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弟弟，救我
在母親過世之前，我們一家四口雖然不富裕，卻還算幸福的。我十歲那年，她一死，整個家就變樣了。父親開始酗酒，脾氣暴躁了很多，尤其他一喝醉酒，就打人。我想那段時間要不是有姐姐頂着的話，以我的性格，肯定忍受不了而離家出走了。
姐姐大我三歲，但真的比我懂事很多。可以說，在姐姐身上，能夠找到女人一切的優點，包括長相。年紀小的時候，我總是和她頂嘴，惹她生氣，因為家裏窮，買不起新衣服，看到別家孩子有新衣服穿，而我沒有，我就鬧，非要姐姐也給我買，姐姐說沒錢，我就咬她，她痛得哇哇地哭，也不忍心打我，過了兩天，她真的給我買新衣服了，後來才知道是她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她一身髒兮兮，手裏拿着一件乾淨的衣服，站在我面前，微笑說買了新衣服給我的情景。在我十二歲那年，做了一件錯事，我不小心偷吃鄰居家噴了農藥的橘子，痛得我在地上打滾，嚎啕大哭，姐姐那時候抱着我，哭的比我還厲害！在農村，沒車，離醫院又遠，父親也不在家，姐姐一個人背着我，足足走了十里路，把我送到醫院，一雙腿走得血肉模糊，身體搖搖欲墜，沒錢，醫生不肯治我，她就跪在醫生面前，不斷磕頭，感動了醫生，才保住了我這條命。也是在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姐姐對我無邊的愛！
姐姐念書很厲害，認真念下去，肯定能上重點大學的。然而她真的命很苦，因為在她中考的那年，父親下崗了，家裏沒了收入，日子過得更加艱苦。而在這種情況下，父親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更加地頹廢，更加地暴戾，每次喝了酒，他就拿姐姐出氣。
而且他每次打姐姐的時候，總會說一些奇怪的話，竟然說姐姐是野種，打死算了，罵得很惡毒，一邊打一邊罵。因此那段時間經常到了晚上，我在房間裏面做作業，就會聽到大廳裏面，傳來父親的咆哮聲，鞭打聲，以及姐姐的慘叫聲。
然而那時候，我竟然膽小地躲在房間裏面，袖手旁觀，嚇得瑟瑟發抖！如果時間能重來，那我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衝出去，保護姐姐，哪怕會被父親打死！
那陣子我和姐姐都很害怕姐姐，最令我愧疚的是，每次姐姐被父親打完了，姐姐都會跑到我房間，抱着我，摸着我的頭髮，一邊啜泣着，一邊輕聲地說：“小弟你別害怕，有姐姐在，爸爸不會打你的。”
每次她這樣和我這樣說，我就說不出地害怕，害怕她不知道哪天會被父親打死。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不知道是從誰開始說起的，村裏面開始流行起一個謠言，說我姐姐是野種，是我媽跟其他男人生的，活該被我爸打死。每次我聽到別人這樣說我都會極度憤怒，會瘋狗一樣衝上去和他們拚命。
有一次，是村裏的二狗在我面前說姐姐是野種，我聽了頓時火得不行，書本一扔，我就上去和他干。他比我要大兩歲，比我要壯很多，打架我不是他對手，很快就被他按在地上了。他揪住我的頭髮，把我頭往地上磕，罵我：“快說，你姐是野種！”
我力氣沒他大，被他騎在身上反抗不了，我拚命掙扎，罵道：“你才是野種！你全家都是野種！”
二狗見我都這樣了還敢罵他，更加生氣了，他揪住我的頭髮，用力把我頭往地上磕，“說不說！說不說！不說老子弄死你！”
很痛，真的很痛，我忍不住哭了，但我就是不說，我往他臉上吐口水，憤怒地罵道，“二狗你等着，你罵我姐野種，早晚爺爺捅死你！”
二狗見我死不肯說姐姐是野種，狠狠地把我揍了一頓，也放過我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們一直用石頭扔我，我心裏暗暗發誓，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捅死他們，為姐姐報仇。
回家之後，我不敢讓父親看到我滿身的傷痕，趁父親在睡午覺，我趕緊躲在房間裏面不敢出來。很快姐姐就發現了我，她看到我這樣，頓時就心疼起來了，她過來着急地問我是誰打的，我不肯說，她就哭，還說對不住我，對不住死去的媽媽。她哭得這麼厲害，我也慌張了，想到了自從母親死後的痛苦生活，我也跟着哭了起來。
