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娘,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我需要一些工具。」
「啥工具啊?」漁夫妻子覺得她很奇怪,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撞壞了腦袋。
「我需要一些酒、清水、乾淨的布巾,以及針線和蠟燭,另外,可否請你到京城城郊的皇商霍家找曲少寰或者石定,一定得這兩位其中一人,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忙。」
「姑娘,這你就為難我了,這兒是海上的一個小島,離京城可遠着呢,再說了,我這輩子從沒去過京城,找人這事兒我可幫不上忙。」
「我幫。」從外頭進來的漁夫聽到她的請求,爽快的答應了。
「老頭子,這裏去京城可遠着,你怎麼去?」
「從京城附近的港口上岸,也不算太遠,大概三、四日吧,姑娘要轉達什麼話給那兩位公子?」
「老伯可有紙筆?」
「老頭子不識字,家裏沒那些東西呢。」
聽到漁夫家沒紙筆,劉巧若很快的想到一個方法,她撕下了裙擺下方的一塊白布,咬破了手指頭,以血疾書。
「姑娘啊,你讓我轉話不就好了,何必咬傷自己呢!」
「是啊、是啊!」
漁夫夫婦看了都覺得她太衝動。
但劉巧若不覺得疼,只要能讓她和霍棋佑有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要流更多的血她也在所不惜。
擔心嚇着了漁夫夫婦,劉巧若請他們離開后才開始動手術,還好以前她有修過外科縫合技術的課程,縫合傷口尚難不倒她,只不過工具很克難,無法把傷口處理得非常漂亮,而且她只能用蠟燭和酒水消毒刀具和針,然後在完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替霍棋佑做清創的手術。
就在她進行手術時,漁夫妻子端來了熱水,瞧見她正拿刀割着霍棋佑傷口上糜爛的肉屑,嚇得打翻了手中的水盆,驚呼道:「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啊,你可是在我們的屋子裏殺人啊?!」接着她放聲大喊着丈夫。
正準備要出遠門的漁夫聽到妻子凄厲的叫喊聲,連忙放下手邊的事兒進屋查看,這一看,他也嚇到了。「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樣會害死這位公子的啊!」
劉巧若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解釋道:「老伯、大娘,你們聽我說,他是我的夫婿,我不可能會害他,我現在就是在救他的命,請你們相信我。」
漁夫一時間實在很難相信,刮人家身上的肉怎麼算是救命了,但是看她說得誠懇,眉宇間又儘是擔憂,他又想起他發現兩人時,男人確實把這個姑娘緊緊抱在懷裏,似乎不希望她受傷,所以他決定相信她的說詞。「我明白了,你就儘力的拯救你的夫婿吧,你的……血書,我會幫你帶到的。」
漁夫妻子覺得丈夫太好說話,一把扯住丈夫激動的道:「老頭子,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嗎?天底下哪有人拿刀在救人的……」
「這叫做手術,因為我夫婿的傷口已經有些潰爛,我得幫他把爛肉刮除,才能把傷口縫起來,這是復原最快,也最不容易讓傷口繼續惡化的方法。」
見妻子還想開口,漁夫馬上把妻子拉出去,叫她快再去打盆熱水來,盯着她把水盆送進房裏后,再三叮嚀別去打擾,這才離開去送信。
劉巧若專註的替霍棋佑動手術,但他因失血過多,脈搏微弱,情況非常危險,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必須把他叫醒,於是她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跟他說話——
「霍棋佑,你說過這輩子你不會放開我,你一定要說到做到!」
「霍棋佑,你別再睡……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其實……我不是劉巧若,但也不全然不是……這要怎麼說……等你醒來……我會好好跟你解釋的,你要快點醒來,知道嗎?」
霍棋佑已經陷入重度昏迷,為了喚醒他的意識,她就像個神經病似的自言自語個不停。
做完清創,她開始縫合,他依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她更加焦慮。
