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跳

簡霆說，讓我跟了他。

這句話，讓我心裏漏了半拍。

我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句話，其實，在這裏，有很多的男人都和我說過這句話，也許每個字的排列組合不太一樣，表達的意思差不多是一樣的。

他們會說，“程若，你別做了，跟我吧，一個月五萬。”

他們會說，“程若，你不就是個婊子嘛，還不出台，不就是想吊更高的，你說吧，開個價我帶你走。”

他們也有人說，“程若，我送你套房子，在外面養着你。我不太喜歡我們家那個黃臉婆。反正你也是要賣，不如就只賣給我好了。”

諸如此類的話，在我半年前成了這裏的紅模之後，我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差一點，三五天也會有人這麼和我說。

他們的語氣篤定，在心裏把我定位成了婊子，花錢買我。

而我，則會輕輕地一笑，衝著他們說道，“哎呦，爺，這真讓人覺得開心。不過啊，程若自己野慣了，您要是真想找個人包，我那邊有幾個姐妹正想找金主呢，我給您介紹介紹。”

我總是能夠顧左右而言他，巧妙的回復了這些。

心裏卻罵著他們。

但是，簡霆的話讓我的心裏動了一動的，因為他的句式是“如果，我想讓你跟了我，該怎麼辦？”

我主觀的認為，這是一個詢問的句式，是一個平等的句式，就像是上學時期一個男生追一個女生的時候，說，“嘿，我愛上你了。”

當然，我只是做個比喻，我並不認為他這句話是愛上我了。

我抬起頭來，以打量的眼神看着簡霆，伸出一隻手來啪的一聲便把牆上燈的開關都打開了。

整個房間頓時亮若白晝。

他沒有料到我會有這個舉動，眼神閃了一閃，很快又恢復平靜，盯着我繼續看着。

我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我妄圖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麼來，卻只有汪洋一片的深沉，什麼都沒有。

他藏得深。

我開口了，帶着一抹笑，說道，“可當真？”

“當真。”他兩個字，很肯定。

我的笑意更深了，儘管我的心早已經有些感動的東西滋長，我不願意承認，我還在掩飾着，“可惜，你身邊早就有了李芸希，要麼，可以商量一下，你想讓我跟你該怎麼辦。”

這句話，我說的時候讓頭揚了起來，這樣的感覺很高傲。

他也笑了，他說，“你介意我身邊有別的女人？還是你因為我今晚帶李芸希過來吃了醋？”

我轉身，不再看他，逕自的走到了沙發旁，坐在了沙發上，翹起一隻腿自然的搭在另外一隻腿上，將一杯紅酒沿着杯壁倒了下來，而後搖晃。

“我們有個兩面之緣，第一次，在你家別墅面前，你讓我離開。第二次，你覺得我們做這個工作的，不可能放不開。請問，這兩次的交匯，哪一個瞬間值得我對你動心吃醋？”

我將紅酒搖了搖，這個房間裏這麼亮，我們兩個人都能輕易捕捉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他良久沒有說話。我再次笑了。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而後站起身來。

我走到了簡霆的身邊，覆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我介意與別人共享一個男人。再會，簡總。”

說完，我拉開了門，快速的離開了天字一號。

簡霆沒有攔我，我也沒有回頭，只是快速的往休息室的方向走，我的心在砰砰砰的直跳。

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是一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我不喜歡。

我回到休息室里，給自己接了一大杯水，一口氣猛灌下去才平靜。

回過頭的時候，恰好看到徐佳在沙發椅上坐着，從頭大尾打趣的看着我。

“你還沒走呢？”

我進來的時候太慌，沒有注意到她。

“走了，豈不是見不到你現在這副姿態。”

她拿我打趣，我也不介意，笑了笑，又接了杯水，慢慢端在手裏。

“怎麼這麼慌，你初戀情人來了？”

“啊哈，要是初戀情人才好呢，估計是幾輩子的冤家，是簡霆。”

徐佳來了興趣，穿上鞋走過來問我，“快說說，怎麼回事？”

我不願意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講給她聽，覺得是玩笑話，也許簡霆喝多了。便只告訴了徐佳我前幾日救了她之後，就接二連三的被人跟蹤，差點被人強了的事。

徐佳嘆了一口氣，“還真是冤家。不過，簡霆不送李芸希回去嗎？這個點……”她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時間才繼續和我說道，“這個點送李芸希回去，肯定應該啪啪啪啊，他竟然又翻回來找你。真是嘖嘖嘖！”

