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宇心憂 兄弟夜談
中午的時候給陳駿德送飯的是齊大嘴的手下，還沒等陳駿德問問什麼情況呢，這小子放下食盒就跑了，看着他行色匆匆，其實陳駿德心裏也是明白了，看來自己這一段的辛苦沒有白費，今夜山寨必然大亂，小爺我離開這鬼地方應在此時了。
這頓飯馮天宇吃的是沒滋沒味的，心裏七上八下，本以為陳駿德胸有成竹，定有萬全之策。沒想到他也是兩眼一抹黑，全憑運氣。
看着陳駿德在那胡吃海喝，自己卻味如爵蠟，難以下咽。哎，我怎麼這麼命苦啊，至從自己被抓進山寨以來，這一會高興，一會擔憂，這才短短几日，就在樂與痛的邊緣數次掙扎，這日子沒法過了。
“駿哥，你咋還有心吃得下呢，這都什麼時候了，咱兩還不知怎麼逃跑呢，你咋不知道愁呢”？
陳駿德擦了擦滿嘴的油膩，一盅燒酒慢慢的喝下，吧唧吧唧嘴，搖頭晃腦，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看得馮天宇眉頭一皺。
“駿哥，問你話呢，咱兩咋整啊，你別總想着吃喝了，這要是沒弄好，估計以後咱兩就沒得吃，沒得喝。估計也用不着了。駿哥，你正經點，我這都要急死了”。馮天宇是心急如焚，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刻也消停不下來。
陳駿德看着着急的不得了的馮天宇心裏是笑開了花，哈哈，不管多麼玩世不恭的人，在自己最關心的事上出現什麼問題了，也會認真起來的。所以有些人總是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不是他們見怪不怪，習以為常，而是沒有觸及到他最為關心，最為在意的地方，別以為他們那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萬事皆平常心是多高大上，多麼成熟的表現，其實喝多也吐，挨打也疼。
陳駿德站了起來，走到馮天宇身邊，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到：“天宇兄不要這麼擔憂了，來坐下好好聊聊”。說完拉着滿臉不情願的馮天宇安安靜靜的坐了下來。
“哎，這就對了，遇到啥事都不能自亂陣腳，穩穩噹噹的，就沒有那過不去的坎。其實事情都是按照咱們的算計來發展的，咱們希望營造出的情況，現在都變成了現實，剩下的就好辦了，已經完全瞭然於胸，盡在你我掌握之中。剩下最後的一項就是如何逃跑了，這點我是真沒招啊。當初來的時候我也沒主意道路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放心到那個時候，這幫土匪還得爭奪老大的地位呢，哪有時間管你我的事，估計其他的問題肯定都會迎刃而解的，你就放心吧大宇”。
馮天宇依舊皺着眉頭，一臉的凝重，對陳駿德說到：“但願吧，以後我在出門一定要多帶幾個人手以防不測，像現在這樣，小命都捏在別人手上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駿哥，兄弟的命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謹慎啊”。
“哎，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萬事有我呢，定護得你周全！今夜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多睡一會，晚上咱們就行動”。
瀋陽衛馮府大院，聽了馬夫傳來消息的等老爺子勃然大怒，“這是哪來的混賬，敢抓我馮家的少爺，他們活得不耐煩了吧，來人啊”。
馮府的大管家應聲答言：“老爺有什麼吩咐”？
“去賬房支500兩銀子，帶上家丁與我一起會會這不要命的土匪”。
“明白了，老爺，小人這就去辦”。
“嗯，要儘快，估計土匪那條件有限，對他也好不到哪去。天宇從小就沒受過這樣的苦，遭過這樣的罪，等救出天宇，老夫就滅了他平頂山上下，我看看誰還敢動我馮家的人”。
山寨里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山寨估計是要變天了。神仙打仗，小鬼遭殃，山寨里的小嘍啰們噤若寒蟬，往日裏嬉笑熱鬧的山寨，竟變得如此的安靜。暴風雨前來的安靜是如此的難能可貴啊。山寨之中三位當家的院子裏的人進進出出，都心照不宣的準備着，大戰一觸即發。
