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兩個人都睡床
“啊？哦，好啊，剛好我也困了，呵呵……”
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我又很棒槌地撓了撓頭，打了個呵欠。
卻沒想到，姐姐笑了笑，一邊從床上起來，一邊說：“就知道你已經困了，上來睡吧。”
我看到她下床，愣了一下，說道：“你去哪裏，不睡覺嗎？”
姐姐點點頭，微笑說，“睡啊，不過我不是在床上睡，我在椅子上趴一下就行。你不用管我，不早了，趕緊睡吧。”
說著，她就走到旁邊的椅子上，給我眼色，讓我上床睡覺。
看到她這樣子，我心裏一下子無比失落起來，沉默了一會，我站起來，笑着說：“姐姐，還是你睡床吧，我睡椅子就行。”
姐姐搖頭說：“不用，我剛才睡得差不多了，現在不會困，隨便在桌子上趴一下就可以，倒是你一天都沒休息了，還是趕緊睡吧，不用和姐姐客氣。”
我堅持說：“不，還是姐姐你睡床，我睡椅子。姐姐，你就不要和我爭了，趕緊的吧。”
說著，我就過去拉着姐姐過去，讓她睡床。然而姐姐態度也很堅決，她甚至還板起了臉，對我說：“廢話少說，聽姐姐的，你睡床。你忘記了以前都是你睡床，我睡椅子的？”
她這話再次掀起我的回憶，望着知性的姐姐，我搖搖頭，認真地說：“那是小時候，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應該輪到我照顧姐姐，為姐姐遮風擋雨，而不是躲在姐姐後面，讓姐姐為我操心了。”
姐姐聽到我這話，頓時就怔住了，有些發獃地望着我，眼神裏面閃爍過一些流彩，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
她沉默了一下，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是啊，你已經長大了，不用姐姐照顧了。”
看到姐姐眼神裏面的失落，我立刻心裏一慌，連忙解釋說：“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該輪到我照顧你了……哎，反正你別和我爭了，你上床睡吧，我椅子睡就行。”
我說完直接就去拉姐姐，剛零距離碰到姐姐的手，我和她都輕微地顫了一下，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導致我們在剎那間都停了下來。
“不用了浩子，真的，我沒和你客氣，你睡床就行。”姐姐不動聲色地推開我的手，認真地盯着我說。
知道她也是認真的，我更加認真的望着她，態度更加堅決地說：“不，你睡床！姐姐，你不用再解釋，反正你不睡的話，我是不會睡的，從小到大都是你為我着想，這次輪到我為你着想了。”
我瞪大眼睛地望着她，用行動表明我的態度，姐姐知道我的性格，張了張嘴，也沒有再浪費口舌了，沉默了一下，她才無奈地說：“好吧，這麼多年了，你這倔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改變。我知道我不睡的話，你是不會睡的了。這樣吧，我們一人退一步，兩個都睡床……”
啊？
我本來剛恢復平靜的心情，因為姐姐的這句話，重新激動起來，開始撲通撲通地跳動。
在理智里，我知道和姐姐睡在一張床上並不好，畢竟我們已經長大了，而且我們並不是真的姐弟，這樣的話不合適，尤其以我們現在這樣敏感的關係，要是夜裏發生了什麼磕磕碰碰，更是不好。可是，在內心深處，我卻說不出拒絕的話，甚至令我臉紅的是，我還感到強烈的竊喜。但是我並不敢表現出來，連正眼都不敢看姐姐，怕會被她看到我的異樣。
真的躺下來了，姐姐說了一句早點睡吧，然後就關了燈，本來明亮的房間變得昏暗起來，同時也沒有了動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面，讓我不正常的心跳聲顯得更加地突兀起來。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真的太響亮了，我恨不得自己鑽進自己的胸膛裏面，按住自己的心跳，讓它別跳了！可是，偏偏，我越這樣想，心就越緊張，跳的也越快起來。
床本來就不大，哪怕我們兩個都盡量隔開距離，貼着床邊睡，但還是能夠感受到被子裏面從對方身上傳遞過來的體溫。還有，一縷一縷，似乎調皮挑逗我的體香，更是令我精神亢奮，驅走睡意，心裏的雜念像雨後的春筍，不斷地冒出來。
黑夜之中看不到姐姐的樣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感受到了我的異樣，心裏會怎麼想我，會不會覺得我噁心，越是不知道，我心裏越是忐忑，越是煎熬……
忽然，感覺到旁邊的姐姐動彈了一下，我更是被嚇得本就緊張的神經瞬間綳得更緊！
然而，讓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失落的是，姐姐也只是轉了個身而已，並沒有更加靠近我，也沒有和我說話，好像是，她真的已經睡著了。
