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貓完願（上）
“喵~”母貓發情。
睡眠中的沈晶晶，腦袋向著內壁一轉，嘟囔道，“這世界的貓，咋就沒完沒了的發情？！上個月不是已經發情過了？怎麼還來？”
“喵~”又是一聲。
沈晶晶皺眉，將提到嘴巴上的被子，進一步上提蓋過腦袋，苦哀哀道，“別吵我，別吵我，我可不是公貓。姐姐我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了，讓我好好睡睡。乖。”
“喵~”貓並不領情，繼續嘶啞纏綿的喊叫。
落到尾聲，竟摻雜着莫大的悲情。
此念頭一經產生，沈晶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撩開被子，閉着眼睛，對着門口喊起來，“喂，你這隻發情的貓，我求求你別在這喊了啦。我院子裏沒有公貓，快走開。姐姐要睡覺。啊！”
她閉着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是真的困了。
然而那貓並不領情，一道黑影閃過，‘喵~’。
這一聲？
這一聲，竟像是落在耳畔。
沈晶晶打了個哆嗦，睜開眼，剛想罵一頓翠玉，“怎地不關好門窗，讓野貓跑進來。”
哪知，話到嘴邊竟生生說不出來了。
沈晶晶瞪大杏眼，望向八仙桌。
翠玉趴在桌角睡的酣然，小嘴還時不時的吧唧兩下。
這場景倒是沒什麼，沈晶晶就算不查崗，也知道那丫頭能偷懶必定偷懶。
本是小孩子家家長身體的時候，她大人不計小人過，常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與翠玉趴伏的桌角相對的另一頭，那個黑影是什麼？
眯眼仔細打量，這不是一隻普通的貓。
此貓的視線在對上榻上人的視線之後，就沒有再嚎叫過。
“沈家小姐，幫我圓願。”貓張了張嘴，說出人話。
沈晶晶感覺到心跳驟然停止，很快加速跳躍，“嘭嘭嘭嘭.......”
神經興奮導致竇性心動過速，她不必按在右手腕橈動脈搏動處，就知道此時此刻身體正在進行時的是-----害怕時態。
這心跳，太明顯。
沈晶晶尷尬一笑，無神的大眼睛看那隻貓，又不看那隻貓。
放大視野的視線，不自覺的掃了一眼地上翠玉的影子。
月亮自窗戶口照進來，實體物什都在地上落下了影子。
睫毛一眨，視野移動。
八仙紅木桌的影子.....
同色三腿紅木椅的影子，均清晰的落在地上。
可是，
可是，那隻貓沒有。
果然，能快速進入寢室又毫無生息的趴伏在八仙紅木桌上的，此貓不是普通的貓，是只貓鬼。
沈晶晶深吸一口氣，心跳依舊劇烈跳動，面上故作淡定的問道，“說吧，能力範圍內，我沈晶晶能幫的，一定幫。”
“你能辦到。”貓說的一本正經，活像是成年的女子，成熟、穩重且自信。
沈晶晶聽完這話，蹙眉看它。
但見貓鬼站起身，迎着月亮昂首，藍色的黑眼球一眨不眨，活像是兩顆藍寶石。
美是美的耀眼，只是可惜了，化作貓鬼的眼睛，並非實體存在。
若是藍寶石，在這個年代，可真是值大方了。
在耀眼的藍色邊角，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有一絲絲藍色的氣霧在遊動。
這氣霧活像水蒸氣，不同的是水蒸氣是向上漂浮，而貓鬼的眼角處藍幽幽的絲絲氣體，蜿蜒中平行移動，越來越淡直到散去。
怕，是，鬼氣！
月光下，貓身通體烏黑迎着月光，閃閃發亮。
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鑲嵌其上，令人想到茫茫星空上的星星。
“咳”沈晶晶下意識咳嗽，一來提醒自己不要走神，二來希望能叫醒翠玉。
翠玉叭嗒了兩下嘴巴，睡的死死的，連‘窩口’都沒挪動一下。
平日裏稍稍一動作，就會劇烈跳躍的一對肥美的大兔兔，此時居然蔚然屹立絲毫不動。
一點都沒有要清醒的兆頭。
沈晶晶晦氣的將眼神，再次掃向黑貓。
這丫頭一到關鍵時刻必定掉鏈子，以後還是別指望她了。
黑貓咧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潔白嬌小，密密排列，如同上好的編貝。
這丫的，在笑？
沈晶晶禁不住惡寒，動物變成鬼，咋都成精了？不光會說人話，還能作出人類的表情。
貓鬼伸出前側右腳，向著肚子的方向一曲，開口道，“我因為誤食相府摻有老鼠藥的飯食而死。被掩埋在竹林小橋下，石子坑中。”
“你是想讓我找出下老鼠藥的人，給你報仇？”沈晶晶插嘴，自作聰明道。
貓鬼緩緩搖頭，“我問過牛頭馬面，那日卻是我該到時辰了，與下老鼠藥的僕人無關。可惜我肚腹中的孩兒.....”
