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待到苦盡甘來那一日
車轎停在了相國寺的大門口，相國寺的住持親自出來迎接，“皇後娘娘，晴妃娘娘，婕妤娘娘，老衲恭候多時了。”
皇后大方的笑了笑，“住持多禮了，你受皇命，將相國寺打理得井井有條，本宮很是滿意。這次來，只是和從前一樣，來祈福，你不必多禮。”
“是，三位娘娘裏面請。”
到大殿拜過佛之後，便到了專門祭祀皇家列祖列宗的佛堂，這裏一棟一梁，一磚一瓦，都是由皇家撥款，經過工部負責督促修繕的。
到底是皇家宗祠，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這裏有重兵把守，除了皇室來祭祀的人，一般人想進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焚香，祭拜。
莫如雪深吸了一口氣，這裏焚燒的檀香，與宮中的各色熏香不同，讓人聞起來格外舒心。佛門清凈地，果然是一個好地方，能夠讓人放下俗世的煩惱。
定好的計劃是，在這裏一直待到傍晚再離開，以往的慣例都是在早晨和傍晚祭祀祭拜，藉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所以，她們三個就被帶到了各自的院落住下，謝長璟便按照約定，去了顧雲晴的院落。至於顧雲晴，當然也事先知道了謝長璟會來，支開了所有無關緊要的人。
“殿下，你終於來了。”
顧雲晴見到謝長璟，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或許她自己都記不得了，自從進宮為妃以來，她多久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謝長璟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顧雲晴連忙從茶爐倒了熱水，沏了一壺熱茶，“殿下，你能來見我，我真的好開心。”
可是，謝長璟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冷若冰山的表情，“晴妃娘娘，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明白，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顧雲晴滿懷希望的點頭，“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殿下請講。”
“我希望，你不要再執着於往事。如今你已經是皇妃，我們之間再無可能，而且，我的心裏早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請娘娘放手吧。”
謝長璟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是保持着雲淡風輕的態度，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勾起他的心弦。
“殿下，那樣重要的回憶，哪裏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呢？你做得到，可是我做不到。知道你就要娶親，我的心裏多麼難過，你知道嗎？”
顧雲晴越說情緒就越激動，漸漸地，兩行清淚隨着臉龐滑落下來。
“對不起，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有喜歡的人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忘記過她，這樣的心情，希望你能明白。”
謝長璟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溫柔。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個穿着紅色裙子，在雪地里盡情歡笑的小女孩。那樣美麗的畫面，是他這輩子都想守護住的。
顧雲晴停止了流淚，用手中的羅帕擦了擦眼淚，“你喜歡的人，是莫如雪，對嗎？”
“是，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真心想要守護她，愛護她的女子。”
看着謝長璟離去的背影，顧雲晴喃喃自語，“莫如雪，你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嗎？如果你不能好好珍惜他，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是了，這個世上，兩個有緣的人能夠遇到，相愛，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謝長璟來到莫如雪的院落時，莫如雪正好在用梅花煮酒，見他來了，又驚又喜，“殿下，你怎麼來了？”
謝長璟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雪兒，你放心。”
“放心？”
莫如雪聽得懂他話中的意思，卻又好像不太懂。
“是的，放心，”謝長璟坐在了她的身邊，“我的心裏，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
莫如雪聽到這話，稍稍一愣，不過很快就嬌俏的笑了笑，“誰知道呢，你們男人總是三心二意的。再說了，你不是很快就要娶王妃了嘛，還有晴妃娘娘和眾多妙齡千金對你傾心，我可不信你的話。”
爐中的酒已經熱了，飄出淡淡的梅花香氣。
莫如雪將酒分別倒了兩個杯子，“這酒，是我放了梅花所煮的，殿下不妨嘗嘗看。”