徐佳滿臉的唯恐天下不亂，眼神都充滿了打趣。

“這李芸希也不過如此嘛，連搞定一個男人過夜都搞不定，看來，你要小心了！”

徐佳警告我，轉身拿起了她扔在沙發椅上的外套和包，說道，“我早就收拾好東西了，就等你回來一起下班，你也回來了，一起走吧。”

“我回化妝間收拾下東西，過來找你。”

我和徐佳說著，便出門往化妝間的方向走，出來之後，腦子冷靜了些，才想起來，剛剛徐佳和我說，“李芸希沒有搞定簡霆，他又回來找我。那麼我該小心了。”這句話應該怎麼理解呢？

拿了包，收拾好，回去休息室找徐佳，出門的時候，我便又問了一下我的疑問。

她說，“我不是給你說了，李芸希這個人擅長整自己的情敵，簡霆回來找你了，她可不得把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她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恰好出租車到了眼前，她便也沒有再細說，上了車，沖我再見就離開了。

我披着外套，還竟然覺得有些冷。

等着下一輛出租車過來。

其實，我並沒有把徐佳的話放在心上，我只當她是在開玩笑，卻沒有想到這個玩笑話會一語成箴。

或者說，不一定是李芸希乾的，也許是別人。

我住的地方，是一棟略高檔的小區的單套，因為我意識到自己的職業會很煩人，如果每天晚上回來再收拾收拾會惹得樓下的人反感，給人造成不便，所以，儘管我很喜歡高層，我還是租了一樓的位置。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我的家裏貼了一張紙。比平時查水電費沒人的時候貼的那個繳費單要大，A4紙那樣，我走過去好奇的看了一眼，上面寫了三個字：小心點！

我狐疑的揭開了這張紙，心撲通的跳了起來。

沒敢先開門，只是將頭附在防盜門上，妄圖聽一聽門裏面的動靜。

結果，沒有動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下情緒，還是打開了門。

抱着一絲的僥倖心理，覺得也許只是有人惡作劇想嚇唬嚇唬我。甚至開門的時候，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

打開門，卻發現屋子裏一片狼藉。

東西被扔的哪裏都是，全像是招了賊一樣，可是去找一找有沒有丟什麼東西，卻什麼東西都沒有丟。

真是稀奇。

我再看看手裏拿着那個紙上面寫的小心點，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要對我做什麼，翻了我家裏，還寫了個警告。

我第一印象是沒有想到李芸希的，我反而想到的是蕭慶，他會不會是懷恨在心。

如果是李芸希，那簡直這個女人太恐怖了，我什麼都沒做，就玩這一招。

不管是誰，今天我是不敢住在我這裏了。

我趕緊拿了鑰匙就跑了出去，跑出去好一會，才給徐佳打電話，要去她那裏借宿一宿。

折騰到徐佳那裏，天都亮了。

我倆躺在床上，將窗帘拉起來，準備睡覺。

沉默了很久，徐佳才忽然冒出來一句，“你真的不覺得是李芸希，我猜一定是李芸希的。女人啊，對感情什麼破事都能做出來的。”

“不知道，我還是覺得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整我吧。”

徐佳笑了一笑，“算了，算了，你不願意相信她那麼壞，我也就不再繼續說了，反正你今天人沒事。”

“嗯。就先這樣吧，等回頭再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其實是有些連不上的，我卻不去找簡霆問一問清楚。

搞不清簡霆與蔣盛之間的關係，蔣盛與蕭慶之間的關係。

按理來說，蕭慶想找簡霆，蔣盛完全可以搭線，為什麼偏偏要牽扯到我。

那天我們從蕭慶手裏逃出來之後，簡霆又與蔣盛一起來了蘭格。

總之……其實如果細細的想一想，這裏面是有很多的解釋不通的。但是我並沒有仔細的想，也因為我沒有想，後來的後來，發生的那些事，都像是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我在很久以後，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當時反應過來這件事不太對勁，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走到那個地步。

然後，這個問題並沒有答案，人生有太多的事情都沒有如果。

那天，我與徐佳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得聊着天，她沒有睡意，我因為剛剛的驚嚇也才回過神來。

在夜場裏的女人關係好一般的意思就是一起抽煙，遇見變態客人幫襯着點這種關係。

我與徐佳也是從這樣的關係發展過來的。

事實上，我並不是很清楚徐佳在來夜總會之前的事情是怎樣的，而她，也沒有想到我沒有來夜總會之前，究竟經歷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