到吃晚飯的時候，齊大嘴仍舊沒來，馮天宇叫醒睡的昏天暗地的陳駿德起來吃飯，馮天宇心中也是由衷的敬佩陳駿德這種不長心的精神，我這一下午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可到好，一下午睡的踏實極了，叫醒之後又顯得十分有胃口，雞鴨魚肉的都往嘴裏送，咋就看不出來他有一絲的緊張呢。
陳駿德看着擔憂了一天的馮天宇也是無語了，都跟他說明白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咋還這麼害怕呢，不吃不喝，覺也不好好睡，今晚上的行動，就怕他中途堅持不下來。哎，這小子竟操那沒用的心，陳駿德無奈的開口到：“大宇，你多吃一點，咱兩晚上得跑回家去呢，你要是中途跑不動了，再被抓回去可就沒咱兩什麼好果子吃了”。
“啊，知道了”。馮天宇嘴上說的好，可還是跟之前一樣，依舊我行我素。也不動筷子，看着陳駿德大快朵頤，自己卻如鯁在喉，什麼也沒有心情吃。腦子裏想的大多數就是自己該如何逃跑，畢竟是事關自己的小命，這要是半路殺出來個陳咬金來。可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吃罷了飯，兄弟二人也無事可做，坐在桌子旁邊兩人默默對視，馮天宇那點心思全擺在臉上了，悶悶不樂，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嚴肅表情，一直掛在他的臉上。看得陳駿德哭笑不得，心中也是悵然若失，哎，權力，真是讓人嚮往的東西啊，今日要是小爺我是一方豪強，豈會落到如此的地步？就算是跺一跺腳也會讓這瀋陽衛地震三天。一切還來得及，以後飛黃騰達之日還要感謝現在的經歷，嘗苦方知甜，水不能充饑的感覺，只有試過的人才會得知。
“駿哥，咱兩啥時候開跑啊”？就在陳駿德胡思亂想的時候，馮天宇用着極其低沉的語調問到。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夜半子時就是你我二人離開的時候了。這還有一段時間，大宇，你別整那出愁眉苦臉的熊樣了，這算啥啊，都是大老爺們，平時不惹事，遇事別怕事。最壞的結局也就是被抓回來，這又能怎麼樣？就算是弄死我兩，這有什麼可怕的，人固有一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再說了，到時候山寨里打的熱火朝天的，誰還有閑心管咱兩？我向你保證大宇，這一去必然是一路順風，不會有什麼事的”。陳駿德對着垂頭喪氣馮天宇苦口婆心到。
其實這些道理馮天宇心裏都明白，可就是心裏打鼓，總是感覺今晚估計不會太順利，這種沒有理由的擔憂讓馮天宇備受煎熬，有心跟他說，但一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話到嘴邊又張不開口，也沒法說，自己心裏不安，總不能讓一直忙活的駿哥陪着一起吧。事到如今，前面都挺了過來，到最後也就這一折騰了，想這想那的也沒有用，靜下心來，等待最後的時刻吧。
“駿哥，你不用擔心我了，我剛才就是想多了，現在好了，不想了，明天早上我在家裏為咱兄弟二人擺酒壓驚”。
“好，那就一言為定了”。看着重新燃起希望得馮天宇，陳駿德長長的舒了口氣，
“大爺，二爺和三爺的手下都聚集在一起，有兄弟報告，他們晚上要救出二爺，三爺，你看咱們該怎麼辦”？在大爺的房間裏，一個人正恭敬的向劉大當家的報告山寨里這暗流涌動的情況。
劉大當家的沉吟半晌，其實在自己今天決定將兩位當家的關起來的時候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了。自己本應該克制一下自己，不應該這麼衝動，一切等四妹來了在動手才最為穩妥。可一看到這幫混蛋拉幫結夥，對自己毫無往日之敬意，心裏大為惱火，一氣之下，貿然行動，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了。根據手下兄弟的調查，這兩人手下的人手已經佔據了整個山寨的半數，看來自己不管山寨事的這幾個月中，他們是沒少上串下跳啊。
