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什麼是拳
走在大街之上，林若塵當場打死雷少崖，勇奪八字擂台冠軍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商業街。兩側的商戶已經開始盤算，準備前往拜訪這位新的霸主了。
程冬很快就離開了。暗拳賽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還有的是時間準備。具體的合作，還是要廖慶華前來敲定，程冬不過告訴了林若塵大致的情況，就起身告辭了。
他確定了那名劫匪的大致身份，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若塵在超市中待了兩天，拒絕了商業街眾商戶主動送上的保護費。對他來說，這條街，就是他的根據地，他並不需要這點收入來維持生計。結個善緣，有時候，就會是他死裏逃生的後路。對他這樣決定殺入社團中的人來說，這種情況並不會太少。
方夢山留給林若塵一些傷葯，從此真的是杳無音訊，就像在盛京大學消失了一樣。
兩天之後，林若塵選購了一套嶄新的衣物，收拾乾淨，打車前往俞雙龍的南山莊。
不僅僅是因為八字擂台上，老爺子仗義出手。林若塵渾身的本事，都是來自腦中留置晶片中的那個少年，加上他自己的摸索。從雷少崖的殺招，還有程冬和鬼面的交手中，林若塵明顯覺得，自己缺乏對武術的基本認識。
想要了解這些，俞雙龍老爺子無疑就是一個最好的老師。
南山莊在盛京城無人不知。三十年前，俞雙龍退出江湖，潛心鑽研武術。給自己居住的山莊取名南山，自有馬放南山之意，從此永不參與江湖紛爭。
依鐘山，傍茗河，南山莊雖小，卻沒有任何人敢於輕視，這裏，就是盛京城的武術聖地。三十年來，無數的武者，從這個小山莊中，踏進宗師的門檻。
車停在三里之外，林若塵下車，步行前往。
這才是一個後輩拜訪的禮節。林若塵自十三歲那年，就一個人生活，在他的心裏，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覺得自己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前來請教，就該當這樣，至於別人看不看得到，他並不在意。
而此時，俞雙龍透過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看到林若塵下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邁步向前，嘴角已經微微揚起。現在這個年代，這樣的年輕人，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三里的距離，林若塵走得不徐不疾，眼睛並不向兩側張望。
南山莊的大門，不過是兩顆橡木，搭上木架，青藤纏繞。兩側是香樟樹林，獨留一條幽徑。
大門敞開，一個清瘦的老者正站在門邊。
“晚輩林若塵，特來拜訪，請教拳理。”林若塵在門前六尺的距離立定，再次整理好妝容，沉聲唱名，深鞠一躬。
老者輕笑，這樣的規矩，已經沒有幾個人願意守了。
多數青年都會以自己禮物的貴重而自傲，卻不知，在俞雙龍老爺子的眼裏，那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唯有一顆尚武尚義之心，才能看在眼裏。
“請！南山莊三關，你過得去，才會有和我大哥論道的機會。”老者抬手相引，笑容卻有些詭異。
“晚輩不敢在前輩面前論道，唯有聆聽武義。不過這三關，晚輩自然要嘗試，也便於前輩們品評一二。”
林若塵沒有過多推辭，朝清瘦的老者深鞠一躬，邁步而入。
拳理，向來都不是靠嘴說的，那一個個字，都是拳頭打出來的！想來問道，便要拿出自己的本事。這本來就是自古以武會友的規矩。
清瘦老者暗暗好笑，南山莊的問拳三關，至少有十年沒有開過了。即使當年華青山前來，俞雙龍也是讓他直入大廳，雖然也有提點，但絕沒有這麼莊重。
按俞雙龍的規矩，過了南山莊問拳三關的，就算的上他南山莊的人了！
沿小徑而入，香樟樹后，兩側都是農田，一個穀場，卻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武師立在當中。見林若塵走進穀場，高聲喝問：“什麼是拳？”
林若塵認真地想了片刻，說道：“拳乃傍身技，只為懲惡人。”
“打！”
武師大喝一聲，一腳踏下，一條裂縫順着腳跟，向前蔓延。
根本不待林若塵準備，中年武師雙肩聳起，疾沖而至，如白鶴亮翅一般，雙手猛擊林若塵的太陽穴！
林若塵弓背縮頭，雙拳直入中宮，右腳高抬，蹬向武師的下巴。
中年武師一擊不中，雙手就勢下壓，搭住林若塵的大臂，含胸收腹，左膝提起，中途便磕上林若塵抬起的小腿。
雙方以快打快，戰在一處。
