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要敘舊 我要開炮
看着眼前的開原城，岳托心裏可謂是五味雜陳。不之久前就是在這裏，自己損兵折將並且深陷其中。自從自己掌管鑲紅旗以來，完全說得上是前所未有之大敗。今天自己站在這裏，不管這城裏有多少守軍，不管這殺虜軍的硬骨頭有多難啃，他岳托都將要在這屈辱之地重新拾起尊嚴。
此次出征岳托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這先鋒之職，身後站着的則他的親衛巴彥高勒，梅勒額真阿戴，甲喇額真滿都，以及三千人的鑲紅旗將士。而因關保先前捨命護主，現在也被提拔為甲喇額真。但是由於他傷勢過重，此刻正在鐵嶺衛養傷，故而沒能跟着前來。
參將李率泰也是赫然在列，只不過他的臉黑得都能滴下墨水來。自打他帶着人從開原城逃出來之後，便按照計劃直奔固安堡。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兵敗之禍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剛到固安堡的李率泰便被處在暴怒之中的阿戴以兵敗為由，摁在地上重重的打了五十大板！要不是看在他爹李永芳的面子上，阿戴定要將他打死不可！
可是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屁股開花李率泰還要時時刻刻的迎接阿戴的謾罵與拳打腳踢。所有人都知道阿戴是為了雅勒哈的戰而死故意為之的，那雅勒哈是因為自己無能從而兵敗身死，何故要怨在他李率泰的頭上？可是實話向來沒人敢說，就這樣，李率泰在阿戴的連踢帶打中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直到今天終於才算是終於得到了解脫！
作為一向驕傲的李率泰，這種侮辱是他絕對不能忍受的！可是他卻不得不卑躬屈膝的活着，他的夢想絕不允許在現在就被人扼殺！眼神中藏着殺意的李率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阿戴，不由得緊緊的握了握拳，他決定要將滿腔的怒火都先發泄在眼前的開原城上。而這筆賬暫且記下，日後連本帶利的定要一分不少的討回來！
岳托來到后並沒有立即下令攻城，因為作為先鋒部隊的他並沒有攜帶攻城器械，只能是讓其他人封鎖四門。而他則是帶着他的親衛巴彥高勒留在開原城東門等待着陳駿德的到來，這些個日子岳托每天輾轉反側想見到的就是那個表面看上去極其斯文，內心卻是無比狠毒的劊子手。他要看到陳駿德那悔恨的表情，還有他那突然露出驚恐的面容！他要一點一點的摧毀他的意志，一個接着一個的殺光他的口中的兄弟，就像他當初對待自己的那般！
快步來到城東門的陳駿德連忙向下看去，氣喘吁吁后緊接着四目相對，兩軍首腦之間猶如電光般閃爍不停，讓四周之人皆是不敢睜眼直視。看着這個又是威風凜凜的岳托，陳駿德的臉上卻是真的帶有些許後悔之色。這讓在城底下看得分明的岳託大為得意，恨不能仰天大笑以抒情懷。
而陳駿德此時想到的卻是自己的兄弟馮天宇，自己用那個成天也不願說話，躲在屋裏逗狗玩的馮天宇換走了一個沙場悍將，自己這買賣乾的實在是吃了大虧了！可是木已成舟，怒其不爭的陳駿德真想把跟狗摟摟抱抱的馮天宇帶到城門之上，看他臉紅不臉紅！還好意思每天唉聲嘆氣，不思進取的過日子嗎？
搖了搖頭的陳駿德仔細的看着岳託身后的軍士，在心中略微算計了一下。如果這岳托他身後沒有什麼後援的話，就憑他這一千餘人，自己非要帶着殺虜軍殺出城去，再活捉他一次不可！可是眼下並不能出城冒這險，若是被他岳托黏上了，自己這城立馬就要被後續的建奴所攻破！這樣的仗真是憋屈，一貫崇尚進攻的陳駿德不免的心中憋悶。
就在陳駿德在城牆上跟岳托瞪着眼睛的時候，吳雄威一臉擔憂的開口道：“大人，這不過是他們的先頭部隊，卻是不足為慮。開原城雖不是什麼堅城，但也不是他岳托能騎馬上來的。咱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他們的後續部隊，後來者定有攻城器械！咱們之前佈置的城防設施除了大炮以外，都讓那個該死的朱萬良給毀了！還有那些咱們訓練過的協助守城的百姓，也是一個不剩的都給帶走了！眼下整個開原城只剩下殺虜軍五千餘人，還有不到兩千餘人的俘虜。再加上朱萬良的棄子六百餘人，滿打滿算八千軍士來守開原城”！
