被鳥兒吵醒了，季連緔還有些沒睡醒。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深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氣，伸了個懶腰，不過畢竟臉長得好，這並不有礙她的影響，辛夜已經在院子裏等她了，也不知道來了多久，季連緔今天很是興奮，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會記錄在冊的歷練。
季連緔的原則就是心情不好諷刺諷刺辛夜，心情好呢，就折騰折騰辛夜，此刻的她算是心情好。
季連緔開心的看了眼辛夜脖子上的菱形圖案“辛祀荼，第一天成為本小姐的影子，是不是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辛夜側頭微點“四小姐說的是”
“切，跟根木頭似得，你看大哥他們的祀荼多'活潑'，跟你在一起真沒意思”季連緔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了辛夜的視野里，辛夜微微皺了一下眉，便飛身去追季連緔了。
穿梭在雲間的季連緔好奇的看着雲下的人間，對於第一次出門的她而言，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只有十八歲的她玩心大發，完全忘記了歷練的任務和自身安全問題，身形一附就向人間飛去，辛夜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枉然，只好也跟着下去了。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山獻（音yǎn）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望海【宋】柳永）
季連緔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那嬌好的面容上的笑容宛如新生的嬰兒一樣純粹，引得行人不由紛紛側目看這位出塵的仙子。
辛夜一直遠遠的跟着她，不敢靠近，季連緔這純粹的臉，讓他想起了他們六歲的時候，那年狼狽的他膽怯的抬起頭，她就是這樣純粹的笑容，讓他忍不住的想靠近。
——————六歲時，青梅初見竹馬——————
少婦笑的摟住軟軟糯糯的小女娃，不讓她再跳來跳去“緔兒，一會去了白家你可不能這麼頑皮了，不然你爹就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知道了啦母親，這不是還沒有到嘛，就讓緔兒再玩一會嘛！母親～”小緔窩在母親懷裏撒嬌，逗得那夫人咯咯的笑，寵溺的給小女娃整理亂了的衣服。
小緔撩起帘子，趴在小窗子邊看着外面“母親，這裏的雪怎麼和家裏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了？”少婦坐在小緔身邊，小緔給少婦指了指路上的積雪“這裏的雪都髒了，高叔叔不幫這裏凈化一下雪嗎？不過緔兒覺得這裏的雪比家裏的好看點，感覺不那麼單調了呢，家裏的雪總是一個顏色，緔兒都看膩了！”
少婦略有深意的看着小緔，笑着把她抱在懷裏“我的緔兒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如此與眾不同的悟性，果然是最優秀的”
“母親是在誇緔..”突然小緔掙扎着起身就往馬車外跑，車夫趕緊停了車，少婦追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小緔蹲在一個小乞丐面前，走近一聽才知道小緔嘴裏輕聲細語說著“小哥哥，你不冷嗎？怎麼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你看你的身子都凍傷了，跟緔兒回家吧，承叔叔很厲害，一定能幫你治好凍傷的”
那小乞丐低着頭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少婦都快以為他已經死了，那少婦也是心軟的人，看着這麼小的孩子實在是不忍“小朋友，緔兒邀請你去我們家玩，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我們緔兒可是個愛哭鬼”
“母親，你怎麼能這樣”小緔生氣的撅起嘴，站起身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住那小乞丐冰冷的手“走吧走吧，小哥哥，跟緔兒回家吧”
小乞丐緩緩的抬起頭，髒兮兮的臉上除了驚訝外別無其他，每個人都嫌他臟不願意碰他，可這個小女娃竟然願意拉他的手，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這世間最美麗溫柔的光，讓他不由自主的去靠近，順從。
後來的辛夜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當他被那漂亮的女娃握住手時，是離溫暖近了呢？還是淪陷入一個更加黑暗的泥潭了？不過那日牽着他的溫暖小手，他再也忘不了，可他卻又偏偏不想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