林若塵“泥蛇”拳法，來去詭異，充分展現了“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的拳意，兩手封住胸前和面門的要害，各種暗腿、高鞭，往往在險處求勝。
中年武師拳意暴烈，虎鶴雙形展開，壓着林若塵進攻。
轉眼二三十個回合，林若塵只有三分反擊之勢，猶如大浪中的一葉扁舟，卻始終不曾退後一步！
中年武師再攻幾個回合，突然撤步，右手在腰間一順，一條鏈子槍脫手甩出，槍尖如龍，在林若塵腦後勾轉而回，直刺他腦後風府穴！
林若塵一直沉浸在斗拳之中，從來沒有想過這武師突然兵刃出手。再說為示禮貌，常用的匕首綁在了左腿小腿之上，一時之間，也來不及抽出格擋。
萬分危急之間，林若塵就地撲倒，右手一支地，左手已在小腿上抽出了匕首！
武師右腿高抬，這一腳卻含而未發。
林若塵只覺得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只要武師這一腳踏下，雖然免不了被林若塵挑斷腳筋，可十有**能先一步踩斷他的脖頸！
中年武師退後兩步，鏈子槍繞回自己的手臂之上，一言不發，只是拱手為禮。
林若塵長出一口大氣，爬起身形，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雙方都沒有施展暗勁，自己卻在至少還有七成餘力的情況下，被人置於死地！
“拳無善惡，只分生死。你若是依舊以為，拳法只是一場遊戲，下個十年，你墳頭的草已枯黃！”
清瘦的老者背手站在一旁，高聲訓斥。
“謝前輩指點。”林若塵再次深鞠一躬，收拾心情，往前走去。
中年武師閃退一旁，卻衝著林若塵挑起了大拇指。
有心算無心，強搶先手之利，最後還是逼得他出了鏈子槍才勉強佔住了上風。在暗勁之道已經精修十年之久，這樣的戰局，算不得有面子。
林若塵點頭一笑，腳步似乎變得更加有力。
清瘦的老者經過中年武師身邊時，低聲道：“梁子，我敢肯定，你那一腳踏下，他至少還有三成的把握脫身而出，你的一條腿卻是廢定了。”
中年武師微微點頭，他自然看的出，林若塵撲倒之時，雙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甚至是狂熱，唯獨沒有恐懼。說明，這種情況，他雖然不能說早有準備，至少也還有凌厲的手段反擊！
接下來的路，林若塵走得很慢。半個小時，踏進第二個穀場時，不僅身體已經恢復到最佳狀態，竟升出一種明悟。
拳經上講，道在生死間。
林若塵經歷的生死大戰，還是太少。
在茶山小鎮，自從他踏進明勁巔峰，便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即使來到盛京城，他也僅僅是和雷少崖決戰之時，稍微體會到了生死的意境。
這種生死一線隔的感受，不但可以淬鍊人的精神，更能讓自己的拳法，找到一個修正的方向。
練武這件事，之所以需要一個好的師父，手把手的教。就是因為，很多用勁、招式連接的方法，需要通過不斷地試手，才能體會的到。通過血腥實戰體會，搞不好，就會因為一個理解錯誤，直接葬送了性命。
踏進穀場，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微笑着站在中間，沉聲喝道：“拳是什麼？”
林若塵其實已經想了一路，深吸一口氣，穩穩道：“拳是登天梯，一步一枯骨。”
女孩好像並不關心答案，等他話音剛一落地，右腳踢出，已欺身直進。
林若塵這一次早有防備，抬腿一擋，雙手往兩側一分，已經將女孩擋在身外。
這一次他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留一條後路。他也已經看明白，俞雙龍老爺子怕是有提點之意，安排與他對戰的，都是實力接近的武師。
女孩如穿花蝴蝶一般，身法輕盈，一沾即走，所攻之處，儘是林若塵的各個關節所在。這種招法，只要中她一記，當時就要喪失戰鬥能力。
林若塵謹守門戶，準備先立身在不敗之地，等看清了女孩的招法套路，再反擊不遲。
十分鐘過去，林若塵額頭上的汗珠，已經如豆子一般滾落！
女孩招法連綿不絕，彷彿無窮無盡一般，這十分鐘，從來沒有用過同一種攻擊手段。連環攻擊之下，設計極為巧妙，好像林若塵每一步的應對之策，都已經瞭然於胸。
林若塵一步踏進她的節奏，就再也搶不回先手，心思只能跟着她的拳法轉動。兩人連一次對拳的機會都沒有，女孩簡直就已經把他當成了木人樁一般，隨意揮灑，越來越輕鬆自如。
再堅持不了五分鐘，林若塵必然倒在這種令人絕望的控制之中！
“啊！”
林若塵見女孩再次在自己身側半步的距離滑過，右手已經幾乎搭住了自己的右肘關節，終於暴喝一聲，不再躲閃。肘尖如槍，扎向女孩的手心，左手三指成鉗，扣向女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