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功敗垂成 回師遼陽

陳駿德的擔心並非無的放矢，糧草乃是行軍打仗的前提，也是維持作戰的最為關鍵的一環。眼下手中糧食越來越少，再加上后金方面的不折手段的挑釁，最終明軍將士也會有一場難以控制的大爆發。與其那時候像無頭蒼蠅似的出城送死，不若此時細細謀划，準備妥當后給敵人迎頭痛擊來得痛快！

而久經沙場的毛文龍當然也明白陳駿德的意思，沒有糧食也就沒法再繼續守城。而本就請戰情緒高漲的將士們在今天陳駿德這般衝動的刺激之下，自己也實難再繼續彈壓下去。想到這裏的毛文龍“騰”的站起身來，咬着牙說道：“好！求人不如求己，朝廷不來人那咱們就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你我這就去準備今夜出城與那該死的建奴決一死戰！能衝出去最好，就算沖不出去，咱們也要來個魚死網破！就像你說的，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活”！

“這才是我的兄長，這才是大丈夫該做的！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定要殺出我大明軍人的氣魄來，兄長稍坐，愚弟去去就來！”說完這話的陳駿德連忙衝出房門，今夜的成敗都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一群有血性的漢子要用鮮血捍衛軍人的尊嚴！

而在後金中軍大帳中卻是來了一個新的面孔，只見此人身穿女真服飾跪在地上，一臉恭敬的開口說道：“大汗有令，命令兩位主子即刻返回遼陽”！

張口就是這樣的一句話，頓時讓這兩位后金貝勒眉頭緊鎖。一向沉不住氣的阿敏聞言滿臉的不信。眼看就要摘得勝利果實之際，突然被人插上一杠子，心中冒火的他冷着臉開口說道：“范文程，你小子再說什麼呢？眼看着就要拿下這陳、毛二賊了，這個時候怎麼能撤兵呢？是誰在大汗跟前胡說八道了？真是混賬東西！你給我這在等着，本貝勒這就點齊兵馬，今夜拿下此城后在隨你面見大汗”！

來人正是范文程，當他聽到阿敏的話后滿臉的為難，可又是不敢頂着阿敏說話，只好跪在地上哀求道：“回主子的話，這個事奴才可是做不了主。奴才來之前大汗明令讓兩位主子見令后立馬回師，不得有絲毫延誤！而且大汗對兩位主子遲遲不能剿滅明軍心中大為不滿，依奴才看兩位主子還是即刻啟程為好”！

“混賬！”阿敏瞪着眼睛站起身來，隨後拿起桌子上鎮紙狠狠的擲在還沒起身的范文程身上，“咣當”一聲，正中絲毫不敢躲的范文程頭上。看着他頭破血流的模樣，阿敏仍是不解氣的破口大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狗一樣的玩意還敢拿大汗來壓本貝勒？你說你這個狗奴才是不是欠收拾，怎麼就這麼犟呢？兩個時辰本貝勒就能活捉了那陳、毛二賊了，你就當你晚來了兩個時辰不成”？

“這個……奴才……？”滿臉是血的范文程卻是不敢擦，還要恭恭敬敬的回話。而就在范文程支支吾吾之時，一旁的皇太極連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范文程，緊接着拿出手絹摁在了范文程的傷處，一臉怒意的出言訓斥道：“阿敏，你這是幹什麼？憲斗他乃是奉父汗的命來給你我傳令的，你如何能出手傷人？以後再有一次，就別怪我不講兄弟之情將你告到父汗面前！”看了一眼仍舊是不服氣的阿敏，皇太極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咬着牙開口道：“既然父汗有令，那咱們就得遵命撤兵。怎麼，你阿敏還打算抗命不成”？

皇太極的維護讓范文程眼中滿是感激，可是他的話卻是讓不以為然的阿敏瞬間暴跳如雷般的吼道：“誰要抗命了，要不是你四貝勒不肯全力攻城，如今能這樣半途而廢，無功而返嗎？狗奴才，你別在這給本貝勒裝死，你給本貝勒說清楚嘍，到底是因為什麼大汗這麼著急的下令撤兵”？

阿敏的訓斥讓范文程下意識的要跪倒在地，但卻被身邊的皇太極死死的扶住，就在其歉意的眼神中范文程心中一顫，他知道皇太極的抱歉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一種承諾，日後絕對不會有人再能隨意作踐自己的諾言！眼中略顯濕潤的范文程調整了一下思緒，隨即躬身答道：“回主子的話，是大汗要在遼陽設立東京，需要主子們率軍隨行護衛，防止明廷前來滋擾。而且現在廣寧的新任巡撫王化貞最近動作不斷，派人聯繫蒙古林丹汗，還有三等總兵官李永芳。大汗已命李永芳成功的取得了他的信任，大汗旨在明年之初拿下廣寧，進而直逼明廷京師。故而大汗命令這裏的戰事暫且放下，日後再來料理這些喪家之犬”！

