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山野狼孩
平日裏,這幾個夥計,都是一等一等的好手。隨便三五個人,根本近不了身。現在突如其來的求救聲,卻讓我覺得異常的不安。
於是,我又吩咐了幾個夥計,帶上傢伙,去查探他們的蹤跡。不管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家的皮貨鋪子,有個規矩,這是從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如果要是進山或者出遠門,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執行特殊任務的時候,都會沿途留下鋪子的標記。那是一個詭異而又扭曲的骷髏頭,看起來,卻格外像是一張狼臉,但是眼睛,卻又像是狐狸。總之,就是這麼一個四不像的玩意兒。
至於當初,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個圖案,定為鋪子的標記。爺爺卻沒有詳細的跟我解釋,只是很簡單的說了一句,他以前在山裏,遇到過這麼一張臉的怪物,並且那怪物,還救過他的命。
爺爺說,把這張四不像的圖案,當做是鋪子的標記,是為了讓子孫後代都記得,真的發生過這麼回事兒,要懂得感恩。
當時我心裏還一陣納悶,能長出這樣一張面部詭異,恐怖的臉,該是怎樣的一頭怪物呢?
只要沿着這些標記,一路找下去,肯定就能找到那兩個夥計。
突然間,電話又響了!
打電話的是孔老黑,我沒好氣兒的說道:“老子正遇上點棘手的事兒,煩得很。你他娘的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啊!”
我絲毫不想跟這小子閑扯淡,上次他跟人說,我這裏能搞到槍。這事兒到現在,還是我心裏的一個疙瘩。
平日裏,雖說與這小子走得近些,無話不說。但規矩,還是要講的。可這小子倒好,就是死也改不了貪杯的臭毛病,只要一瓶貓尿下去,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像是倒垃圾似得,一股腦能給你抖個底兒朝天。
“別呀!我這找你,是有正事兒要說。老爺子可來消息了,問你那邊的事兒,是不是碰到釘子了……”孔雲亮在電話那頭,有一搭沒一搭跟我閑扯。
可我一聽這話,立馬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鋪子裏遇上事兒了,我三令五申的吩咐夥計們,不許告訴老爺子,免得他老人家操心。
鋪子裏的夥計,我也算是知根知底,嘴巴都嚴實得很,唯一一個可能把這事兒捅到老爺子那去的人,就只有這個孔老黑了。
“你他娘的,老子這邊,已經是他媽的焦頭爛額的了,你還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給老子添堵!”我當真是被這傢伙氣壞了,平時遇到什麼事情,那可都是咱倆商量着來。有事想辦法,想不出來辦法,再請人幫忙。唯一一檔子忌諱就是,不管在外頭遇到多大的事兒,都只能自己扛着,不能讓老爺子替咱擦屁股。
“這事兒不怪我啊,你叫我幫你打聽那個老獵人的消息,我一個不留神,打錯了電話。誰知道打到老爺子那兒去了!老爺子你可是知道的,猴精猴精的,咱倆加一塊兒,都不夠在他面前過一個來回的。他一問,我就全招了!”孔老黑倒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搞得像是老子欺負了他似得。
“你他娘的,八成又是貓尿灌多了,才誤了事兒。要擱在平時,叫你往老爺子跟前坐會兒,都他娘的跟要上斷頭台一樣為難,活像個被逮住的老母豬,死氣白咧的,瞎哈哈!”我奚落了孔老黑一通,正愁這段時間,心頭憋了一股子火氣,沒地方撒,保不齊讓他撞槍眼兒上了。
孔老黑是爺爺領回來的,以前具體是幹什麼的,他也沒跟我細說。我只知道,這小子家裏,以前是個暴發戶。他媽死的早,是他后爹把他養大的。後來因為他老子沾上了賭博的嗜好,把家業都搭了進去,甚至到最後,連他都一起用來抵債了。
剛好爺爺從那路過,就給了他老爹一筆錢,讓他去還賭債。之後就把孔老黑帶回了家,和我一起上學,放學,逃課,打架。
直到後來,大學快畢業的時候,這小子突然失蹤了兩年,具體是幹什麼去了,他對誰都沒說過。
他回來的時候,活像是個非洲野人,身上還披着一張黑熊皮。據他自己說,那熊皮,是他徒手放到了一頭黑瞎子,從狗熊身上剝下來的。是真是假,卻沒人知道。不過從此,孔雲亮就多了這麼個外號,叫孔老黑。
“哎喲,我的爺,你先過來,過來我再跟你細說!”孔老黑在電話那頭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剛好,我也正想去他那兒打聽一下,關於那個老獵人的一些事情。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唯一知道這個老獵人身份和線索的,除了我爺爺之外,就只有孔老黑了。
“等着啊,老子過來再跟你算賬!”雖然我心裏,已經不怎麼生他的氣了,可是嘴上,卻已經習慣了這麼跟他說話。可能是因為關係太過於親密,所以,也就不拘泥於什麼禮數了。反而覺得,偶爾說幾句髒話,心裏會更痛快些。這也是孔老黑教我的,他說:“與其處處隱忍,不如優雅的說聲‘操’!”