沈晶晶這才注意到，此貓肚腩頗大，原來是有了孩子了，憐惜之心騰騰上竄，連忙問道，“孩子怎麼了？如果我能幫，你儘管開口便是。”
“我肚腹中有孩兒，一共八隻。”黑貓藍色的眼睛，躺下兩行藍色的淚水流到下頜，自動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去蹤。
“八個寶寶。”沈晶晶重複道。
“嗯。”貓鬼點頭，哽咽道，“牛頭馬面大哥念在我們同是動物的份上，告訴我如果八個孩子同我埋在一處，他們將不能投胎轉世。我捨不得我的孩子。”
“什麼意思？”沈晶晶聽不明白。
“就是說，他們在我腹中被埋在一處的話，九個靈魂都不能投胎轉世。可是，我不要。”貓鬼哀嚎，嘶啞的哭泣道，“我想要我的孩子，都能投胎轉世，下輩子能投胎到一個好媽媽那裏，順利生產出來，看看這光彩陸離的世界，不要像我這樣早死。”
“呃~”沈晶晶若有所悟，“那你要我怎麼做？”
貓鬼猝然抬頭，伸出前側左腿指了指肚子，“你在後院竹林小橋下的石子坑中，將我的屍體刨出來。用匕首將我的肚腩劃開，取出八個孩兒，再依次下葬。”
“我替我的八個孩兒，謝謝你，恩公！！”貓鬼前膝彎曲，後腿緊跟着下跪，“拜託，恩公。救鬼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沈晶晶沒有急着應下，抿了抿唇，忐忑道，“太，太，血/腥了吧。”
“恩公？”貓鬼跪在地上啜然欲泣，“只有恩公，您能救我們了。”
又是這句話，昨晚不住的回蕩在自己耳邊。直喊的未成年的自己，人未老，耳朵先起了老繭。
“你先起來說話。”沈晶晶商量的語氣。
這是孕貓啊，她怎麼忍心看着懷孕在身的貓媽媽，跪在冰冷的八仙紅木桌上呢。
哪知那隻貓鬼搖頭，藍寶石一般的眼眸里憋滿一腔熱淚，幾欲淌下，“沈家小姐，您若是不答應，奴家就不起了。”
“這......”一個個的咋都這麼精？！都知道她吃軟不吃硬，都從軟的道路來，語言打開大門，自虐攻城獵池。
“好，好吧，我答應你了。”明知道是個套，可自己卻偏偏身不由己的往下跳。
沈晶晶幽幽嘆出一口氣，正想躺下。
“你跟我來。”貓鬼卻沒給她睡覺的機會。
“嗯。”沈晶晶任命的點頭，撩開尚搭在雙腿上的被子，趿拉上鞋子，打開大門。
瞄了一眼貓鬼奔走的方向，再次嘆氣。她仰頭望着皎潔的月亮，“不是夢啊，我的上帝啊。嗚嗚嗚，那隻貓媽媽真的去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