這個數目跟陳駿德與眾人之前算計的人數規模出入可是不小，滿打滿算能打仗的也就是殺虜軍老本那不到兩千餘人，由於朱萬良的突然介入，新兵訓練的也是不足，故而新兵還需要老兵來帶。而那些俘虜什麼的打順風仗還可以，若是到了緊要關頭，第一個逃命的就是他們！再加上這一下子又少了四千餘名百姓的協助，建奴來人數在一萬左右還可以勉強應付，若是超過這個數，自己定然守之不住！
陳駿德滿臉無奈的看着那些在殺虜軍看管下正忙着佈置城防設施的俘虜，一個接着一個的搬來彈藥，還有弓箭，門板，房梁都過來湊合了。可眼下也沒有什麼別的法子了，之前準備好的桐油，石頭，滾木也隨着朱萬良的離去永遠的消失在開原城了。陳駿德知道現在可不是自己抱怨的時候，要不儘快想出破敵良策，自己這些人都得死在這裏。並且還要死的毫無意義，這種死無對證的良機朱萬良那廝定要大做文章！看了看四周一臉頹敗眾人，陳駿德連忙給眾人鼓氣道：“都傻了啊？就這幾個人還不夠咱殺虜軍一口吃的呢！那個誰，劉麻子呢，你小子快點給我過來，馬上帶着你的人衝著城牆下給我開炮！正所謂先聲奪人，能打死幾個算幾個，向他展示一下咱殺虜軍的氣勢”！
陳駿德話音剛落，吳雄威臉上卻是略顯難看的開口說道：“大人，這個按正常來說現在你還要與建奴對罵一番，等他們進攻之後咱們再進行相迎的反擊。畢竟咱們是被動防守，若是建奴連續不斷的攻城，咱們的士兵定會疲憊不堪。此時節省彈藥並保存實力，以後這才能持久與之對抗”！
陳駿德卻是十分急促的開口道：“反正咱們這邊大炮也準備的差不多，而且他們後續部隊都能隱隱的看到影子了。好像咱們自從得了這些大炮后還沒有試過呢吧，今天拿出來就是見識一番聽聽響，也算得上是壯壯聲勢”！
其實陳駿德這麼做也有自己的考慮，但是有很多話沒法在士兵面前明說。此戰自己想要打持久戰是根本行不通的，以現在他手中的糧食，殺虜軍這些人省吃儉用最多也就能挺十天。等到糧食吃光后，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是無濟於事，城破之局就是定數！而且打持久戰是為了等待援軍，有朱萬良在中間阻撓，殺虜軍定然也是不會有什麼援軍來助。
而且按照陳駿德之前給朝廷奏報的作戰計劃，在這建奴來攻開原城十天之內，遼東其他的軍隊四下出擊定會讓建奴焦頭爛額，而自己的老師熊廷弼也一定能成功打到赫圖阿拉城下！打死陳駿德也不相信他朱萬良有左右朝廷用兵的能耐，若是他有這能力，他也不用這麼費力的對付自己了。並且自己不能示弱，對於岳托這個算得上是頗為了解自己的老對手，若是自己稍微的變了用兵策略，他定然會生疑。打仗其實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有自己像之前那樣瘋狂的戰鬥，他才會謹慎出擊，自己守城的壓力反而會更小些。
看着城牆上的陳駿德在與身邊之人說著些什麼，岳托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能是嚇破了膽與部下商量如何防守呢吧！能看到自己的仇人明顯的愁眉苦臉，心中大為痛快的岳托略顯得意的仰起頭高喊道：“陳駿德，咱們又見面了！故人相見難道你不想說些什麼嗎”？
陳駿德看着城垛口大炮旁都已經站好了的拿着火把之人，轉過身來露出笑臉同樣的大喊道：“哈哈，這個當然要說了，但是岳托，其實現在這個時候最該說的就是開炮”！
整個開原城中會鼓搗大炮的只能在俘虜當中找，而一直跟在劉麻子身邊的韓世成就是箇中高手。隨着陳駿德的一聲大吼，早已經準備就緒的韓世成帶着他訓練的炮手同一時間點燃引信，本來不長的燃燒時間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之中變得格外漫長。
在陳駿德突然吼聲的同時，岳托的眼睛都快隨着那黑黝黝的炮口瞪了出來，連忙調轉馬頭大喊一聲：“快給我衝上去，衝上去”！
“轟隆隆”的炮聲將離得不遠的陳駿德震得耳朵“嗡嗡”作響，煙霧也是嗆得陳駿德不停的咳嗽。待白煙被風吹走之後，對殺傷力頗為期待的陳駿德連忙向城下望去。
“劉麻子，你給我馬上滾過來！我讓你管着這些寶貝大炮，怎麼咱殺虜軍的第一炮這咋一個人都沒打到呢”？
看着眼前頭髮都快立起來的陳駿德，劉麻子哆里哆嗦的開口答道：“大人，你不就是要聽聽響，壯壯聲勢嘛，這目的也都達到了呀！都要怪末將沒跟大人你說清楚，這幫建奴離得太近了，咱們這大炮本來就打不到他們啊”！
陳駿德看着距離自己將近八百多米的那些黑乎乎的炮彈痕迹，一臉不甘的破口大罵道：“這是他娘的什麼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