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河者,死
“唰~”自己的手,在對方的胳膊上一穿而過。
沈晶晶瞪大了眼睛,瞅瞅自己的手,又瞅瞅對方的胳膊,“鬼,鬼打牆?!”
“啊?”翠玉白眼珠一翻,暈倒在地。
沈晶晶閉了閉眼,什麼叫做最佳損友?!
這就是!
關鍵時刻不光幫不上忙,還倒拉後腿。
她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為什麼她還沒虛弱的反應一下,她的‘戰友’就先一步倒下了?
“哎!”沈晶晶默默的垂頭,哀嘆道,“我沈晶晶自從暈倒在祖墳,一路上可真是衰到家了。”
嘆氣歸嘆氣,發牢騷歸發牢騷。路,總還是要走的。
人不能因為鬼打牆,暫時找不到出口,而自怨自艾永遠不去尋找出口。
甘願一輩子被困在這裏,結果只能是死。
拼一拼,卻未必。
死?
沈晶晶搖搖頭,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生命誠可貴,決不能再次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這條命是自己的,得來不易,她必須牢牢地把握住。
“呼~”雙手攥拳,杏眼圓瞪,沈晶晶咬牙切齒道,“鬼打牆,老娘跟你拼了!!!”
白衣少年深吸一口氣,將暈倒在地上的翠玉一把拎起扛到肩上,冷不防女子胸前的柔軟正頂在自己的肩膀上,惹的沈晶晶尷尬的低咒一聲,“犯罪,犯罪。該/死/的,有肉長到肚子上多好,多跟小姐我學學。誰知道你這小丫頭片子,居然長到肚子以上的三寸。你這樣不好,你這樣容易引發人犯罪,你個胸大無腦的大/波/妹!”
白衣少年嘴上雖不住地抱怨,腳下卻不敢止步,瞄準方向速速前移。
“唰,唰,唰,”一步十米,正是凌波微步的第二級。轉眼間,又跑出六個街道。
賣包子的還在吆喝。
岔道口的小黑狗,還在懶洋洋的打哈欠。
“奇怪!”沈晶晶蹙眉,為什麼每次跑到這個位置,賣包子的都是那個動作、那句吆喝?也沒有人來買他的包子。
他總是在喊到第三句的時候,眨一下眼睛。
而岔道口的那隻小黑狗,準時的打個哈欠。
抬頭望天,日頭已經西斜了。
日頭在常規的運轉,換句話說時間是正常流逝的。可是為毛這些人,還有那隻狗,總是千年不變的動作?
沈晶晶的眼球幾個迴轉,前後左右的看,依舊找不到眉頭。
這可怎麼辦?
這可怎麼辦啊?!
抓耳撓腮的想不明白,慘兮兮。
她不得不狠下心,向小黑狗走去,“對不住了!”
右手扶好肩上暈倒的翠玉,左腳抬起,狠狠照着那隻小黑狗的腦袋踹下去。
“噹!”地面狠狠一震。
沒有預料到的狗的尖叫,更沒有接下來的狗急咬人的情況發生。
以至於預備好的踹完就閃的動作,都無法實施。
小黑狗依舊毫無所覺得趴在原地,自己的腳落在狗身體的中央。
自上而下看,就好像是狗肚子上長出一條腿來。
而這條腿,正是沈晶晶自己的。
預備的障礙物沒有出現,狗狗的身體一如那賣包子的大叔似的,仿似一種幻覺。
像幻覺,擁有空氣一般的存在。
抓,抓不住;握,握不着;擊打過去,只是空氣。
沈晶晶伴隨着腳的落地,在地上打了個踉蹌,很快穩定下來,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翠玉軟綿綿的身體,深吸一口氣,強逼迫自己不要氣餒。
為了出去,她必須挨個景緻摸去,直到找到鬼打牆的命門,不然就會被困死在這裏。
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
黑狗的身後是一棵光禿禿的兩人高的歪脖子柳樹,將死之姿。
沈晶晶拼力伸手撞去,穿樹而過。
左側正在走着一個梳着朝天髻的兩歲孩童,嘴裏叼着糖葫蘆,美滋滋的吃着。
沈晶晶抬手去拽她的辮子,辮子如同空氣,卻是怎麼也抓不住。
右側是賣胭脂水粉的攤子,粗布衣服的五十歲大娘,灰白的頭髮在風中顫抖,她右手拿着胭脂,湊近鼻子嗅的很是出神。
沈晶晶咬牙走過去,沖向胭脂小攤。
果然,自己的身體穿越大娘,穩穩的停在胭脂水粉的桌子中央。
“呵呵,哈哈,”沈晶晶抱着肩上溫熱的身體,苦苦的笑,“怎麼辦,怎麼出去,怎麼出去?怎麼會這樣,三個方位都試過了,還是出不去?!怎麼辦?”