“將咱們的人手埋伏在四周，等他們來救人的時候就給我殺出去，我要讓那兩個混蛋眼睜睜的看着苦心經營的勢力，在自己面前煙消霧散，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麼下場”！
“大爺，你就瞧好吧”。說完就佈置去了，屋子裏就剩下劉大當家的自己一個人，他自己心裏也是有些傷心，畢竟都是跟着自己十數年的兄弟了，最後竟走到敵對，真是讓人唏噓不已。但一想到這兩個混蛋竟然有二心，那一絲的傷心轉眼之間就化為深深的仇恨，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的背叛，自己絕不原諒，所有的恩怨糾葛今夜都一起了結吧。
今晚的月亮盡顯嫦娥的妖嬈，皎潔的月光將山寨照的如此的安逸，祥和。微風輕輕拂過，彷彿月仙子那細膩的指尖劃過一樣溫柔，讓人心曠神怡，整個人都完全的沉浸在這一剎那的美好之中，讓人不能自拔，美不勝收。
一群行色匆匆的人對今夜的光景毫無留戀之意，打頭之人正是龐德龍的心腹沈老六，想當初龐德龍，瘋子，沈老六那是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過命的交情，今日得見自己瘋子兄弟死的慘烈，心裏早已經是火冒三丈了，這下二爺又被關了起來，想必是凶多吉少，早已經按耐不住了，要不是等着召集弟兄，恐怕在龐德龍被關的那一刻，他就出手了。心裏迫不及待的極速向後山走去。
後山關押着龐德龍的院子裏只有幾個土匪，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屋子裏卻是劉大當家的與龐德龍坐在了對面，桌前擺滿了酒菜，兩人身後都站着大當家的人。沉默了有一會了，劉大當家的舉起酒杯，對龐德龍說到：“來，德子，你我兄弟二人飲滿此杯”，說完一仰頭喝下，拿着空杯子示意龐德龍喝酒。
龐德龍聽到德子稱呼的時候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之前與大哥一起打天下的時候的事了，在想到現在心裏挺不是滋味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平靜的說到：“大哥，這不會就是斷頭飯了吧”。
劉大當家的用深邃的眼神看了看這位自己昔日的好兄弟，剛產生的兄弟情瞬間就被仇恨所代替。“兄弟何出此言啊？就是咱哥倆好好的喝一杯”。
龐德龍把玩着酒杯，頭也不抬，低聲說到：“大哥，有話不妨直說，瘋子兄弟你說殺就殺，那是跟我過命的兄弟，如今恐怕我也是命在旦夕了吧？這也不難猜測。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顧及什麼？大哥拿別人都當傻子嗎”？
劉大當家的一杯酒下肚，回應到：“哥哥我廢話不多說了，就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我這毒是不是你下的？只要你說不是你下的手，以後咱們還是兄弟”。說完眼睛盯着龐德龍，目光如炬。
“哈哈哈，大哥這是在跟我談兄弟情義嗎？你老不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事太晚了嗎？想必大哥已經在院子外埋伏好了人手，就等着我的人一頭扎進來，你好來一個一網打盡吧，大哥你殺我兄弟，我怎麼還能和你繼續做兄弟”？
“那是他們找死，也是你野心太大，害了自己的兄弟，怨不得他人”。劉大當家的厲聲喝到。
龐德龍自顧自喝了一杯酒，笑着說到：“大哥，是你自己對權利看得太重了，我跟着你十數年的光景，手下有幾個過命的兄弟怎麼了？他們就這麼礙眼嗎？你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整死了瘋子，大哥端得威風的緊啊”。
“莫要狡辯了，不是你有二心我怎麼會對你動手？你還沒回答我呢，是不是你下的手”。劉大當家的凶神惡煞的說到。
還沒等龐德龍說話呢，院子的門嘩啦一下就被踹開，沈老六大喊一聲：“二爺，小的來救你來了”。
劉大當家的對着龐德龍說到：“你瞧，你的兄弟到了，怎麼要不要見一見啊”？
龐德龍的手緊緊的抓着酒杯，不發一言，面帶凄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