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次相遇
2017年的六月,某個拍攝片場工作地,只見一個雪白倩影在來回的忙碌着。
陽光下,一身輕盈的雪紡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一裙雪白如雲上精靈,靈動又飄逸。
精緻的五官,白皙無瑕的臉頰因為來回走動透出淡淡粉紅,一頭自然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身後,她的身上透着清新淡雅的美麗。全身上下,唯有脖子掛的一串項鏈最為惹眼。
她的腳上穿着一雙銀白色高跟鞋在來回的走動,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端着一杯奶茶匆匆地走了過來。
她叫樂薰薇,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女演員,只有一間租來的130平方複式套間,還有脖子上那看似價值不菲的項鏈,靠演一些小配角維持正常生活。
樂薰薇走到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身旁,“王導演,這是你要的咖啡。”
王導演接了過去,看也沒看便喝了一大口,“呸”又迅速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這什麼呀?這麼難喝,去給我買一杯果汁過來。”說完,便把咖啡摔在了樂薰薇的腳下,咖啡濺在了潔白的裙子上。
樂薰薇咬了咬嘴唇,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為了拍戲忍忍吧,所謂“忍者無敵”嘛……
王導演綠豆般的眼睛直直瞪着樂薰薇,衝著她就是一聲大吼。“還杵在這幹什麼?去呀!”
“哦,我現在就去。”樂薰薇趕緊點了點頭,握緊的拳頭鬆開了。
過了幾分鐘,樂薰薇端着一杯果汁跑了過來,髮絲被汗水都黏在了臉上,原本就天生麗質的臉龐,更顯得楚楚動人。
她緩緩走到王導演的旁邊,謹慎地把果汁遞給了王導演,小聲說:“導演,你要的果汁。”
王導演裝模作樣地環着雙臂,咳了兩聲,理所應當地接過去,剛喝了一口,不滿意地說:“咳咳,冰死我了,你買一杯這麼涼的果汁,想凍死我嗎?天有這麼熱嗎?你傻啊?腦子今天都集體休假了?伺候人都伺候不好,你還拍什麼戲?還不如去酒吧當坐枱……”
他那張肥膩的臉,一張香腸般的嘴,喋喋不休的說著各種難聽的話,隨着他說話臉上的肥肉也跟着顫動起來。
片場的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朝這邊看了過來,一道道目光都落在樂薰薇身上,一時間幸災樂禍的、看好戲的、冷嘲不屑的,各種表情的臉龐都有,但無一人出聲幫她。
樂薰薇想着她的人品居然這麼差啊!居然一個同事都不幫她。
樂薰薇冷笑了一聲,把粘在臉上的頭髮撥在了耳後,緩緩的走到導演旁邊,望了一下片場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沒人幫倒也就罷了,反倒有人在背後對她評頭論足起來。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平靜地說:“很好笑嗎?”輕柔的聲音雖不大,卻一下子都安靜了。
樂薰薇看終於安靜下來了,沒人說話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接着出現了很是戲劇性的一面。
“王導演,我是你媽呀?必須端茶送水的伺候你?不過不好意思,我是來拍戲的,我不是來當你媽的,如果真想讓我當你媽,選個良辰吉日,跪倒在我家門前好好給我道個歉,或許我還會好好考慮一下。”樂薰薇冷笑一聲,纖細的手指端起旁邊的果汁,一下子倒在了王導演的頭上,
王導演頓時懵住了,頭上的果汁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大聲罵道:“媽的,樂薰薇你這個臭女人,給老子站住,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真以為老子拍戲非找你不可嗎?要不是出納夏蕙求老子,老子才懶得用你……”
樂薰薇停下腳步,轉過頭,冷聲說道:“導演,別張口閉口的就帶着你爹你媽,你那麼孝順還出來拍什麼戲呀?還不如回家伺候你爹媽呢!”轉過身,又加了一句:“你爹媽都那麼大的歲數了,沒事別帶他們出來瞎晃悠,也不怕有個好歹……”
她掃了一眼全場所有事不關己的態度,眼睛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揚了揚下巴,輕輕地說:“保持沉默是好事,只是把你們的表情最好給原封不動的裝回去,否則,我會誤以為你們是些不會說話的小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全場一下子震撼了,她那不算太大的聲音卻撞擊到每個人的心裏,個個面面相覷。
等王導演回過神兒來,氣得全肺都要炸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果汁,大聲咆哮道:“把樂薰薇的戲份給老子都刪了,換人。”
臉都氣得綠了,看見所有工作人員都看着他,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看什看?還拍不拍了?不想干,都他媽給我滾蛋。”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在整個片場。
樂薰薇走了不遠,便聽見了王導演的話,背後冒了一層冷汗,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如花的笑靨,如滿樹潔白的梨花,在風中陡然綻放。
樂薰薇她光着腳丫站在在路邊,等了將近三個小時的出租車。
她的心情簡直跌倒了谷底,高跟鞋的鞋跟壞掉了,天還下着小雨,而片場又在郊外,荒無人煙。
煩躁地她怒瞪着馬路對面的一隻小狗,小狗彷彿叫囂一般,衝著她“汪汪汪”地叫了幾聲。
她氣呼呼地大聲說:“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這麼美的美女嗎?”
