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的洋鬼子
說起來這尿棍子還是進山頭一天和驢子開的玩笑話,誰知這小子竟然就記上了,我們走的這些日子就他尿最多,一路上不停地撒尿,尿的時候還專門壘一根雪棍,把尿撒在上面,短短十幾秒就凍成了一根黃燦燦的尿棍子。
起先我沒太在意,以為是驢子這小子年齡小玩性大,後來驢子悄悄告訴我這是他們家祖上的規矩,但凡是沒走過的地方都要想辦法留點痕迹,以便迷路后再摸回來。
但我們這次輕裝上陣,根本就沒帶其他多餘的東西,他也只能一路撒尿做記號,也虧得這小子尿多,跟個尿壺似的,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就能尿出來幾滴,才能整出這麼大的記號,連日來的大風雪都蓋不住這些尿棍子。
這方法還真不錯,我笑了笑,開玩笑問他:“你小子祖上是幹啥的?怎麼會用這種方法做記號?跟狼似的。”
驢子神叨叨低聲地說:“你還真別不信,我祖上是摸金校尉,專門發死人財,只是我沒學會這套本事,否則也不用來關中投奔親戚。”
我沒聽懂這摸金校尉是幹什麼的,但聽到“校尉”就以為是古時候的大官,一路嘲笑驢子,他也不生氣,只說這西峰蒼龍嶺有點邪乎,我們只怕會九死一生,還是小心的好。
看着驢子先前留下的尿棍子,我開始犯愁,這尿棍子硬是厲害,那麼大的風雪吹了幾天,只把一側掩蓋住,另一側依然黃燦燦的,現在風雪一停,立在面前煞是顯眼。
我之前就看見這根尿棍子了,只不過不相信我們會迷路,所以刻意又走了幾遍,沒想到轉來轉去還是在這附近兜圈子。
驢子看我沉默不語這小子倒來了勁,說:“我就說咱們遇到鬼打牆了吧,你還不信,你看這山裡就那麼一條被人走過的道,連個小岔路都沒有,我們怎麼可能轉不出去?雖說風雪一直沒有停過,但也沒見到發生雪崩改了道路,可我們走來走去都在這裏轉圈圈,那隻能說山**祟把我們故意引到這附近來了。”
對於驢子的這種說法,就連一向膽大的丑娃信了不少,問驢子:“那依你看,這附近會有什麼,山鬼非要把我們引到這裏來?”
我也想聽聽驢子有什麼高見,就讓他說,他裝模作樣地四下看看,說:“要我說,這附近興許有什麼大人物的墓穴,要麼就是有什麼人的冤魂絆住我們了。”
話剛說完,丑娃就接口說:“早知道應該叫楞子來的,他可是關中土生土長的,對這一帶的地形應該知道一些,問問他就知道這裏是不是什麼大鬥了。”
以前的那些大一點的墳墓,除了修在山腹中的,多半上面都有封土堆,以秦始皇陵為例,封土堆的形狀就恰似一個量米用的斗,反過來扣在地上,明器地宮都在斗中,取出明器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斗翻過開拿開,所以叫倒斗。
關中這地方歷來都是埋皇上的地方,現在遇到這種情況,這華山的地勢又這麼險要,尤其是這西峰蒼龍嶺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加上這地名有個龍字,說不準裏面還真有什麼也說不定。
驢子說的冤魂我們沒有人害怕,都是身強體壯的漢子,還怕那些個,但有墓穴就不一樣,雖然我沒幹過盜墓的勾當,但這兵荒馬亂的,如果能歪打正着地遇見一個,順手撈些值錢的物件以後也可以靠它活命。
驢子聽了丑娃的話卻兩眼放光,突然說:“山貓?‘胡閻王’不會是讓我們來這裏盜墓的吧?”
話音剛落,前方突然閃過一團幽藍色的火光,一聲慘叫猛地撞進了耳朵里。
進山這麼多天,第一次聽見除我們自己外還有活着的東西發出聲音,我們跟上了發條一樣,興奮地端起槍將子彈上膛,分成兩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包抄上去。
前面不遠處的一大塊空地上跪着幾個人,直愣愣的,像泥雕一樣一動不動,地上亂七八糟地扔着槍支,他們中間躺着一個人。那團藍色的火苗已經消失了,但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腐爛的焦臭味。
看着那些人的凄慘樣,我不由得有點后怕,我和兄弟們不知道地形在這裏亂闖亂撞,根本沒想到這裏還有其他活人。
如果這些冷不丁地冒出來的人,趁着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他們從我們身後開槍,那我們就一輩子留在這裏做冰屍了。
驢子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他沖我打了個手勢,問我是否開槍。這裏可是雪原,就怕雪崩,我哪敢隨隨便便讓人開槍,就抬手制止了。
不過,我還是衝著他點點頭使了個眼色,我們在一起出生入死很長時間了,驢子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他亮開嗓子衝著那幫人喊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快投降吧,繳槍不殺!”
