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臣願赴遼 一查究竟
鐵嶺衛現在是一派出征之景，自從杜度無果而返之後，努爾哈赤決定不再繼續等下去，要趕在過年的時候給明廷獻上一份大禮。隨行的除了他的兩黃旗，還有代善正紅旗與誓要復仇的岳托的鑲紅旗，而其他人則是另有安排。
看着浩浩蕩蕩出發的軍士，站在皇太極身後的杜度則是一臉玩味的嘆道：忠毅伯啊忠毅伯，咱們的買賣能否繼續就看在這內憂外患之下，你是否能完好無損的挺過去！
自從陳駿德陞官封爵之後，萬曆皇帝就又恢復到以前既不上早朝，又不處理軍政的狀態之中了。這讓那些擼胳膊挽袖子，準備中興大明的朝臣們頓時感到渾身有勁沒地方使，不由得好生的失望。
可是今天的早朝文武百官都是精神抖擻的站在太和殿之中，就連那些從不露面的勛貴們都爬起床站到這裏。微微的看向英國公張惟賢，定國公徐希，成國公朱純臣，還有他們身後大小勛貴一臉的睏倦。都讓一直看不上他們的文臣們臉上露出濃濃的鄙夷，你說也沒你們什麼事，瞎跟着湊什麼熱鬧啊，大冷天的貓在被窩裏不好嗎？
但是這些文臣臉上除了不屑卻是都不感到有什麼稀奇的，因為他們知道今天可不是一個尋常的日子，而那個躲在宮裏的皇上也一定會來到這太和殿，一切還都是源於那個風頭正勁的陳駿德！可風水輪流轉，今天可不再是他陳駿德陞官封爵了，而是遭人上奏彈劾！其罪名也是琳琅滿目，而最讓人心驚的就是這位朝廷新晉的忠毅伯被指其投靠建奴，私放重犯岳托之事。
萬曆皇帝的身影出現在龍椅之上的時候，眾臣都是一臉的理所當然之色趕緊跪下叩頭。嘴上說得是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可心裏頭卻是暗嘆：看來這個陳駿德還真是簡在帝心，只要是他的事，這個萬事不理的皇上肯定要到場。
揮了揮手讓眾臣平身的萬曆皇帝臉色並不好，自己的身子可是一天不如一天，而這個陳駿德又來給自己添堵。看着底下朝臣躍躍欲試的模樣，萬曆皇帝不免的頭疼了起來。他給自己上的奏章萬曆皇帝都已經看過了，主要是因為走脫了岳托，他被總兵官朱萬良關押了起來之事。除此之外便都是感激之語，尤其是那句“聖上破格提拔臣，臣定殺虜以報恩”最是讓萬曆皇帝滿意。
依舊是給事中姚宗文率先發難，站出來躬身一禮后開口說道：“皇上，總兵官朱萬良上奏彈劾忠毅伯、明威將軍陳駿德”！
高亢的聲音將太和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陳駿德在朝中並無根基，除了萬曆皇帝面無表情之外，其他人都是略顯幸災樂禍，就差在他們臉上寫着“等着看熱鬧”那幾個字了。
而姚宗文也是非常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隨即義正言辭的接著說道：“皇上，陳駿德在收復開原城后不思聖恩，居然虐待百姓，濫殺無辜，全城百姓苦不堪言。后在總兵官朱萬良駐防開原城后，才應百姓的之求轉移至瀋陽。然而陳駿德依舊是桀驁不馴，指使部下無端挑釁，打死打傷官兵數人，肆意抓捕其賬下將官，甚是囂張。最後竟然發展到與建奴交易，放走了建奴貝勒岳托，建奴送來一美貌女子還有無數金銀之物”！
就在眾人膛目結舌的時候，大學士方從哲在萬曆皇帝的示意下開口問道：“你說的這些都可有證據？你姚宗文身為御史言官可聞風奏事，可他總兵官朱萬良可沒有這個權力！開原城現在乃是即將到來的大戰之關鍵，可是不容有失”！
“方閣老不要心急，下官的話還沒有說完”！
姚宗文敷衍了一下發問的方從哲，依舊高聲的奏報道：“后經總兵官朱萬良的調查發現，前殺虜軍監軍章仁壽也並非死於戰亂，反而是剛到殺虜軍便被陳駿德斬殺祭旗，前開原總兵馬林亦是被那陣還是土匪的陳駿德所害。陳駿德所犯罪行皆是人證物證俱在，故而現將陳駿德困於開原城大營之內。還望聖上及早下令押解進京，遼東大戰在即，如若遷延恐生後患”！
姚宗文慷慨激昂的聲音停下后，太和殿裏的文武百官都快聽傻了。雖然眾人都知道陳駿德被彈劾，但是聽到細節后仍舊是“嗡嗡嗡”的私下討論了起來，沒想到這個陳駿德如此的膽大包天，那個倒霉的監軍章仁壽還有那個總兵馬林都是死在這個愣頭青陳駿德的手上，看着龍椅之上黑着臉的萬曆皇帝，看來今天這熱鬧可是小不了！眾人的陣陣私語良久，直到大太監王安大聲斥責制止后才漸漸的安靜下來。