小狗耷拉下腦袋,搖晃着尾巴,蔫蔫的走了。
樂薰薇苦拉着臉,望天道:“天啊!連小狗都欺負我……”
她低下頭,回眸間,看見不遠處有一片桃花林,桃花幻夢,清風撩露。
這是一種名為“六月婘”的桃花,寓意美好的意思,但這種花終年無果,到九月就會枯萎謝敗,只留一個枯瘦的枝幹。雖然這個時間不應該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但這裏的桃花品種是植物研究所經過特殊技能培育出來的。
極目四望,嫣紅繽紛,嬌嫩欲滴,暗香浮動,梢頭微暈恍如一片胭脂雲隨風輕顫。
按照指示牌,她直接來到了桃花林,飄蕩的霧靄,為整片桃花氤氳上了幾分唯美之感。
這樣的如斯美景已讓人流連忘返,然而這還不夠,在桃花林中的草地上躺着一個玉人,一張絕美的容顏,粉嫩櫻唇,讓人不禁想一親芳澤。
長發如絲綢披散在草地上,一身素衣在風中被輕輕地吹起,又輕輕地落下,衣服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桃花。
此時的空中飄着霧一般的細雨,在雨中,所有的一切像蒙上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隱隱約約。
雨水夾雜着桃花的清香,繾綣,難分難捨,彷彿在訴說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情。
冰涼的雨水打在了這個安睡玉人兒的臉上,他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那雙明麗的眼眸,“嗯……”
沙啞的低喃聲,緩緩溢出喉嚨,一種火燒火燎的感覺,從胸口燃燒起來,悶悶的無法呼吸,他不由地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聞着桃花清芬的味道,身體的不適感慢慢地舒緩了很多。
他抬眸掃了一眼這陌生的地方,他呼吸一緊,腦子刺痛起來。
一幕幕的記憶湧進他的腦中,他不是在酒樓嗎?他怎麼在這?這又是哪裏?難道他死了嗎?無數的問號充斥在他的心裏,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答案。
這樣的美景他也無心欣賞,清澈的瞳孔中湧上片刻地不安。
心頭忽然升起一絲詭異的感覺,看周遭如畫的美景也驟然變了顏色,難道他這是身在夢中?
想到此,他忽然握緊手,手指用力地掐向手心,手心裏傳來鑽心的疼痛。
他似乎不覺得疼,又用力地掐了兩下,鬆開手,擰向大腿,隔着柔軟的衣料,大腿同樣傳來鑽心的疼痛。
他臉色緊跟着變了幾變,眼瞳湧上寒意。
一幕幕的畫面瞬時間衝刺進他的腦子裏,磅礴的大雨中,一輛奔馳而走的馬車,一群圍攻他的黑衣人,忠心護衛的陌上,玄清子道長送給他的符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此時不是正在酒樓里和他的岳父樂廣在喝酒嗎?那些在酒樓圍堵追捧他的人呢?
為什麼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熟悉的親人呢?陪他一起長大得陌上呢?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誰?這裏不是晉朝嗎?他不是貴族公子嗎?他不是衛家的二少爺嗎?
突然之間,他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他在昏迷之前好像念過一句咒語,而這句咒語正是玄清子道長送給他那張符咒上所寫,這難道是那張符咒所帶來的力量?
難道他是因為符咒才來到這裏嗎?那就是說如果用那枚符咒,他或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衛玠彷彿又看到了希望,褶褶生輝的雙眸,眼底的興奮如同一汪潮來潮汐的海水般。
他快速地翻找全身,悉悉索索的衣服聲,可是最終,也沒有在身上找到符咒的蹤跡。
昏迷時,符咒不是被他握在手心嗎?怎麼會找不到呢?
周圍陷入寂靜,除了暖風悠悠,再無半絲聲音。
雨,“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像是在彈奏一首悅耳動聽的小曲,撥動着衛玠的心弦,一滴雨水滴在了衛玠的手上,細細如絲,引起了衛玠的萬千思緒。
這時,從對面走過來一位白衣女子,卻看不清五官。
衛玠遠遠望去,雖看不清晰,但卻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朦朧般脫俗之感在她身上浮現,一頭青絲如同水中散開的黑稠,娟秀的眉目之間閃現着滴滴的凝姿約素。
一陣微風輕拂而起,帶來了遠方不知名的醉人花香,卻也將樹枝上桃花帶離枝頭。
無數的桃花花瓣在風中翩然起舞,像是粉色的輕紗隨風浮動。
樂薰薇沿着路越往裏越深,花色越濃,彷彿置身花海,她的手指撥弄着枝頭沾滿雨水的桃花。
衛玠的眼瞳瀰漫著不知名的情緒,痴痴望着,等樂薰薇走近了。
也許是衛玠的目光太過迷離殷切,撫摸着桃花的樂薰薇回過頭。
只看到對面站着一位清秀俊逸的男子,雖然距離不是很近,卻依舊聞到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如同那出污泥而潔白無瑕的蓮花。
他絕美的五官,身如玉樹。一襲白衣站在落英繽紛的桃花雨中,別有一番“灑清香而天然獨秀”的美態!