「霍棋佑,我還沒跟你說我喜歡你,你給我醒來!」
「你不能丟下我!」
劉巧若難過的低聲哭喊,在被現代的丈夫背叛之後,她心灰意冷,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但是霍棋佑打動了她的心,讓她打開了心門,讓她愛上了他。
她不想失去他,無論如何她都一定會讓他好起來。
在外人看來,霍宅被查封了,但霍家的商行仍在運作,由曲少寰管理,而搜尋霍棋佑的差事,就由石定全權負責。
他帶着霍家的私家護衛到兩人墜落的山崖下搜尋,幾日過去了,還是沒有找到人,他們決定往海上尋找。
恰巧,就在岸旁,遇到從小島過來的老漁夫,石定上前詢問,「老丈,借問最近幾日你可否看見有落海之人?」
漁夫一聽,差點就脫口說有,但他想到劉巧若說他們是被害而落海的,她把信交給他時,還再三叮囑他千萬不要隨意將他們的下落告訴別人,所以他又把話吞回肚子裏去。「沒有。」
石定難掩失望,但還是謝過老漁夫,並道:「老丈,你是漁夫,必然長年在附近討生活,若你有瞧見陌生的一男一女,請到京城霍宅通報,我是霍宅護衛石定,若能尋到我家少爺和少夫人,必有重賞。」
老漁夫一聽,立即瞪大了眼珠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這下子他連京城都不用去了。
「這位爺,你說你叫石定,是霍家的護衛?」
「正是。」
「太好了!快跟我走。」
「去哪兒?」石定楞楞反問。
「跟我走就是了。」老漁夫把石定拉到小船旁,才小聲道:「我就是來找石爺你的。」
「你識得我?」石定偏頭想了想,很確定他從未見過這位老漁夫。「老丈,你是不是搞錯了,我並不認識你。」
「你不是要找人嗎?」
「是。」
「你叫石定沒錯?」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就對了,我要找的就是你,不對,正確的說,是一位姑娘讓我找你的。」
「姑娘?」
「一位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她說她是霍宅的少夫人……」
「她在哪裏?只有她一人嗎?還有沒有其他人?」一聽到少夫人還活着,石定激動異常,抓着老漁夫不斷追問。
老漁夫有些嚇到了。「石爺,你冷靜點……你家少爺和少夫人都在我家,詳細情形,還是你自己跟我走一趟吧。」
石定片刻不敢耽擱,吩咐其他護衛先行回府通知后,馬上跳上小船。「快!」
老漁夫見他焦急,也加快了速度,再次讓小船航向大海。
霍棋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這幾日,劉巧若一直苦撐着不敢闔眼,但最終還是敵不過疲憊,在床邊打起盹來。
就在她睡着的時候,霍棋佑醒了。
他微微睜開雙眼,但陽光太刺目,他又馬上閉上了眼睛。
閉着眼,他努力回想幾日來耳邊聽到的聲音,他聽見劉巧若說的每字每句,但他張不開眼,也不確定那些話的真實性。
他記得她說她不是劉巧若,而是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還說她叫做張若曦,是一個醫生。
不會醫術的劉巧若突然能幫人看病,不識字的劉巧若卻能寫得一手好字,若真如她所說,她是張若曦,那麼她這陣子的轉變就不顯得奇怪了。
雖然事實令人感到震驚,但是他更珍惜與她相處的這些日子。
過去,他和劉巧若形同陌路,比仇人更像仇人,若劉巧若依然是劉巧若,他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有美好未來的,但和張若曦就不同了,她的一顰一笑牽動着他,她的眼裏有他,她的心裏也有他,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即使面對險境,他們仍會一起面對。
他一點也不介意她到底是劉巧若還是張若曦,重要的是,她是她,她是他想牽手共度一生的女子。
漁夫妻子端來了早膳,見霍棋佑端坐在床上,忍不住驚呼,「真是奇迹啊!你竟然清醒了!這姑娘的醫術真是太厲害了!」
漁夫妻子原本一直把劉巧若當做是瘋子,所以丈夫一出門,她除了送膳食,完全不敢踏進房裏一步,就怕劉巧若突然瘋起來,會拿刀刺向自己,每天睡覺前,她還會巡視屋裏屋外,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拿來堵門,連窗子都用釘子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