同為一丘之貉的張修德也是連忙站出來說道：“此等為人豈能在外領軍！皇上，應即刻下旨將陳駿德押解進京，細細調查，若是他真的與建奴勾結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兵部給事中趙興邦一臉憤怒的站出來開口道：“此等禍害怎還留在開原城？這個朱萬良是怎麼辦事的，應立即押解進京才是”！
“他手握御賜玉如意，稱有皇上的口諭，地方官吏無權管轄，故而只能是先行關押，等待聖裁”！
說到這裏的姚宗文對着高坐在龍椅上的萬曆皇帝開口說道：“皇上，這等口諭實不該輕易下，陳駿德之所以敢如此飛揚跋扈定是仰仗於此！並且彈劾他的總兵官朱萬良上奏，之前的開原大捷極有可能乃是陳駿德與建奴串通好的，藉此取得朝廷信任以危害社稷。陳駿德與建奴狼狽為奸，若是此戰還是讓遼東之軍四下出擊，就極有可能讓建奴各個擊破，進而趁勢攻佔遼瀋，直逼京師！皇上，前場大敗皆是分兵之過，若是遼東再敗，整個遼東都將徹底失去控制”！
“是啊，皇上”！
“事關戰事不得不謹慎處置”！
“皇上得立即遼東經略熊廷弼下旨，陳賊的策略不可再用，即刻押他進京”！
萬曆皇帝早就預料到了是這個結果，自己雖是器重陳駿德，但是並沒有信任到面對滿朝文武的彈劾視而不見。可這麼多的罪名萬曆皇帝絕不相信，眼下也只能幫着這個不讓自己省心的陳駿德擦屁股，無奈的開口說道：“總兵官朱萬良的奏章朕已經看過，網羅了不少罪名呢！可是朕要問問諸位，他朱萬良是總兵官還是錦衣衛？朕看是他閑得無事可做，居然搶別人的飯碗！這場大戰即將開始，竟然還在質疑之前的開原大捷，那一顆顆的人頭你們都沒看見嗎”？
儘管龍椅上的萬曆皇帝黑着臉大聲的訓斥，可是姚宗文依舊面色不改的開口說道：“回皇上，人頭亦是可以作假，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將陳駿德帶回京城一審便知”！
就在眾人都默默點頭之時，一個讓人意想不到之人卻是突然站了出來，只見英國公張惟賢從武將那班一步邁出，看了一眼姚宗文後開口說道：“皇上，姚御史的話絕無可能，那麼多建奴的腦袋豈能作假？其實想要驗明真假也用不着那麼麻煩，兵部接收的人頭，兵部當能知其真偽”！
對於英國公的變態不光是讓群臣詫異，就連萬曆皇帝自己都搞不清狀況。但是至少有一個人能說句公道話了，今天的局勢自己看來也是無法掌控，但事關遼東戰事，容不得半點馬虎。想到這裏的萬曆皇帝開口問道：“英國公所言甚是，兵部主事何在”？
聞聽萬曆皇帝相召，兵部主事馮正威立馬邁步站了出來，隨即躬身答道：“回皇上，微臣所驗收之人頭並無虛假，皆是建奴之青壯！若是以他們的性命為代價誆騙朝廷，那可是足有兩千八百六十五顆人頭！這樣的手筆，而又如此大的風險，對於那彈丸之地的建奴來說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給事中趙興邦語氣生硬的說道：“皇上，即便開原大捷是真的，但是此番大戰絕不能進行！不能拿遼東這祖宗之地，還有十數萬將士的性命冒險！而對於陳駿德也要押解進京，朝廷律法不容褻瀆”！
“此言差矣，遼東之禍每日所費糧餉甚巨，豈可半途而廢”？
一聲大吼，將太和殿上的人，包括萬曆皇帝在內全都震得一驚。眾人扭頭看過去皆是奇怪，依舊是這個今天不知道抽哪門子瘋的英國公張惟賢。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誰都愛錢，可是誰像他一樣為了錢不要命啊！再者說了，你老貴為國公朝廷勛貴，家裏面金山銀山的，何苦來趟廁所這灘渾水呢？
此時的英國公張惟賢眉毛都快立了起來，一改之前萬事漠不關心之態，陰沉着臉開口說道：“朝廷律法不容褻瀆，但是有功之臣亦不能侮辱！所有的罪證都只是那總兵官朱萬良的一面之詞，你們就要將朝廷的明威將軍，堂堂的忠毅伯五花大綁押解進京嗎”？
“英國公的意思是置之不理，任由陳駿德在遼東肆意妄為嗎”？
英國公張惟賢看也不看質問自己的趙興邦，長出了口氣後轉過頭對萬曆皇帝開口說道：“皇上，微臣願領旨赴遼，一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