哪知道這幾個人聽見驢子的聲音之後,並沒有投降,反而突然跳起來悍不畏死的向我們撲過來。
這裏是雪山,又不能隨隨便便開槍,我心裏有些後悔讓驢子剛才喊話暴露了我們的蹤跡,為今之計,也只能跟對方硬拼了,所以,我們幾人二話不說,都從自己腰裏拔出牛角刀迎了上去。
儘管又冷又餓,但我們都經歷過鮮血槍火洗禮的考驗,這一刻我們都表現出了軍人特有的冷漠,手中的刀個個如同閃電一般,直襲對方的咽喉。
可接下來發生的這一幕,卻出乎我們的意料,還沒等到我們手中的刀刺下去,這些撲到我們身邊的人,紛紛跪了下去,只是朝着我們不停地磕頭,嘴裏還嗚哩嗚喇說個不停。
我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看看驢子他們也是一臉的茫然,就用槍桿挑起面前一個人的下巴。
待看清楚后不由地嚇了一跳,這些人顯然不是漢人,個個都長着絡腮鬍子,金髮碧眼。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可以看出他們在苦苦哀求。
我朝驢子和丑娃使了個眼色,他倆便跟着我走到了躺在地上的人身邊。
原本我們還用槍戒備地指着這個人,看過之後就覺得沒有必要了。
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遇到了什麼,躺在地上的身體上光禿禿的沒了腦袋,脖子上倒有焦黑的痕迹,像一截被燒斷的木樁子。
我想起了剛才那團幽藍色的火焰,不由地和驢子互換了一下眼神。驢子很機靈,看見這種情形還沒忘記撿起地上散落的槍。
這些槍上都刻着外國字,看不懂,但看質量跟工藝,很明顯要比我們手裏這幾把燒火棍子強太多了。
我們只顧着驗槍,那幾個洋鬼子卻指着不遠處嗚哩嗚喇地直嚷嚷。
難道那裏還有什麼?懷着疑問,我讓驢子過去看看,驢子慢跑幾步過去了,卻驚呼道:“山貓,你快過來看看。”
我走過去才看見平地上竟無緣無故多了個大坑,有點像獵人們捕獵時下夾子用的,但卻大了許多,別說獵兔子雪狐什麼的,就算獵上一匹野馬也足夠了。
但凡獵人挖的坑,邊上都會設置一些掩體,最起碼也會蓋住坑口。可奇怪的是這坑的周邊乾乾淨淨,只有一些凌亂的腳印,而坑口竟是直接向下凹進去的,就像用什麼工具一下子從地上摳出來這麼個坑一樣,所以剛才我們這麼多人居然都沒有注意到邊上有那麼大一個坑。
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海拔有上千米,山上氧氣稀薄,在這種缺氧的環境下要挖這麼大一個坑能把人肺憋炸。
而且這坑也絕非一個人能挖成的,尤其是先前很多天都是大雪封山,什麼人會跑到這裏來挖那麼大一個坑狩獵?難道是這幾個洋鬼子乾的?
我往坑裏望了望,裏面有隻白色的動物,看起來和普通的獵狗差不多大小,只是這坑足足有十幾米深,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但它身邊卻半躺着一個活人,看見我和驢子猛地發出嘰里咕嚕的呼救聲。
驢子一愣,罵道:“日他大爺,是個活的。”
隨後又小聲地問道:“山貓?這些洋鬼子跪在地上給咱們磕頭是不是想讓我們把這個人弄上來?”
我想了想之間那些人焦急的表情,點點頭說:“有可能。”
驢子轉頭看看,說:“那咱們救還是不救?這些人跑進西峰蒼龍嶺里來肯定沒安好心,要不是突發意外,說不定我們早被他們從背後打黑槍了,乾脆咱們將這些傢伙都打死在這裏得了。”
在這戰亂的年代,殺人對於我們這些大頭兵來說,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我畢竟還是人,又不是魔王,隨隨便便就處死一個人的事情,還是做不出來。
所以,我想了想,說:“這兵荒馬亂的,好歹也是條命,管他是幹什麼的,咱們還是把他先弄上來吧,把槍留下讓他們滾蛋就成了。”
驢子倒是很聽我的話,但嘴裏還嘀咕着:“他們的人數也不少,自己幹嘛不解了褲腰帶把下面的人拖上來呢?”
我也正奇怪這個,有心想問,但語言不通只能先救人。好在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到千尺幢接應物資,所以倒是備了不少繩索和抓鉤之類。
手下的兄弟們已經把那幾個洋鬼子捆了丟在一旁圍過來幫忙,我把繩索一端捆在腰上,幾個兄弟將另一端在腰上纏緊后,我便準備下坑。