我不禁想，在這種情況下，真的有這麼容易睡着嗎？或許，她也和我一樣，同樣思緒萬千，只是她也在裝而已，反正漆黑之中，我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我。
雜念就像鬼魅一樣，總在你最不想它出現的時候出來，而且還隨着你畏懼它的程度增加，它就越肆無忌憚，寂靜的黑夜裏，我的內心已經翻天倒海。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姐姐，突然冒出一句話：“浩子，睡了沒？”
她的聲音很輕，就像是自己在呢喃，要不是環境太安靜，換做平時，我甚至都聽不到她說話了。
“啊？沒，沒呢，你也沒睡嗎？”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口氣，盡量讓自己自然一些。
她輕聲地說：“睡不着。”
聽到她這一聲幽幽的睡不着，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樣，心情沒有她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她同樣也滿腹心事，只是她表現的比我要隱秘而已。
我下意識地問她：“為什麼睡不着？”
姐姐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過了一會，輕聲地說：“浩子，父親他，現在身體還好嗎？”
提到父親，我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以前父親虐待姐姐的事情，尤其是在最後一夜，鬼迷心竅的父親，竟然為了一點小錢，就犧牲姐姐，讓村長兒子……我不知道姐姐是否知道這件事，或許，以姐姐的聰明，她很輕易就猜得出來吧？
“父親他，在你走了之後，他，脾氣更加暴躁了，酗酒也更加嚴重，到後來，他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沒熬過來……”說到這裏，我望向姐姐，在慢慢地習慣了黑夜之後，接着從窗戶傳過來一絲微亮的光線，我能看到姐姐一雙透露着亮光的雙眸。
深呼吸了一口，我接著說：“後來，他一直懺悔，說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對不起你，那幾年，他不應該這樣對你……姐姐，對不起……”
靜。
房間裏面，再次陷入了令人慌張的死靜中，姐姐無動於衷的反應讓我不安，正想說話時，忽然聽到了一聲壓抑了很久終於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姐姐哭了！
我慌了。
“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對不起，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哎！看我這嘴，啥該說不該說都不知道！”
姐姐哭的越大聲，我越後悔，越譴責自己不應該說這些，惹姐姐傷心。情急之下，我舉起巴掌往自己臉上扇，啪的一聲，姐姐立刻就抓住我的手，生氣地罵道：“浩子！你這是幹什麼？！”
“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姐姐傷心，我該打！”我愧疚地說。
“你！”姐姐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罵道：“笨蛋，你又沒說錯話，幹嘛要打自己？你，你真是，我被你氣死了！”
我聽着姐姐還帶着啜泣的聲音，想到她這麼多年來受的苦，心裏就像刀割一樣，感同身受。
“姐姐……”我鼓起勇氣，反手握住姐姐的手，認真地說：“以前的事過了就讓它過了，以後，我們好好過，永遠不要分開好嗎？”
姐姐再次沉默下來，接着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早了，趕緊睡吧。”
我只感覺自己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猜不透姐姐的意思，讓我心神大亂，想問她，可是她已經表現出疲憊不想說話的狀態，讓我胸膛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這種難受讓我失眠，好久好久都睡不着。
第二天，醒來時，我感覺自己像是抱住了什麼，迷迷糊糊間，下意識捏了一下，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睜開眼睛，等我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頓時嚇得魂都要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