我們抱在一起哭，姐姐再問我和誰打架，為什麼要打架的時候，我坦白地說了出來，姐姐聽到之後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了，一動不動的，像個雕像，嚇得我趕緊抱住她，害怕馬上就會失去她一樣。
之後姐姐一整天都沒有說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直到晚上，父親從外面回來，不小心讓他看到我滿身的傷痕，他頓時就勃然大怒，把酒瓶往地上用力一扔，咆哮怒吼：“誰打的？誰把我寶貝兒子打成這樣！老子饒不了他！”
我從來沒有看過父親這麼憤怒的時候，眼睛瞪得像燈籠那麼大，佈滿了血絲，隨時都要跳出來似的。我害怕極了，被嚇渾身都在瑟瑟發抖，牙關在顫抖。而姐姐她也明顯很害怕，我躲在她身後，看到她揪住衣服，也在發抖。然而她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偷偷地回過頭來，對我呲牙一笑，輕聲地說，“小弟你別怕，有姐姐在，爸爸不會打你的。”
果然，父親把氣撒在姐姐身上，揪住姐姐的耳朵，二話不說就直接認為是姐姐欺負我，姐姐說沒有，他不信，就隨手拿起旁邊的衣架子，往姐姐身上抽，很用力的那種，打得姐姐嗷嗷地哭。
看到姐姐挨打，我心都碎了，既恐懼又憤怒，好想衝上去推開父親，告訴父親我是和二狗打架弄的，不關姐姐的事。可是，我不敢。我只能像個孬種一樣地看着，窩囊地哭。
父親打了幾下，累了，揪住姐姐的頭髮，大聲地質問，“說，是不是你個野種打我兒子！老子打死你！”
我聽到父親喊姐姐野種，一下子就爆發了，憤怒戰勝了恐懼，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推開父親，擋在姐姐面前，我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許你打姐姐！姐姐不是野種！她不是野種！二狗說姐姐是野種，我早晚捅死他！你再打我姐姐，等我長大了，我也捅死你！”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反抗我父親，而且說的還是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因此父親當場就驚呆住了，嘴巴長大，不可思議地望着我，好像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良久他才把嘴巴合起來，望着我說，“你說什麼？你要捅死你老子？你再說一次？”
我豁出去了，抱住一直哭泣的姐姐，大聲喊道，“說就說！你再敢打我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就捅死你！”
父親聽我這樣說，氣得鼻子都歪了，又重新撿起衣架子，抬手就往我身上抽！
這是父親第一次打我，原來是這麼痛的，痛得我皮都收緊起來。而姐姐幾乎每天都要挨這樣的打，難以想像，當時才十幾歲的姐姐，是怎麼忍受下來的。我當時心裏就想着，這樣的家，我再也不回了！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終於有一天，我看到了令我暴跳如雷的一幕，徹底爆發了！那晚我睡下了，但沒睡深，迷迷糊糊中聽到從父親房間傳來吵鬧的聲音，把我吵醒，仔細一聽，是姐姐在哭泣，還有男人的吼叫，我以為父親又打姐姐了，緊張之下，我衣服也顧不上穿了，趕緊跑過去。
然而讓我怎麼都想不到的是，推開門，竟然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騎在姐姐身上，撕姐姐的衣服，一邊撕就一邊罵，“小野種，你他媽叫也沒用，我看現在有誰來救你！”
而姐姐不斷地求饒，哭着喊着：“不要，不要這樣，嗚嗚嗚……”
我傻眼了，手腳冰涼，剛好這時候姐姐看到了門口的我，她滿臉淚水，本來絕望的臉上，流露出哀求和求助，沖我喊道：“弟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