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踢館
華天國三大城鼎立，加上西北萬里荒漠，幾乎平分成了四份。盛京城統治的東南半幅江山，背靠山，面臨海，算是地勢比較平緩的地區。
如果說還有險要之處，毫無疑問，就是東南角里這一大片群山之地。
盛京城總是把古武世家稱作“山上”，其實並不准確。
這片地方，就是橫山隔斷的一角，山勢並不險峻，但卻沒有現代化的道路相通。加上沿海的幾處荒島，幾乎形成了一個封閉的世界。
橫山之後，也有城市、鄉鎮，看起來和華天國並無太大的區別。但幾千年的歷史上，這裏幾乎一直都是獨立的所在。
因為，這是華天武術的發源地。
據說內八門，八卦古架，化勁無數。他們很少入世，固守着自己的傳統。可以說，這裏的社會形態，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
古武世家六十四門，就在這不足華天國二十分之一的地界上，繁衍生息。
林若塵現在，就站在唯一的，橫山入山的山道前。
山道沒有水泥公路的開闊，八米寬的青石路面，蜿蜒而進，如同遠古荒獸身上流淌的血脈。
林若塵背後三公里的地方，是東南軍區一座守山的大營。
三十年前，俞雙龍將盛京城所有的古武世家的人，趕回了這裏，從此，裏面的人，便不許外出。
這有定期的物資供應車隊，出入山道。
看上去，這裏更像一個宏大的監獄。其實不然。
古武世家的人，想要進入華天國，不僅僅只有這一條出路。
內八門有一個小型的機場，沿海，還有兩個港口。
北都豪族、廣雲市富商，甚至是西北三大野戰軍中，都不乏古武世家子弟的身影。唯一限制的，只是古武世家在盛京城的生存罷了。
三十年前，古武世家在盛京城大開殺戒，漠視普通人的生死，仗着自己一族在武道上的優勢，橫行無忌，挑戰華天國的生存秩序。
大敗之後，限制了大部分人的自由，也不過是古武一族，和華天國高層之間的一種妥協罷了。
鄭光明執掌東南軍區這十年，其實已經管理非常鬆懈，單單是黑市，已經有古武世家幾百人的隊伍，更不要說尋常的小城和鄉鎮之間了。
如今，禁令解除，這座大營，早已經失去了監管的意義，索性便成了一個緩衝的小城，方便雙方的交流和貿易。
古武一族重返盛京城的同時，盛京城一些有意在武道一途發展的青年，也尋機進入這裏，希望可以加入古武六十四門，修習得高深的武學。
林若塵背後背着長刀，雙肩背包，和尋常前來求學的青年，並沒有什麼兩樣。
在盛京城，林若塵的名聲，響徹整個古武世家。可到了這裏，他才知道，重返盛京城的，只不過是古武一族，極其微小的一部分！
他已經橫穿橫山，進入了古武世家的一座小鎮，長街之上，雖沒有盛京城的繁華，人群也栓川流不息。沒有誰認出他來。
或許他神拳擂台上，鎮壓了連驤風的事情，還沒有傳到這裏。也或者，生活在這裏的人，根本就不在乎。
大街兩行，除過一些基礎的生活建築外，武館，無處不在。
林若塵走過的這不到兩里的，至少已經有十幾桿大旗飄揚。
相比於外面的世界，這裏，還真是武師的天堂。
林若塵獨身前來，甚至沒有找俞雙龍了解過這裏的任何情況。因為，這不是一場突襲斬首。他要來親眼看看，古武世家到底是什麼樣子。
能夠傳承幾千年，獨守族規，這本身就是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情。
華天國建國幾百年，以新的社會形態，打散了所有舊的習俗，同時，也將幾千年的傳承，揮霍的一乾二淨！
甚至，如果你還想看到禮義廉恥，或許，只能去類似暗城區這樣最陰暗的角落裏，才有可能拔出來一絲。
林若塵並沒有想過，一定要將公孫鳴雁帶回盛京城。他來，只有一個目的，見到她，告訴她，她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他圍着小鎮，轉了一圈，並沒有急於趕路。他也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找。
古武世家，將公孫鳴雁擄進了山上，北都的瘋王，卻沒有過激的舉動。這隻能說明，公孫鳴雁和這裏，大有淵源！
瘋王之所以被稱為瘋王，就是因為他的瘋狂！
他不在乎任何世俗的價值觀。只要有人惹到了他，必然會迎來他的雷霆震怒。
他門下三名化勁弟子，在華天國算是獨一份的。曾經在北都黑市，因為一件看不過眼的事情，他坐下的弟子元通，殺穿了整個黑市！
如果公孫鳴雁和古武世家沒有任何關係，林若塵敢肯定，無論這裏是刀山還是火海，瘋王早已殺了進來！