一路開着車子,我就往孔老黑那邊趕。離我這,也並不算太遠,駕車過去,差不多也就兩個多鐘頭。
這小子,也算是個怪人,明明在城區裏有一套房子,偏偏要一個人住在郊區,說是接地氣。搞得現在,老子想見他一面都為難。
我一路開着車子,把音樂聲音開的很大,想以此,來緩解一下最近這段時間疲憊的心情。
可是剛上路不久,車子就熄火了。我一看油表才知道,忘了去加油。只好把車子停在路邊上,給孔老黑打電話,叫他來接我。
在路邊等他的時候,卻又發生了一件怪事兒。
三個穿着破衣亂衫的小孩,正圍在田埂間的一個坑洞前,像是那洞裏藏着什麼似得。
我有些納悶了,這荒郊野嶺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是要飯,也不會跑到這荒蕪人煙的地方來啊?但是,我並沒有多管閑事,只是靠在車子上抽煙,想看看,這幾個小傢伙到底在做些什麼。
其中一個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小孩,正拿一個陶罐子在舀水,不停地往洞裏灌。我看他已經連續灌了好幾罐子水,可始終不見那個洞被填滿。不一會功夫,水就從旁邊的泥土裏滲了出來,可是他們還是一個勁兒的往洞裏灌水。
我有些好奇,看着他們的一系列動作,好心的提醒了他們一聲:“這個洞是漏的,根本灌不滿水!”
可是他們卻一副警惕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對我產生任何好感。見我吱聲,兩個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孩子,就往個子稍大的那個男孩身後躲,似乎是怕我會傷害他們。不斷的從喉嚨里發出怪叫聲,就像動物遇到危險的時候,發出的嘶吼聲。
我見他們對我有敵意,便沒有再靠近他們。
從車裏拿出了幾袋麵包,朝他們扔過去。可是他們撿過去之後,只是聞了一下,就扔了,似乎根本就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我有些疑惑了,難道這三個小乞丐就不餓么,可是為什麼我給他們吃的東西,他們反而沒有一點食慾呢?
我有些懊惱,又從車子拿出一袋麵包。拆開袋子,聞了一下,很香啊!又使勁兒咬了一口,肉鬆餡兒的,味道也不錯!
我一邊啃着麵包,一邊看着三個小孩子在田埂間忙活着。那洞裏究竟藏着什麼東西,能讓他們抵禦住食物的誘惑,我不禁對裏邊的東西,產生了興趣,想等他們弄出來之後,瞧瞧到底是個什麼稀罕玩意兒。
他們似乎也發現了,往洞裏灌水不起作用。
最小的那個男孩兒,先跑開了一陣子。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他抱着那個舀水的陶罐,又跑了回來。一邊跑,還一邊用手捂着陶罐的口子,似乎是怕裏邊的東西跑出來了。
他到達洞口邊上的時候,把陶罐翻過來,扣在那個洞上邊,輕輕的拍打着罐底,過了一會才把罐子拿起來。
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原來那罐子裏裝的,竟是米粒兒般大小的黑螞蟻,黑壓壓的一大片,洞裏洞外爬得滿到處都是。
我正疑惑,他們這事要幹什麼呢?卻突然從那洞裏,鑽出來一隻白色的穿山甲。
當先那個小男孩,手疾眼快,直接拎起罐子,朝着那穿山甲砸了過去。
那穿山甲本來在洞裏,就喝了一肚子水,又被成群的黑螞蟻撕咬,這才不得已,從洞裏爬出來,幾乎已經奄奄一息了。
被那小男孩子用罐子一砸,瞬間就渾身顫抖,肚皮往上一翻,躺在了洞口。
就在我感嘆,這些小孩子聰明過人,懂得用螞蟻,把穿山甲從洞裏逼出來,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
當先的那個小男孩,撿起地上的瓦罐碎片,直接摁在了穿山甲的脖子上,來回一拉,硬是把穿山甲的腦袋,給切了下來。
我心了一陣惡寒,如此小的年紀,就這麼狠辣、果斷,實在是少見。以這樣狠辣、果決的手段,長大了,那還不得上天了。
那個男孩提起穿山甲的身子,居然把嘴湊到斷口上,去接那流出來的鮮血。喉嚨不斷的一起一伏,直到他喝飽之後,才把手裏穿山甲的屍體,遞給另外兩個小孩。
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這是誰家的小孩,心智聰明過人不說,狠辣、果決的手段,更是連很多成年人都自愧不如。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三個小男孩都喝飽之後,將穿山甲的屍體,往田埂上隨意一扔,衝著我微微一笑。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清楚的看見了他們的臉。雖然用破草帽遮得很嚴實,但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草帽之下,哪裏是三個小孩子,分明就是扭曲變形、猙獰詭怖的三張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