她喃喃自問,忽然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後。
地面有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她已經試過了三個,卻從來沒有試過身後-----自己從茶樓走過來的路。
這條路上,有十分討人厭的臭皮囊的府邸------新科狀元府。
真是極為明顯的標誌啊。
這會不會是一條路呢?!
沈晶晶深吸一口氣,將肩上的重量向上扛了扛,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水清清,魚兒肥,誰家姑娘溪邊浣紗啊,紗衣水中游,溪水淺灘戲魚呦,戲呀戲魚呦……”清脆婉轉的女音,纏纏綿綿傳入耳畔。
第四步,居然讓她猝然邁進一片仙幻世界。
四周仙霧淼淼,仙霧的正中卻是一片清明。
潺潺流水,水中魚兒清晰可見,沙石灘上一位極為明艷的少女,低頭在淺灘上浣紗。
她的嘴巴粉紅色,光澤度極好,趁着波光粼粼的清透溪水,好像一顆正熟的櫻桃盎然枝頭,等待看到它的人們拼力採摘。
女子的眉毛是最好看的仙女眉,溫溫柔柔,清淡典雅,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她身着一身白色的縹緲的紗裙,裙擺處無風自揚,好不美觀。
真的是仙人啊。
那仙子唱着唱着,緩緩的抬起頭,衝著她甜甜的笑。
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顧盼神飛,此笑只應天上,人間不能幾回聞。
喉頭‘咕嚕’一下,沈晶晶不由自主的向著她的方向走去。
她一步步走近,彷彿失去意識一般,眼看着前腳即將踏進淺溪中。
猝然間,身子一擰,她連帶着身上的肉墊一起被擰向另外一邊。
好大的內力。
好輕柔的觸碰,仿似自己從未被肢體觸碰過,觸碰自己的不過是對方施展的內力,藉著空氣流動,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
這力道軟綿綿,卻極為雄厚,像海水的撫摸,又像細砂流過腳趾。
鼻息間是一股好聞的瑞麟香,淡淡的,珍貴的,難得一見卻不容被忽視的存在。
男子青衣薄衫,手中握着一隻碧綠的簫。
他纖白十指摁在簫孔處,優美的起伏,吹出的是一曲清新的、歡快的、無欲無求類似梵樂一般的奏章。
腦海彷彿出現了一場華美的景緻:佛降臨,梵樂鳴響,鸞鳳齊鳴,百鳥翱翔。
“咦~”聞着這響聲,沈晶晶仿似忽然清醒一般,眨了眨眼睛,將身上的翠玉滑溜到地上。
翠玉依舊昏迷着,雖然雙腳着地,身子依然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一直好死不死的靠在她身上。
眼前的仙霧景緻隨着男子的吹奏,一點點散去。天空現出太陽,光芒萬丈。
抬頭望望天,再去看那仙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仙女也不見了。
不光是仙女,之前她浣紗的淺灘和溪水,統統消失。剩下的只有光禿禿的大道,大道的另一端是狀元府的大門。
沈晶晶一時反應不過來,想要向青衣男子問個明白。
哪知道人家根本不願過多停留,腳尖一點,一個旋身,向著左側飛去。
他輕巧的身姿仿若蛟龍,在百姓高低不平的屋檐上翻轉跳躍,強弓弩箭一般的勢頭火速向前,幾個跳躍,消失不見。
沈晶晶眨巴了眨巴眼睛,非常失落。
她忽然發現手裏有件東西,攤開來看,是一張小小的紙條。青色的,上面用白墨汁寫着一行小字-----對鬼眼者,迷心智;入河者,死。
字跡雖小,處處洋溢着難以掩蓋的瀟洒俊逸。
都說字如其人,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啊,沈晶晶心跳豁然加速。
只記得驚鴻一瞥間,男子的左側眼角有一處疤痕,年代久遠的那種。當年可能是被銳器所傷,魚肚白,小拇指指甲蓋一般大小。
她頓了頓,將紙條攥在手心裏,“不是美男就好,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