林若塵進了小鎮裏唯一的一家客棧，他必須找好前進的方向。手裏摩挲着那三足鳳凰的玉佩，林若塵靜靜地思考。
謀定而動，從來都不是林若塵的風格。他來之前，甚至沒有想過，要如何才能找到公孫鳴雁。只是因為該來，所以來了。
既然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必再這麼拘謹，出門去問就是了。想了半晌，沒有頭緒，林若塵搖搖頭，起身往樓下的大廳走去。
這裏不同於外面的酒店，這客棧幾乎還是幾百年前的傳統，樓上住宿，大廳吃飯飲酒。
一個木製的吧枱，一名中年人在低頭扒拉着算盤。
林若塵徑直走了過去，敲敲桌面，笑道：“麻煩打聽一下，我想去古武內八門，該怎麼走？”
中年人抬起頭，笑得頗為怪異：“你想去內八門？”
“是啊，有非去不可的事情。”
“這個鎮子裏，是個人都想去內八門。我在這兒等了四十幾年，還沒有找到門路。你想去內八門？”
中年人呵呵笑着，指了指大廳的空位：“小夥子，坐到那喝杯酒，打消這個念頭吧。古武六十四門，可去的地方多了，只有內八門，你去不了。”
“為什麼？”
中年人撇撇嘴，輕笑道：“像這樣的小鎮，六百多個。內八門每五年招收一次弟子，必須十五歲以下，而且只有八十個名額。你覺得，會輪得到你嗎？”
林若塵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裏的世界，竟然會如此的與眾不同。
這哪裏還是現代社會？這分明就是上千年前的古風，等階森嚴。
“山外來的？也是，最近山外的人，來了很多。這裏和你們的世界不同，不管你有多少錢，想要習武，就得按這裏的規矩來。”
中年低頭開始算他的帳，似乎已經沒有和林若塵談話的興趣。
“難道，這裏過了十五歲的人，就永遠沒有機會再進內八門？”林若塵可不相信，除了等待五年一度的招生，就沒有辦法和內八門取得聯繫。
“有啊！去大街上，隨便找一家武館，踢了他的招牌，他自然會把你帶到更高一級的武館。你一級級地踢下去，總有見到內八門的機會。當然，前提是你一直活着！”
中年人戲謔地說道，還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已經是第幾個年輕人了？不，應該問，這已經是第幾具屍體了！
“謝謝！你的意見不錯。”
中年人驚詫地抬頭，就見林若塵已經施施然地，衝著對面的“鐵拳武館”，邁步而去。
真去？他聽不出來好賴話嗎？
中年人再看林若塵的背影，彷彿已經看見一個大大的“死”字。
“小牛，準備收拾這個人的房間吧，他恐怕回不來了。”中年人大聲呼喊，一個青年從後院趕來，也瞟一眼林若塵，搖頭笑着上樓。
死都不會挑日子！鐵拳武館裏，今天剛好有他們總部下來巡視的高手，這不是去找死嘛。
算了，還是上去提前將他的行李準備好，省得等會扔出去的時候，措手不及。死人的東西，客棧里可不能留！
對面的鐵拳武館裏，一個大漢，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林若塵。
“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你剛才說什麼？”
“踢館。我趕時間，麻煩你將你們武館裏鎮館的武師，請出來吧。”林若塵聲音很平靜。他知道客棧的老闆是調戲他的，但這對他來說，也確實是一條捷徑。
想儘快找到內八門，靠低調地暗中查訪，肯定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他相信，如果他林若塵的名聲，像在盛京城那樣，內八門就沒有理由，避而不見。現在的情況，他就像一個小小的螞蟻，他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
那就捲起些風雲吧，角蛟出水，又豈能無聲？
雖然已近傍晚，可進入大廳前的演武場上，還有不少的武師在練功，這“踢館”兩個字出聲，所有的武師，都停住了，轉身將目光，投向這個獃子一樣的青年。
大漢搖搖頭，無奈地打了一個呼哨。
除非仇家，即便是踢館，一般人也會說得文雅含蓄一些。可這個青年，就這樣直愣愣地將踢館掛在了嘴邊。
大廳里，一名青年邁步而出，身邊，三四名武師笑臉相陪，卻自然而然地落後了半步。
“踢館。我今天來，倒是能看到一場好戲了。小子，知道踢館的規矩嗎？”
當頭的青年，卻沒有任何氣惱的樣子，嘴角還掛着笑意。
“規矩隨你們，我不會下殺手。結束之後，你們儘快給我安排高一級的武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