而這個人卻是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能吸引人深處的靈魂,且不可自拔。
樂薰薇想到此,眼睛不由地眯了眯,立即垂下頭,這種美人過過眼癮也就行了,她可無福消受。據說越美的人越有毒,就像罌粟花,她可不想染毒。
等衛玠看清楚樂薰薇的樣貌時,身子一僵,神情閃過震驚,目光中又有些許欣喜悸動。
樂薰薇的目光慢慢朝這邊轉了過來,奇怪的打量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眼神像是一個小男生,似乎像久別又重逢到中學時代那個暗戀的女生,眼底顯露地興奮。
只此一眼,她彷彿覺得這一切,都應該這般自然而應該如此發生的事情,他的眼神有種熟悉又有種陌生,只如同久別重逢。
衛玠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還是感覺到她投過的視線,那雙眼睛,如一汪秋水,如冬夜寒星,如燦燦寶珠。
桃林里靜悄悄的,時間的變換彷彿在這時從來都不曾參與其中。
衛玠眸光凝聚上一抹笑意,腳步不緊不慢,上前抓緊樂薰薇那如雪的手臂,眼眸明亮的好似夜晚的璀璨星光,“莘姌,是你嗎?”
他望着面前這張日思夜盼的熟悉面容,這不就是一年前過世的樂莘姌嗎?難道,這裏是天堂嗎?看來他還是逃不過宿命,看來那言辭鑿鑿的道長也是沽名釣譽。
樂薰薇聽的一頭霧水,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面前男子的裝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拍戲吧?你搞錯了,我不是片場的演員。我只是看這裏的桃花開得不錯,是不是打擾你拍戲了?不好意思啊,抱歉,抱歉。”
衛玠聽着樂薰薇“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他完全沒有聽懂的話,清澈的映出了樂薰薇的影子,溫聲喚道:“莘姌,別來無恙,我……”
他抓緊樂薰薇的手又收緊了幾分,生怕她會消失掉一樣,痛的樂薰薇輕蹙起秀眉,掙脫了幾下,還是掙脫不掉。
樂薰薇原本綿柔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大聲斥責道:“喂,什麼莘姌呀?你該不會拍戲拍的上癮了吧?我剛才不都告訴你了嗎?我不是跟你搭戲的演員,你可以放開手了吧?”
衛玠對樂薰薇地斥責聲恍若不聞,繼續緊緊抓着樂薰薇的手臂,低聲道:“莘姌,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樂薰薇秀眉深蹙,不耐煩地說:“我都說幾遍了,我不是什麼莘姌!你是不是太入戲了?導演怎麼找了你這麼個演員。”
“莘姌,你怎麼又在說傻話?”衛玠抬頭看了樂薰薇一眼,異常溫柔地道。
她憤怒地朝四下望了望,驚“咦”了一聲,“怎麼回事?這桃林里怎麼沒有導演?”樂薰薇收回視線,驚呼道:“你不是演員對不對?你該不會是……是搶劫犯?你是個古裝癖!”
她本來還在心裏驚喜自己遇上了個美男子,沒想到這個美男子居然是古裝癖外加神經病的結合體。
樂薰薇瑟縮了一下,顫抖着聲音警告說:“喂!我可……告……告訴你!你如果……如果……我可會報警……讓警察抓你……”乾咽了一口唾沫。
衛玠望着她臉上是完全陌生地表情,身子一僵,手臂猛地顫了一下,連嘴角那絲殘留的笑意都消失於無形,他低頭看着樂薰薇,臉色古怪,“對,你不是莘姌,你怎麼會是莘姌呢?莘姌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歷來奉行女訓女則,做事向來遵從三從四德……”
衛玠鬆開了樂薰薇的手臂,雪白的皓腕上印着兩個青紫色的指印,樂薰薇皺眉揉了揉手臂。
衛玠一言不發,轉過身,眼底地黑色浮現出深沉,腳步搖搖晃晃地邁入雨中。
樂薰薇冷哼一聲,恨恨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就你這樣的一個瘋子居然還出來搶劫?也不怕別人把你給搶了。”
衛玠腳步一頓,長長地睫毛眨了眨,看了身後的樂薰薇一眼,這回徹底沉默,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樂薰薇看着他羸弱孤寂的背影,搖了搖頭,嘲諷道:“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神經病!”
臨走時,還不忘回頭警告道:“喂!我告訴你,千萬別跟蹤本姑娘,我可是練過跆拳道……”
“咦!”經意的看着背後,發現衛玠早已走了老遠。
她尷尬的咳了一聲,“算你小子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