聽完這話的阿敏頓時沒了脾氣，畢竟這些努爾哈赤定下的大事不是他能夠指手畫腳的。但是嘴裏頭仍是嘟嘟囔囔的說道：“大汗也是沒個準話，不是說好瀋陽嗎？撒泡尿的功夫咋就變成遼陽了呢”？

而這個時候皇太極滿臉諷刺對阿敏說道：“阿敏，進攻廣寧乃是大事，容不得一絲懈怠！去集合將士們吧，咱們連夜就走！哦對了，二貝勒，記得下次再說父汗壞話的時候最好在心裏頭默念”！

看着皇太極那臉色可惡的神情，阿敏不甘心的看了皇太極一眼，隨後怒視了范文程一眼后大步的走了出去。此時大帳中只剩下皇太極與范文程兩人，皇太極連忙吩咐人去找郎中，然後親自給范文程倒了杯茶后開口問道：“憲斗，咱們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經過處理傷口的范文程並無大礙，只是磕碰傷而已。現在的他滿臉感激的回道：“回主子，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遷都遼陽之際，就是主子心愿實現之時”！

“哈哈哈！”頓時大帳里只剩下皇太極的笑聲，完全沒有因功敗垂成的煩悶。而正在吆五喝六，組織士卒準備撤退的阿敏聽到后，瞪了一眼大帳的同時重重的“呸”了一口。

林畔城中甲士林立，所有人都是挺直了胸膛在聽陳駿德的訓話。而就在這個嚴肅的時候，從城樓上跑過來一個士兵，只見他驚喜異常的大喊道：“兩位將軍啊，不知道怎麼回事，建奴那邊突然撤退了！咱們現在出城估計還能趕上他們隊伍的尾巴，咱還干不干他們啊”？

正在做戰前動員的陳駿德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后，張開的嘴巴差點“啪嘰”一聲掉在地上。這叫什麼事啊，自己好不容易說通不願出戰固執的兄長毛文龍，這邊也如願的鼓舞好士氣準備大幹一場。可這才剛剛開始準備，對手卻是調頭走了。願望落空的陳駿德一臉埋怨的開口問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人家都撤退了才來報我”？

面對陳駿德的質問，這個小校連忙跪倒在地解釋道：“那個伯爺這個不怪末將啊，末將先是看他們大營里的動靜不小，還以為他們要攻城呢。就在末將要遣人來彙報的時候，卻是發現苗頭有些不對，末將也是怕打亂伯爺的出征部署這才沒敢貿然前來打擾。但是等到末將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卻是一溜煙的跑了”！

正在陳駿德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在隊列之中的柳丁突然站出身來大聲的喊道：“伯爺神威，將軍勇武，尚未出征便令小小建奴聞風喪膽，倉皇逃跑”！

拍馬屁誰不會啊，就算沒有達到柳丁的那個層次，但是人家都率先示範了，即是再笨之人也反應了過來。於是這上百人都是仰着頭，扯着嗓子齊聲大吼道：“伯爺神威，將軍神勇！小小建奴，聞風喪膽，倉皇逃跑”！

不管怎麼說眼下的危機終於是解除了，心情大好的毛文龍看着這個會來事的柳丁不住的點頭。真是越看越滿意，這個小子真是要得，有了這個善於審時度勢的活寶確實是讓自己省了不少事。想到這裏的毛文龍隨即轉過頭來，對着陳駿德說道：“駿德，建奴退兵應該是朝廷那邊有動作了，如今咱們也算是暫時安全了，咱們是時候得考慮一下……”。

“所有人快快出城，看看百姓如何？”打斷毛文龍話的陳駿德率先翻身上馬，向著城門方向就疾馳而去。看着快速消失在自己視線里的陳駿德，毛文龍無奈的點了點頭，也是騎上馬跟着陳駿德的腳步向城外奔去。

“這幫畜生，此仇不報我陳駿德誓不為人！”看着滿地肢體橫飛的后金大營，跪在地上的陳駿德仰天怒吼。而跟他出來的毛文龍，包括將士們都是握緊手中的武器，一言不發的盯着這些慘死後金手中的大明百姓。

而此時的京城這是與往日不同，在通往紫禁城的大街上，有一騎士縱馬狂奔。手中舉着一個盒子的他用着高昂，並且異常激動的聲音大喊道：“遼東大捷，鎮江大捷，忠毅伯陳駿德再次出擊，與游擊毛文龍一同攻下鎮江城，殺敵千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