謝長璟點點頭，接過了酒杯，“這酒，和我母妃煮的酒，味道很像，都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
“這是殷太妃娘娘教我的。”
莫如雪和謝長璟就這樣，靜靜地品酒，兩個人都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讓他們就這樣好好的坐下來，靜靜地看着彼此，享受在一起的快樂。
“雪兒，我二月初二便要迎娶丞相府二千金上官倩，我想讓你知道。這樁婚事並不是我想要的。娶上官倩，我也是不得已。”
莫如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謝長璟走過來，將莫如雪輕輕擁入懷中，“雪兒，暫時需要委屈你繼續留在宮裏，等時機到了，我奪得這天下，便是你跟我苦盡甘來，長相廝守的那一天。”
莫如雪靠在謝長璟的懷中，“我是個為復仇而生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也許早就撐不下去了。可是，從今以後，我又多了一個支撐我的信念，謝謝你。”
對於現在的莫如雪而言，她再也不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了，謝長璟便是她的依靠。
可是，莫如雪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和謝長璟緊緊相擁的場面，被站在院外的皇后看得清清楚楚。皇后正巧走到莫如雪的院門外，還沒有進去，就看到謝長璟進去了。
於是，皇後下意識的就站在院門外面看着，沒有想到竟然看到了莫如雪和謝長璟緊緊相擁的場面。但皇后卻沒有急於進去斥責他們兩個人，那是因為，她的心裏有一條比起斥責，對她更有好處的，毒計。
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後，皇后思來想去，“紅玉，你現在先回侯府去，找人秘密除掉張氏和蘇鶯兒。”
紅玉一驚，“娘娘怎麼突然間想要除掉她們？”
“因為，接下來本宮要做的事，絕不容許這兩個叛徒再次泄露。”
“難道說，莫如雪知道娘娘滅莫家滿門，連麗妃也知道，都是因為她們母女倆在背後搞鬼？”
皇后勾唇一笑，“這些機密的事情，除了她們，不會有人知曉。去吧，除掉她們之後，本宮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快要過年了，務必在年前解決了她們，不然見了血，來年可是不吉利的。”
“是，奴婢遵命。”
莫如雪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從一開始和張氏蘇鶯兒合作，莫如雪就料到皇后是不會放過她們的。要怪，便也只能怪她們知道得太多了。
“銀鈴，你去告訴殿下一聲，讓他務必要保護好張氏和蘇鶯兒，她們兩個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
銀鈴點了點頭，“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
張姨娘和蘇鶯兒本來還很愜意的在打算着，接下來進尚書府的事情，可是她們並不知道，一場災難即將降臨到她們的身上。
謝長璟其實也料到會這樣了，他已經派了人暗中去武侯府，掩護張姨娘和蘇鶯兒一起離開了武侯府。
起先，蘇鶯兒還不肯相信呢，但是剛剛走出小院子沒多久，就有兩個陌生人進了她和張姨娘的院落。躲在門根兒處偷偷看了看，終於看到了那兩個人將床上用來偽裝成人的棉被刺穿，這才接受了事實，和張姨娘一起跟着侍衛走了。
謝長璟命人將她們一路安全護送，暫時安置在了慈心庵之中。慈心庵與相國寺距離並不遠，所以，他也可以過去見她們一面，安排她們接下來逃亡的路線。
“為什麼？是皇后要殺我們？”
蘇鶯兒一見到謝長璟，開頭便問了這麼一句。謝長璟是搭救她和娘親的人，也只有他，能解答自己此刻心中的疑惑。
謝長璟雲淡風輕的回答，“早就從你們做下虧心事的那一刻，就該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皇后那種人，是不會容得下知道她這麼多秘密的人活下去的。”
張姨娘癱坐在椅子上，“皇后真的會對我們下手，可是她是一國之後，又是武侯府的嫡女，我們兩個人怎麼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那倒也未必，”蘇鶯兒將目光又重新轉回到了謝長璟的身上，“楚王殿下，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會對我們出手相救呢？知道我們有危險的，我想，應該是莫婕妤才對吧？”
謝長璟並沒有生氣，蘇鶯兒的確是個有點頭腦的人，能夠猜到他和莫如雪之間有些關係。但是，蘇鶯兒又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永遠不知道滿。如今被追殺，還沒有嘗到教訓，打算用他和莫如雪之間的關係來做些交換。
“蘇小姐，說說你的條件吧。”
蘇鶯兒輕輕一笑，“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殿下能夠保護我和我的娘親，讓我們免遭毒手。至於殿下與那莫婕妤之間有什麼關係，我也不想過問，畢竟，殿下很快就要迎娶相府千金了，俗語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也不想做煞風景的事情。”
謝長璟思忖了片刻，“你們的去處，本王自然會命人安排妥當。但你們自己，好自為之，本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